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学就是四五年,老父亲原话是——

“你在家里游手好闲,追狗撵鸡的,还不如多去书院念书,学学人家柳先生的文采。”

明棠去年穿越过来后,也得按时按点的来书院上课,他和阮团子念得都是成课,主要学诗词歌赋。

念成课的学生,也多是财主官员们家里十五六岁的纨绔子弟,跟明棠也算是能说上话。

毕竟寻常百姓家里,孩子十五六岁就得娶妻成家,送出去做工赚钱了。

歇堂时间,空了一半的书堂里,人并不多,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白白嫩嫩的一团。

书堂里没有摆椅凳,全都是放的矮桌和蒲团坐垫,方便先生一眼就能瞧见学生们在干什么。

但显然,阮家二公子并不在先生的管教范围里,矮桌上的诗词本子被当做杯垫,桌上全都是精致的糕点。

摆了得有八九碟,一张矮桌都不够用,还占了明棠的桌子,才算是全都摆出来。

明棠:“……”

脸上沾着糕点碎屑的白嫩少年,杏眼圆圆,穿戴都是矜贵不菲的衣料,整个人白嫩的像只小奶猪。

阮团子一身嫩青色的长袍,脖子上戴着一只金项圈,金流苏垂在胸口,项圈里刻着‘长命富贵’。

“呜,小宝小宝!”

一抬眼瞧见身边站着的粉袍少年,阮团子高兴的眯起眼睛喊人,嗓音脆生生的,蹦着就要站起身。

“别动!桌子要翻了。”

明棠眼看人激动的都忘了腿伸在矮桌下面,起身的动作险些把矮桌顶翻,一把将人按着坐回原位。

“哦,忘记了。”

阮团子眨眨眼,黑溜溜的眼珠子,像两颗水葡萄似的,眸色亮晶晶满是喜色:“哥哥不许我去找你,我想去找你的。”

从前俩人几乎天天都得见面,这次王府办喜事,明棠忙着对付后妈,一连三四天都没见面了。

阮团子的亲哥是安禄侯阮云华,阮家世代行商,商铺生意遍布天下,说是北安国首富也无不可。

想当年,阮家侯爵的名位,还是因为阮家老祖宗在灾年的时候,大肆开粮仓救助百姓,解了一方灾情,朝廷特意赐的侯爵身份。

皇上的心思并不难猜,毕竟阮家是富可敌国的家底,旁的没有,银钱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意在拉拢。

原本是等着老侯爷死了好捡便宜,阮家若是倒了,侯爵的财产自然能填充国库。

但谁都没想到,阮家长子是个顶顶出息的人物,手段也厉害!

老侯爷的丧事刚办完,他转头就给国库捐了一大笔银子,讨了圣心,顺理成章的坐上侯爷位置,成了阮家顶梁柱。

而后,人家十几岁的年纪骤然接手家中生意,竟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再次震惊皇城一众等着看好戏的人。

至此,阮家生意蒸蒸日上,并且比从前更得皇上欢心,谁让人家钱多还大方呢。

皇上瞧见阮家人,就像瞧见财神爷是一样的。

满皇城里都知道阮云华有本事,在皇上面前得脸,不管大小官员,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侯爷。

甚至连阮家那二公子,都被太后收成干亲皇孙,虽说没有实质的名头,但人家是能问太后喊皇祖母的人。

当然,这认干亲多半是因为阮云致为救明棠摔下树,智力有损,皇室为了安抚阮云华而已。

但从那之后,讲义气的明棠到哪都带着阮家傻子一起玩儿,进宫请安都得拽着小傻子一起去。

久而久之,太后看着小福气包模样的阮云致,倒也真生出几分疼爱来。

总之,阮家得到的圣恩,让皇城里原本想在老侯爷过世后,暗害阮家夺财的人,都不敢出手了。

每每提起阮家都是嫉妒的牙痒痒,恨不能找找人家祖坟在哪埋的,怎么就这么招财运。

只有想起阮家二公子痴痴傻傻的模样时,心里才能舒坦些,暗骂一声这是太有钱,老天爷看不过去,招的报应。

据明棠所知,阮云致自从六岁那年摔下树,认了原主当大哥后,几乎是半在王府里长大的。

老王爷虽然嘴上嫌弃阮傻子,但好歹是自己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孩子,自然不会亏待,更何况还救过儿子的命。

按照太后认下的干亲来说,阮团子喊老王爷一声皇叔,那也是顺理应当的。

其实这么多年来,老王爷有时候给儿子买些稀罕玩意儿,都是直接买两份,知道儿子得拿着找阮家孩子一起玩儿。

总之,据明棠了解,眼前这个哼哼唧唧说着想他的小奶猪,妥妥是北安国吉祥物一般的团宠!

“小宝啊,你后娘凶不凶?府里下人说,就像我哥往后娶嫂嫂一样,嫂嫂会对我不好,你的后娘也会对你不好。”

明棠被人拽着衣袖,嫌弃的拎着帕子给人擦手,嘴里不答反问:“你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阮团子迷惑仰头:“啊?”

明棠冷哼一声:“他要是不忙,能让下人们往你面前说这些话,借她们十个脑袋。”

“小宝不气,我都不气,我想着,哥哥要是有了嫂嫂,就能给我生出小侄子来,恩,我对小侄子好一些,嫂嫂就不会不喜欢我了。”

“哦。”

明棠随意应了一声,心说你家那位哥哥,恨不得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看起来,哪来的嫂嫂敢说你半句坏话,那得是天仙下凡吧。

阮团子看人肯定了他的话,瞬间紧张起来:“啊,你后娘已经开始对你不好了,那怎么办,她什么时候生小弟弟?”

“……”

“她若是生了小弟弟,你对小弟弟好一些,她定是不会凶你了。”

明棠听着这话就头皮发麻,恶意的笑了笑:“我啊,我打算悄悄杀了她,丢出王府,她做梦都别想生小娃娃。”

“....小宝……”阮团子吓得瞪大眼睛,猛地把手缩回去,连连摇头:“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不能杀人。”

“逗你的,不杀她,我爹护她护的很,哪那么容易,阿文,把你家公子的糕点收起来,别占了桌子。”

“是。”

后面伺候着阮团子的贴身侍卫,连忙走上前,半跪在桌边,把点心一碟碟又放回食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