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去谁去,秋收这种苦差事,满皇城的王爷侯爷都不干,让我跑乡下割麦子,疯了?”

“皇伯伯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招财的声音很快传出来——

“您别生气,皇上说了,此次秋收大典过后,破例给您另赐府邸……”

“哦,把我支走,好让那俩臭不要脸留在王府……哼,离开皇城两个月,再回来金姨娘肚子都大了!”

进宝揣着银票往院子里走,瞧见躺在摇椅上的人,翘着二郎腿,一脸烦躁,脚底下已经砸了两个杯子。

“世子,银票拿回来了。”

明棠头也没抬:“丢库房去,钥匙藏好。”

“是。”

进宝往屋里内室走,谨慎的把银票都如从前一样,藏的妥妥帖帖,这才返身又回了院子里。

明棠此刻还躺在摇椅上,烦的很。

自从这个后妈来了以后,麻烦事儿就一出接着一出。

北安国每年都有秋收大典仪式,是北皇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大抵流程就是,从皇室里指出一位皇亲国戚,前往稻城皇田去。

在百姓们的注视下,主持秋收祭天仪式,称为秋督使。

秋督使不仅得主持盛典,还要拎着镰刀下地,跟着百姓们把皇田里那半亩麦子割了。

意在表示,皇室子弟不忘百姓,民以食为天,领着百姓一起秋收储粮。

这是个苦差事,路上得来回颠簸将近两个月,并且没油水可赚。

即便能得些民心,但在这种天下太平的局势里,要民心也没什么用。

时节又是盛夏来临之际,可想而知,站在地里扛着太阳割麦子得受多少苦。

明棠倒是不怕辛苦,毕竟这说起来也是正事,他还挺想去皇城外面看看的。

但主要是担心,离开皇城两个月,后妈悄无声息的揣上崽子。

那就得不偿失了!

进宝凑了过来,低声问:“招财,怎么了?”

“下午接到皇上口谕,说是今年秋收大典轮到荣春王府出人了,王爷一把年纪自然不会出去受颠簸,只能落到……”

落到世子头上。

进宝了然的点点头,走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凉茶,疑惑的问:“您不是早就想出皇城玩玩吗?”

明棠苦兮兮的抬眼看人,也不好直接说不离开是为了防止后妈怀上身孕,嘟囔:“一离开就是两个月,多无趣。”

招财进宝他俩虽然是一同在王府里长大的,但招财性子憨厚老实,进宝却颇为机灵,办事也稳妥。

“我明白了,世子是怕这一路上往稻城去,闷的慌?”

“昂。”

明棠随口一应,心里想着,皇上口谕都下来了,轻易也改变不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把亲爹后妈俩人分开。

“世子,您可以把阮家二公子带着,秋督使可以挑选两位副手,一同主持秋收,再不济还能带个唱小曲的姑娘,路上解闷儿。”

“唱小曲的姑娘?皇家出行仪仗里,能带姑娘?”

明棠很是惊讶,他没经历过秋收大典,穿越来的时候,碰巧是九月份,秋收大典刚结束。

“您忘了?秋收庆典上,要从皇城里选个有福气的妇人,充做吉祥娘子,随身肯定带的有丫鬟婆子伺候,到时候让唱小曲的姑娘混进去就行了。”

进宝说完,又补充一句:“往年那些侯爷世子们,也都是这么做的。”

“吉祥娘子?”明棠坐直了身子,眼里闪过亮光,追问:“什么样的妇人能当吉祥娘子?”

“就是……已婚妇人,孝敬公婆,品德高尚……”

明棠不耐的摆摆手:“你就直说,金姨娘行不行?”

“……”

——

晚膳时分,明棠前所未有的乖巧,早早的就坐在膳厅等人。

先过来的是便宜爹,换了一身衣裳耽搁了时间,没去海棠居算账,一进门就追着儿子作势要打。

“你个混小子!用的算是什么招数?我荣春王府的名声都被你败光了!”

“哎呀,您急什么,贺家的人不敢出去胡说,我借她们十个胆儿!”

“即便她们不往外说,可心里也定要误会你,明年开春我就想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得多生出许多乱子来!”

“给我寻亲事?”明棠不躲了,站在桌子后面,脸色不大高兴:“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用您管。”

“你再说一句!你过来!”北知疾气不打一处来,转着圈儿要动手,“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你例外,你要往哪找!”

“您早说急着让我成婚啊,费这么多事儿不就是想让我另立府邸,不在您跟新娶的小娇妻面前碍眼么?”

明棠翻了个白眼,围着桌子转着圈儿的躲打,扯着嗓子喊:

“早知道这样,您提前说一声啊,我随便娶一位,咱们父子俩婚事一块儿办了,还能省钱!”

“你个混账!你个混账!”

“爹您小点儿声,一会儿口水喷菜里了,您那位小娇妻怎么吃啊。”

“……”

对于婚姻大事,明棠有他自己坚守的底线。

当初毅然决然躺进穿越机器里,就是为了杜绝自己的后半辈子被人约束掌控。

现在都已经换了一个世界,他要是再过从前那种被人摆布的日子,那不就辜负了自己告别现代的悲惨壮举。

总之,他知道眼前这位老父亲不是坏人,但他也想坚守自己的初衷。

【爹啊,我都心甘情愿喊了您大半年爹了,就这一件事儿,一定不能答应您!】

凌寒寻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这闹哄哄的场面,他也不怎么惊讶。

听闻这父子俩,不吵不闹不亲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下人们早就习惯了。

他惊讶的是,有缘人在心里说,只喊了大半年的爹?

明棠急的不行,瞧见门边穿着裙衫的漂亮身影,张嘴就喊:“寒寻姐姐来了,多丢人,别打,别打!”

又喊姐姐。

凌寒寻垂了垂眸子,听见这个称呼,脸色复杂。

一把年纪的北知疾,身体倒是硬朗,追着儿子跑半天,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多半是平时追打儿子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