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壁几个院子的人,也都陆续起身了。

金兰端着清水进屋,给妆台前坐着的人洗漱用。

凌寒寻长发披在肩上,垂眼在盒子里挑选簪子,紧抿的唇能看出情绪不是很好。

当然,这是金兰凭多年的直觉在心里猜的,毕竟自家主上心里想什么,在脸上很难看出来。

她把水盆放下,走到一边给人搭配今天要穿的衣裳。

“外头天热,今天穿轻薄些的裙子吧,昨日是大典第一天,免不得隆重些,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瞧着都热,这件浅绿色的……”

凌寒寻听见绿色,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问:“世子那边,一夜没动静?”

金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手里动作没停,反问:“什么动静?”

凌寒寻没说话,也察觉到这个问题跟一个姑娘家说,不太合适。

但金兰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她眼神一亮,强行压下嘴角,轻咳了一声,说的煞有其事。

“那什么,就听人说,昨晚那俩姑娘一夜没闲着,嗓子都哑了,刚才我去打水的时候啊,碰见招月,招月拿的洗漱帕子什么的,都是三份……动静,兴许是离得远,我没听见啊。”

“……”

凌寒寻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瞥了铜镜一眼。

金兰映在铜镜里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摇摇头:“那俩人讲故事呢!是讲故事讲了一夜,嗓子讲哑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嗯。”

凌寒寻低头,继续选簪子,挑了个搭配浅绿长裙的白玉簪子,在头上比了比。

明明是很小家子气的动作,但被铜镜里映照的那张脸,神态清冷而仔细的做出来,竟然丝毫没有娘们唧唧的感觉。

仿佛他手里捏的不是簪子,而是能悄无声息取人性命的勾魂刀。

一举一动都美得勾魂摄魄!

饶是从小看到大的金兰,都不敢盯着那张脸看太久,每每还是会被自家堂哥这张脸惊艳到。

如果能忽略血缘,性格,手段,以及难以忍受的冷漠脾性…….等等这些。

金兰觉得,自己一定会跟狼族旁的姑娘一样,爱这人爱到魂不守舍!

她转头把裙衫的腰带都用玉叶子坠好,一会儿穿戴能方便些。

就听那边坐着的人又说话了。

凌寒寻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话,语气认真。

“——我好看么?”

“……”

啥?

“……”

凌寒寻问完就后悔了,把手放下,攥着簪子有些懊恼的说:“没什么。”

金兰一脸见鬼了似的表情,愣了一会儿,语气不确定的问:“主上,刚才谁在说话,是您吗?”

她全身逐渐僵硬,怀疑自己幻听了!

凌寒寻脸色不自然极了,沉声:“我什么都没说,做你的事吧。”

“哦哦。”

金兰缓慢转头,手里坠着玉叶子好固定腰带。

半晌才在心里惊叹一句——

情情爱爱什么的,真是令人改变巨大啊!

这是怕世子被别的姑娘勾走,开始在心里患得患失了?

不行!

她看好的夫夫绝对不能产生感情隔阂。

她得替堂哥树立起坚定的信心!

想到这里,金兰严肃的迈步走到妆台前,语气坚定,饱含鼓励。

“好看!您绝无仅有的好看,好看的像…….像,什么都不像,就是好看!比世子身边所有的姑娘都好看许多许多,一定能牢牢抓住世子的心,让世子欲罢不能,魂牵梦萦,魂不守舍,魂都飞了……”

凌寒寻猛地站起身,把衣裳从金兰手里夺过来:“你出去,我要穿衣裳了。”

“!!!”

“您脸红……”

“——啊!”

金兰被恼羞成怒的人拍了一掌,轰出房间。

外面站在门口的狼芙,脚步微动,伸手把被丢出来的人接到怀里。

“怎么了?”

金兰靠在人肩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双手夸张的捧在心口,恨不得大喊几声,嘴角咧到后脑勺去。

“阿芙阿芙!你快掐我一把,让我知道这不是在梦里,你绝对不敢相信我刚才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了!啊!!!”

“……”

房里,凌寒寻忍无可忍的呵斥一声。

“闭嘴!”

——

刚洗漱穿戴好的明棠,并不知道走廊对面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隐听见金兰大呼小叫的声音。

他扶了扶头发,随口问:“什么动静,金兰干嘛呢。”

招月正往人头上戴玉冠,金簪子精致而贵气,回:“不知道,那姑娘怪怪的。”

“哪儿怪了?”

“她……说不上来,反正怪怪的。”

老是莫名其妙笑的很诡异。

明棠也没在意,转头看了看:“摇星还没回来啊,买早饭动作好慢……”

招月替人戴好簪子,拿梳子再把全都束起来的头发整理好,不在脑后留下散碎发缕。

世子怕热,一出汗黏糊糊的贴脖子上不舒服。

他回:“王家府邸太大,少不得要费时间行走。”

提起王家,就得想到王江海,就得想到那人做过的恶事,明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该死的狗官,想起来他就恶心,一坨干牛粪在路上被马车来回压八趟,看着都比他顺眼,恶心恶心,呕。”

“……”

并没有受邀跟王江海他们一起吃早饭。

因为明棠觉得大清早看见一坨屎会倒胃口。

他让摇星去外面买了早饭。

艮山城是粮食大城,面食的花样儿很多。

什么煎饼,煎包,油炸糖盒子,扯面,拌面,龙须汤面……这里都有。

……

小院子的膳厅里。

明棠穿着一身浅粉色祥云纹路的长衫,腰间坠着香囊,后腰别了一只纸扇,从门外走进来。

就看里头穿着浅绿色裙衫,天仙一样的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嘶。

明棠脚步放慢。

第一眼是脸。

第二眼是脖子。

第三眼是手。

手啊。

指节修长白皙完美的手啊。

明棠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往桌边坐下,不看桌子对面的人。

招月摆着碗筷,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呼:“世子您的脸好红,是不是昨晚受凉了?”

受凉了。

明棠这个时候还能联想起昨晚,躺在那儿敞着衣衫将近俩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