床幔还没收起来。

凌寒寻扭头看着外面隔了一层纱幔的背影,嘴角**漾一抹暖笑。

他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运的人。

昨天的封王,今天的此时此刻。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少年躺在身边。

外面天地间白茫茫的积雪,多到数之不尽。

却也比不过他此刻心底的幸福,如山似海。

纱幔外面的人,张开胳膊穿衣裳,扭头看他,语气很凶。

“还不起床,等着我家侍卫伺候你呢?”

凌寒寻嘴角的笑意更大,他的少年凶起人来十分可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他坐起身,应声:“就起,可我没有衣裳在这里。”

摇星打开桌上另一个锦盒,低着头送到床边。

“恭请镇南王更衣,这是宫里送来的衣裳”

明棠正让招月帮忙系腰带,挑眉看着这一幕。

从床幔里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先是慢悠悠的撩开纱幔,而后轻拍床榻。

里面传来略哑的嗓音,语调慵懒:“放这里吧,宫里来过人了?”

“是,天刚亮就有太监来宣读圣旨了,封赏也一并送来,只是说您的府邸还要修缮月余,让您自己找住的地方。”

摇星回答着,把手里的盒子放过去。

只是才刚一转身,屁股就挨了一脚!

明棠收回腿,骂:“怎么着啊,他封王了你对他这么上心,衣裳都带过来了,开口都称呼’您‘了,那按规矩,本世子是不是得跪地上给他磕一个?”

明棠今天穿着桃红色海棠绣花宫装,这是午后得进宫参加宫宴的衣裳,华美矜贵至极。

这会儿嚣张的数落摇星,其实是酸一酸床里面那个人。

凌寒寻扬起床幔,露出一张披头散发却仍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故作委屈的看人。

“世子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封王封将,往后不还是你的人么。”

“……”

知道的能听出这是在暗示明棠往后会是北安的皇帝,不论凌寒寻什么身份,都得在皇帝面前称臣。

不知道的……

这无疑是事后清晨,床榻里的美人儿委委屈屈说’奴家往后就是你的人了。’

“……”

明棠轻咳一声,在心底里骂娘,可真会说。

另一边摆漱口水的小厮,手指头一抖,咚的一声把瓷瓶掉托盘里了。

“啊,世子恕罪,王爷恕罪,奴才不是有心的。”

明棠耳尖都红了,恼羞成怒的摆手:“滚滚滚,东西放好了就滚!”

“是!”

几个小厮全都手脚麻利的退出去了。

这样的对话内容,他们有耳朵听,就怕是没命活。

招月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惊诧之下,猛地从蹲姿站起身。

把明棠吓了都退后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问:“怎么了?”

招月缓慢眨眼,而后脑袋僵硬的转头,看向床边慢条斯理穿衣裳的人。

突然动身走了两步,想去看看床单。

但又想起这不是寻常的洞房花烛夜,没有落红帕子可瞧。

招月哭丧着脸,急的直拍大腿,开口埋怨摇星。

“完了完了,我就说不让这人进来陪寝,这,这,咱家世子被占走大便宜了!”

“……”

他的话落下,内室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摇星根本没料到招月竟然想歪了。

明棠更是没想到这一层,等回过味儿来,直接愣住了。

只有凌寒寻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想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思。

于是,明棠又一脚踹向招月的屁股,把人踹的险些扑进床里去。

“你抽什么疯,瞎说什么呢!”

“呜。”

招月扶着床沿爬起来,转身就扑到他家世子身边,上下左右围着看了两圈。

企图找出被‘占便宜’的痕迹。

“啊,难道说,世子您……对,对,就该这样!这就对了,世子如此威武霸气,一定得压他……唔唔!”

摇星一把捂住招月的嘴,连拖带拽的扯走,回头干笑两声:“属下先去准备早膳,早膳。”

“……”

那两个多管闲事的一离开房间,明棠就气笑了。

“赶明儿我就找个方子,把他俩全都毒哑了!”

嗓音有些不自然的……羞恼。

凌寒寻站起身自己系腰带,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棠飞快瞥了他一眼,对方就像是从头到尾都没听见招月的话一样。

这让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又想起昨晚自己睡这人身边,这人都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难道说,他对这人没有吸引力了?

嘶。

“喂。”

明棠后退两步,倚在梳妆台上,胳膊交叠抱在胸前,上下打量着那边穿衣裳的人。

凌寒寻停下腰间绑绳子的手,金镶玉的腰带,分量不轻,他目光带着些问询:“嗯?”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明棠视线瞟着那边站着的人的腰身。

肩宽腿长,腰细却不孱弱,身材精壮修长。

一身暗紫色的暖绒宫装,四爪蟒袍,很霸气,凌厉气场很浓。

但是——

明棠挺直腰板,他身上的衣裳确实不太霸气,但他认为自己很有男人味儿。

也很威武雄壮的吧。

凌寒寻似乎猜到了对方想问什么,但他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因为能看出来,对方有几分当仁不让的气势。

他回。

“你,想?”

“不想,但招月刚才说的话,提醒我了。”明棠决定委婉一点问话,“比如咱俩以后在一起了,你,你叫我什么?”

“……”

凌寒寻轻笑一声,目光幽深了些。

在他看来,叫什么都行,但明棠这么问,肯定是有特殊含义的。

比如,上,与下。

于是,他往妆台前走去,在脚尖几乎与另一双穿着锦靴的脚尖碰上时,堪堪停下。

嗓音低沉的问:“你想让我叫什么?”

【娘子或者夫君,总要选一个吧。】

明棠心里这么想,都忘记自己的心声能被听到了。

他看对方不明白,就暂且不想提这件事。

毕竟眼下,他不觉得自己能对眼前人动欲念。

从前是以为这人是个姑娘,现在不一样了。

“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他抬手想把对方推开,走去洗漱。

却被人扯着手腕,猛地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