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海脸色僵硬,筷子一松把莲藕肉盒丢到地面上去,没胃口吃莲藕了。

他转头又伸筷子,夹了一块儿炖的软烂的鸭肉,酸萝卜老鸭汤,汤鲜味美。

明棠抬起手给自己扇风,好奇的看摇星:“后来呢,淤泥里尸体的腐肉是怎么弄出来的?”

摇星瞥了一眼碗里一碰就掉肉渣的鸭肉,说:“尸体都烂了,稍微动一下就漏骨头,抬是抬不起来的,后来用网捞起来……”

明棠恍然大悟:“哎,就像王大人碗里那块肉一样,碰一下就掉肉渣?”

“嗯,大抵是这样的,但那具尸体更恶心些,腐烂的臭肉从渔网里往下掉,挤的……”摇星看看饭桌,“跟那道素丸子差不多。”

“……”

这一顿饭,王江海吃的满脸绝望。

放弃了所有肉菜素菜后,刚往嘴里塞满米饭,就听那边的人嗓音神秘的又问了。

“王大人,你见过蛆吗?就猪油坏了那种白乎乎一窝一窝的……”

“——呕!”

“砰!”

“啊,大人,大人!”

王江海干呕的同时,饭碗也掉地上了。

周围小厮们一脸复杂,慌着去搀扶喂茶水。

明棠失落的站起身,叹了口气:“咱们走吧,看来王大人不太乐意让本世子陪他吃饭,算了。”

摇星扶着步履蹒跚的世子,也叹了口气:“殿下别伤心。”

主仆俩往外走,还传来一道高声感叹。

“天大地大,我北明棠无有一位畅聊人呐,悲哀,悲哀!”

“…….”

屋里被折腾了一上午的王江海,听见这话一阵急火攻心,翻着白眼又累又饿,就这么昏死过去。

小厮们七手八脚的,又把人悄悄从窗户里往外面抬。

谁知道后院门外巷子里,恰巧有辆收粪马车,好巧不巧的,马车车轱辘掉了。

就在小厮们抬着王江海出去的时候,收粪车一个倾斜!

“哗啦啦——”

连王江海带小厮们,全都躲闪不及,被金汤浇了个透彻!

瞬间,后院门外的巷子里,炸开了锅!

小厮们蹦着甩金汤,呲哇乱叫,手一抖又把王江海摔地上的屎尿坑里了。

这回不用愁肚子饿,王江海面朝地面,昏迷中也吃了个半饱!

屋檐上,狼姆恶心的也干呕两声,拍了拍手指。

那是刚刚砸翻收粪车时,丢石头的手。

——

午后,明棠躺在廊下的长椅上,听王家小丫鬟们唱曲儿。

手边摆着一只矮木桌,木桌上放着瓜果香茶。

中午的事儿他自己也有点恶心,得吃点儿酸果子压压胃。

狼姆回来复命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站在边上半天,最后还是捂着胃往墙角吐了一回。

明棠笑的咯咯乐,旁边躺椅上的凌寒寻给人剥葡萄皮,喂过去。

毕竟,明棠现在是病人,院子里的丫鬟们可都看着呢。

明棠张嘴吞下葡萄,扫了一眼唱曲儿的五六个漂亮丫鬟。

【我贴心吧,知道王江海得派人盯着我,不如直接把这些人叫进院子来,就看着我病殃殃的躺在这儿,多省事儿。】

凌寒寻垂眼剥青橘子,在心底回话。

[王江海背上有瓷器划出来的伤口,浸泡金汤之后,很有可能会染上炎症,高烧不退,昏昏沉沉。]

明棠色眯眯的看着唱曲丫鬟们笑。

【活了个该,谁让他不敢把医师请来府里诊治呢,不然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下手。】

凌寒寻把橘子递过去,半天都没等来人接,顺势转头,就瞧见盯着丫鬟们笑的人。

[我在这里打扰你看姑娘了?]

【…….】

明棠倒吸一口凉气,坐直些身子,凑过去把那瓣橘子咬进嘴里,顺势舔了舔对方的手指头。

意在讨好。

【你误会了!我刚才是想起来王江海的惨状,所以才笑,不是看着她们出神,真的!】

凌寒寻冷笑着哼了一声,指尖顺势拨弄对方叼着橘子的下唇,这才收回手。

算是原谅了。

明棠嚼着橘子,转头看身边人,笑的眯起眼睛。

“这什么破橘子,酸苦酸苦的!”

“不爱吃就吐出来。”凌寒寻听人说酸,干脆也不剥了,把剩下的橘子丢在桌子上。

“爱吃爱吃,姐姐亲手剥的,我哪儿能不爱吃啊,但…….”明棠委屈,“真的酸,你尝尝?”

凌寒寻看他一眼,拿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咬破橘皮。

清甜的汁水浸润舌尖,没有酸涩。

想来也是,王家的东西都是用钱堆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酸苦的橘子。

这人不是在说橘子酸,说的是人酸。

凌寒寻有些耳热,错开目光,盯上晒着大太阳唱曲儿的丫鬟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棠伸手把人刚刚剥剩下的橘子都从桌上捡起来,又塞嘴里。

【就爱看你吃醋的模样,爱死了!】

[闭嘴。]

【姐姐好醋缸,显得我在你心里超级重要,啊,舒服了。】

凌寒寻轻咳一声,端起茶盏遮住半张脸。

[说正事吧,若是用药得当,王江海也不一定会发炎症。]

【那就让他用药不得当,发炎少说也得两三天,我就辛苦些,早晚都去问候着让他没空养伤。】

[有没有人得罪了你,还能有个好下场的。]

明棠挑衅一笑,在心底反问。

【凌家姐姐,有没有人得罪你,你还给人个好下场的?我提示你一下,神婆,狼精,当初可是把我折腾的不轻啊。】

凌寒寻一愣,也勾唇笑起来。

[没有。]

【那不就是了,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凶残,对待亲人嘛……就得多亲近。】

凌寒寻心神一动,转头看人。

[进屋?]

【别!我的意思是,简简单单的,想尝尝你嘴里吃完橘子甜不甜。】

要亲亲。

凌寒寻瞥了院子里的人们一眼。

[有人。]

【没关系,她们不敢看。】

明棠站起身挪了两步,单膝跪在对方的躺椅一侧,背对着院子里的人们,俯身亲吻。

凌寒寻垂眼,仰头迎合。

双方呼吸灼热,交汇在一起,这是一枚橘子味道的深吻。

他俩旁若无人般吻的情动,爱意十足。

院子里的琵琶声乱了一个音调,尤为清晰。

明棠不满的撤开唇,直起腰瞪着院子吼了一声。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