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极皱起眉头:“不杀你是不可能的,从前王家的风光都叫你享受了,这会儿想起来活命……”

“不。”六姨娘摇摇头,侧身抬手指人,咬牙说:“临死前,能不能叫我先看着她死?”

她手指的人是蒋氏!

周无极正想拒绝,说人人都一样,早死晚死都一样。

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的明棠,就又说话了。

“哎,想来也是,这些被强抢来的妾室,都像是王家养的母猪一般,生下孩童就挖了心,全喂进王天佑嘴里了,这些妾室姨娘恨蒋氏也应当啊。”

“……”

周无极脸色有些懊恼,他并不知道这些事,险些错杀。

“你们,都是被王家强掳的?你们的孩子也被挖心了?”

回应他的妾室寥寥无几,大多数都还是呆木着脸,想着自己曾经死去的骨肉。

都是可怜人。

周无极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是鲁莽武夫,却也是直肠子一根筋,此刻大手一挥。

“弱女子可怜,便也饶你们一命!”

没有几个姨娘谢恩,生死都不重要了。

只是人群里有几个百姓过来拽着跪地的姨娘们,抹着眼泪往一边走。

周无极又说:“你们都恨王家主母?白绫在那儿,我给你们个机会,亲手绞死她,敢不敢?”

六姨娘第一个冲过去,似乎就等着这句话了。

弱女子又如何,为母则刚。

实话实说,她此刻恨不得活生生咬死蒋氏,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很明显,其他失去过孩子的姨娘也都是这样想的。

她们哭嚎着扑过去,抓挠踢打蒋氏。

曾经短暂当过人母的妇人们,十几只手攥紧白绫两边。

眼眶是红的,牙根儿用力到发酸,勒死蒋氏的同时,心底疼的了无生念。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她们十月怀胎拼死拼活生出来的,白白胖胖,连啼哭都是动听的。

孕期里织出来的小鞋小衣,即便后来孩子入土了,也还是舍不得扔掉。

当时孩子哭一声都心疼不已的她们,现在得知孩子被恶妇挖心……

这样的痛楚,非为人母不得体会。

真是恨不得蒋氏死了以后下阎罗殿,滚刀油炸啊。

……

随着蒋氏的死去,管家也被几个青年汉子活生生踩死,其中就有那个被管家欺辱了闺女的父亲。

郑春水被人用膝盖顶着腰压跪在地上,有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拎着拐棍过来抽打他的脸。

旁人拳打脚踢的时候,郑春水都恶狠狠的瞪着,轮到这个老婆婆身影出现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低下头,没有躲避拐杖。

兴许是知道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郑春水突然说:“……我不是有意的。”

老婆婆没有丝毫犹豫,一棍子抽在他的头上,又高高举起拐杖,砸在他的脸上。

老婆婆唯一一个儿子,从前是郑春水的副将,两人关系还不错,平日里也算是称兄道弟的。

副将大婚,郑春水应邀去喝喜酒。

席间贪杯后,醉意上头,冲进一对新人的婚房里,当着副将的面,侮辱了漂亮的新娘。

副将看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被侮辱,发狠的扑过去打了正在作恶的郑春水一拳。

郑春水武艺高强,拔下新娘头顶的金簪,反手戳进副将脖子里。

原本哭嚎挣扎的新娘,当即便不挣扎了,只趴在枕头上,看着死不瞑目的夫君。

原来人死后,会翻白眼,眼球会变成灰白色。

新娘拔出亡夫脖子里的簪子,捅进自己脖子里。

追随亡夫而去了。

等第二天郑春水酒醒之后,才发现身边躺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

郑春水被百姓轮番殴打,轮到第四十二个人的时候,才浑身是血的咽气了。

——

解决完王家的走狗,便该收拾昏死过去的王江海了。

王江海身上没有衣服,像只肥胖的猪,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胸膛到大腿,全都是刚才被马匹拖拽一路的血痕,染红地面。

尤其是膝盖,几乎都磨的没什么血肉了。

这个人是艮山城百姓们最恨的,他们在商讨怎么让他有个最痛苦的死法。

……

城墙上。

被交代不许说世子好话的杜家姐妹,目露快意的望着脚下。

看着王江海被前仆后继的百姓们,用匕首活活剐肉。

这种荒诞而血腥的场面,明棠从前想都不敢想。

现在却在他眼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发生了,并且……

似乎还很合理。

王江海疼醒了,嗷嗷大喊着,却又疼晕过去,没多久再次疼醒,周而复始。

直到被一个手重了些的汉子捅破心脏,才失去气息。

这个作恶多端的人,终于迎来了他的报应!

阮云华说:“想到我庄子里被活活烧死的几十条人命,还是觉得王江海死的太便宜他。”

“节哀。”明棠转头看他。

阮家庄子里死去的人里,有位自小照顾阮家兄弟的老侍卫。

阮云华来的路上还跟明棠提过两次,说要把那位老侍卫接回皇城,毕竟来艮山城探亲有半年了,也该回去了。

还说大不了把老侍卫的两个远亲也接到皇城里去,他出钱养着。

那老侍卫从前是阮老侯爷的贴身侍卫,亲眼看着阮家兄弟长大,一生未娶,对阮团子疼爱至极。

谁能想到,还没来得及把人接回去养老,便葬身火海了。

此事还不敢轻易告诉阮团子。

那个会给他做秋千,造小木马,种柿子树的秋山伯伯,往后再也见不到了,尸骨无存。

阮云华能对已故父亲寄托哀思的人,原本就不多,最重要的一个就这么没了。

王江海死的还不够解恨。

——

处置完王家的人,百姓们余怒未消,纷纷站直身子,仰头看向城墙。

明棠被那么多怨恨仇视的目光盯着,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还是颤抖了。

凌寒寻先他一步说话。

“你们已经亲手报仇了,若是此时再杀了世子和我,便是自断后路!”

“……”

下面的百姓们听不明白,不屑极了,辱骂声再次响起。

明棠咬了咬舌尖,低头说。

“放我们离开,不要声张今日之事,尽管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否则朝廷怪罪,你们便是造反,造反的后果,不用我多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