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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棠站在荣春王府门前的时候。

阮家兄弟已经拜见过老王爷,提前回安禄侯府去了,沈乐安自然是也跟着阮云华离开。

所以,马车门推开,凌寒寻一个人从里面下来,形单影只。

狼姆就骑在马上,跟在旁边,两人视线交汇一瞬。

凌寒寻抿唇,指尖都在袖子里颤。

他该坦白了。

只是脚步刚动,就听见老王爷跟明棠说话。

“儿啊,你不必洗漱,就这样风尘仆仆的进宫述职去吧。”

明棠笑:“爹,你想的跟我一样,那我这就进宫,你准备些好吃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快去吧。”

老王爷欣慰的拍拍儿子肩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儿子出去一趟,回来有哪不一样了。

像是聪慧懂事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那边站着的人一眼,眸中有些感激。

他以为是凌寒寻教导的。

凌寒寻站的笔直,看明棠走到他面前来。

“姐姐,我得进宫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着我。”

“……好。”

凌寒寻只能把那件该坦白的事,往后再推一推。

至少等人从宫里回来了再说。

明棠翻身上马,身边带着招月和摇星,但狼姆自觉的也翻身上马,看样子要护送他。

“既然有你跟着,那招月留下吧,招月,你去把咱的海棠居收拾收拾,等我回来沐浴。”

“是,世子。”

“……”

三匹快马率先离开,后面跟着十几个侍卫。

老王爷伸手:“请。”

凌寒寻微微点头,收回视线,抬步进了府门。

——

北安国的皇帝,名叫北天龙,这是继位后他自己改的名字,昭示他才是唯一的真龙天子。

北天龙已经年近五十了,肥头大耳,那龙袍抻直了能绕皇城一圈。

当然这是明棠夸张的说法。

此刻,大殿上。

摇星和狼姆都站在殿外,扶着剑等候。

明棠一脸虚白,哭唧唧的扑跪在地:“儿臣拜见皇伯伯。”

跪的歪歪扭扭,都快坐地上了。

北天龙板着脸训斥:“你就是用这种模样出去替朕巡视城池的?”

明棠嘴角一撇,开始哭。

“哪能啊,皇伯伯,我是这一路给累的,累的走路都脚疼,我还受伤了,我这手腕也疼,医师说得是终身残疾了,我刚才进城,还碰见淮山王家的我庆丰堂哥,他嘲笑我不过是个巡土的,还说我爹也是遛鸟喂鱼,您瞧瞧,我跑了大半年,我是出力不讨好,您这会儿还说我,呜呜呜,我要去找太后……”

“……”

北天龙烦的摆摆手,但心底那一抹怀疑算是打消了。

这种模样的皇室子弟,如何能收复城池,什么艮山城被荣春王世子占了,可见密报所言不真。

“皇太后最近身体不好,你莫去烦她老人家,朕知道你奔波辛苦了,也该嘉奖。”

皇帝往旁边大太监身上扫了一眼。

大太监当即宣旨,念着赏赐。

无非是什么绫罗绸缎,银黄财物,还有一座世子府邸,地界儿就在荣春王府隔壁。

“儿臣叩谢皇伯伯赏!我要拿了赏赐去淮山王府门前走个七八遍,气死北庆丰!”

“……”

“随你吧。”北天龙看着殿中还是没什么长进的侄儿,目光慈爱了不少,“快回府去歇歇,瞧你脏的,可见一路辛苦。”

明棠应答如流:“儿臣不辛苦,能替皇伯伯分忧才不怕辛苦,可那北庆丰他,他说我!这事儿您得管管啊。”

“休要胡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要朕做主,你若是生气把他打一顿便是了,反正你俩从小打到大……”

“行!皇伯伯都这么说了,金口玉言,儿臣不把他打一顿就是抗旨不尊,儿臣记住了!”

“……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

侧殿里,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哇,哇,呜呜,不要……不吃!阿帕……达达,哥哥,阿姆哥哥……”

狼姆就站在殿外,听到这阵哭声,起先只是微愣,直到最后那声’阿姆哥哥‘,才眸色大震!

他顿时摸上了腰间剑柄,身形微动。

殿外有御林军把守,斜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狼姆又松开手,垂眼站好,一句话都没说。

殿内。

哭闹的孩童很快被人抱远了些。

明棠思索着皇帝如今的十几个皇子,年纪最小的也六七岁了,似乎不会这样哭。

也就是说,皇宫里还有个小孩子,并非是皇子,那该是谁?

“皇伯伯,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啊?是儿臣哪个弟弟吗?”

北天龙一听见这阵哭声,眉头紧皱,一脸苦相,他摇摇头:“不用你管,你领了赏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明棠瞥了侧殿屏风一眼,隔着轻纱,隐约看见几个宫女围抱着个小孩子。

他低头退出殿外。

——

皇帝的赏赐,被放在三辆马车上,光明正大的穿街而过。

明棠和狼姆都骑在马上,带着赏赐在淮山王府门前的街道上转了三四圈儿。

最后才回了荣春王府。

……

海棠居后院,明棠泡在温热的浴桶中,仰头半眯着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窗台响起轻叩,随后,一道黑影落在他的浴桶边。

来人一张阴鸷邪性的脸,黑衣束腕,腰身精瘦,一进来就熟门熟路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坐姿面对着浴桶。

“柳玄阳。”明棠喊人,转头打量一圈,“啧,万年不变,还是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柳玄阳没理会浴桶里那人的坏话,只单刀直入:“来自塞外的孩子,找到了。”

明棠笑了一声,抬头又看房檐:“嗯,在宫里,是吧?”

柳玄阳挑眉,说:“你既然消息如此灵通,还要我去找什么,枉费时间。”

“哪能啊,我是刚才进宫偶然听见小孩子的哭闹声,还只是猜测,听你这么说了我才能确定。”

明棠搓着手臂,叹气:“不好带出来啊,看起来皇帝很紧张那个小孩子。”

柳玄阳这才开口:“是很紧张,日哄夜哄,还请了师傅教导那个孩子,但小孩实在年幼,整天只知道哭,皇帝连后宫都去的少了。”

“这么神奇,后宫都去的少了,哎,那小孩什么来路?”

“塞外狼族,君主之子。”

“……”

啥。

明棠一脸懵,狼姆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