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在车上吃了徐慎买回来的豪华炒面, 之所以说豪华,是因为徐慎要的配菜比较夸张,有蛋有肉还有绿豆芽儿, 吃起来不是一般的满足。

加上馅饼,舒然吃小半份炒面就饱了, 剩下的徐慎全吃完,然后他们带着食物回医院找王东。

头胎生孩子没那么容易, 回去之后产房里头的准妈妈还在努力呢,徐慎把晚饭给紧张的王东:“你先吃点儿, 一会儿才有力气照顾嫂子。”

“哎, 谢谢慎哥。”是这个道理,王东接到晚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徐慎和舒然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吭声,很有默契地坐在椅子上陪王东候着, 王东吃完才注意到他俩没走,连忙说:“慎哥,定子兄弟,你们可以回去了, 不用陪我在这儿等,明天还上班呢。”

“现在还早,我们陪你待会儿,”舒然看了眼手表, 才八点左右:“反正闲着没事, 慎哥是吧?”

徐慎点点头:“对, 反正也没事做。”

怎么说呢, 妇女生孩子是件攸关性命的大事,万一有什么不测, 他们留下来能给王东有个商量的人。

“那行。”王东讷讷说,满脸感激,又看着舒然:“那个,今天我妈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舒然马上说:“没事儿。”

王东低下头,有点儿感触地说:“看见你这么护着慎哥,我挺高兴的,哎,我没能力,不过现在好了……你们都这么厉害。”

大家看着他。

“东哥,别这么说,”舒然把手从兜里抽出去,拍拍王东的肩膀:“你也很好啊。”

王东挠挠头一笑:“真的,看见慎哥有自己的家,还有人这么护着他,我真的太高兴了。”

听王东这么说,徐慎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有太多的语言,因为不需要。

舒然靠在椅子上,终于知道徐慎为什么永远不忘记拉王东一把,因为王东确实是个实心眼的人,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人人都挣扎在不同的水深火热里。

舒然觉得,所以才更应该珍惜那些出现在生命中的美好,于他而言,徐慎就是美好,于王东而言,老婆孩子就是余生的**,可能要拼尽全力才能守护好,但……义无反顾。

他们陪王东等着,看王东这么坐立不安,时不时就站起来踱步,朝里边张望什么的,舒然不无感慨,自己和徐慎这辈子,百分之百不会有机会体验王东的心情了吧。

他眼尾余光朝徐慎那边倾斜过去,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是巧合吗?

舒然若无其事移开视线,过了片刻,他再斜,徐慎又有雷达似的跟他完美对上。

“怎么了?”徐慎忍不住笑问。

既然这样,那就来聊个五毛钱的天吧。

舒然坐过去一点儿,戳了戳对方的手臂:“徐慎同志,采访你一下,你兄弟要当爸爸了你羡慕吗?”

“……”徐慎认真考虑了一下,也往他那边靠过去些许:“说实话不羡慕,你羡慕?”

“我也不羡慕。”舒然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当爸爸的欲望,但他对徐慎的回答表示很怀疑,说道:“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徐慎反问。

“啧,”舒然用手掩住嘴巴,压低声音:“你不想当爸爸,你当初急吼吼地娶老婆干什么?”

徐慎一噎,接着苦笑,如果舒然要翻这笔旧账,他是解释不清的,谁叫他当初确实想娶老婆。

到这里,他们今天就达成了互相灵魂拷问这个成就,俩人一致决定回家再说,现在先好好想想怎么交卷。

晚上十点钟左右,王东他媳妇儿生了,母亲和孩子都平平安安,把王东乐得喜极而泣。

舒然和徐慎说:“恭喜当爹啦,好好伺候着人家娘俩!厂里那边你就等嫂子出了月子再来吧。”

王东嘿嘿直乐,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自己是不用上班了,但两位厂长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工作。

回家路上,舒然的心情很轻松,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新生命的诞生让人感到喜悦,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扭脸看隔壁的徐慎,他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轻松微笑。

本来还以为徐慎会触景生情,是他狭隘了,徐慎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了去了。

而徐慎此刻脑子里想的是,自从舒然出现在生命中,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得越来越好,幸运到令人不敢置信。

“喂,慎哥。”舒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徐慎立刻转过脸。

“问你的问题有答案了吗?”舒然已经想好自己的答案了,交卷之前他想先听一下徐慎的答案。

“哦,答案……”徐慎的轻松微笑一下子变成苦笑,那就好好回答吧,这事儿总得交代,今天不说以后也会说:“其实呢……”

“其实呢?”舒然洗耳恭听。

“与其说我想当爸爸……不如说我想要个家,而构成家庭的条件就是有老婆有孩子,但他们是谁我没考虑过,”徐慎停顿了一下,忐忑不安:“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啊,很多男人就是跟你这么想的。”舒然想起自己的父母:“结婚只是义务,孩子是必需品,爱不爱的先放一边,但不能没有。”

徐慎感觉这段话暗含伤感,伸手摸了一下舒然的头发:“但这就是普遍情况,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跟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

徐慎想说,舒作家你确实是有点儿文艺的,对很多东西的要求都很理性化,很高。

舒然侧头亲了一下徐慎的手指,对,是普遍情况,他现在也已经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了,对此徐慎的影响作用不可谓不大。

“到你了。”徐慎严肃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说吧,什么时候爱上了风流倜傥的慎哥?”

这人!还风流倜傥呢,要不要这么自恋?

舒然翻着白眼儿说:“您的风流倜傥,少说有一半是我的功劳,我给你捯饬的。”

徐慎:“那不还有一半吗?我底子好。”

沉默了片刻,舒然还是没开口,徐慎说:“好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

“有权保持沉默,对吧?”舒然插科打诨。

“对。”徐慎点头。

“其实呢……”舒然想想还是说吧。

“其实呢?”徐慎飞快斜了旁边一眼,耐心等待。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个事儿它是找不到一个准确时间点的,”舒然铺垫了这么多,只想说一句:“喜欢没有数据可以追踪,慎哥,我就是喜欢你了,不知不觉的时候。”

徐慎浑身蹭地一下,温度自我可感地提升了上去,让他脑子发晕,耳边有呼呼的声音,但其实车里很安静,窗户也很严实,所以这些种种感觉,一切只是因为舒然那句‘我就是喜欢你了’而起。

“我也喜欢你。”徐慎缓了片刻,拉开让他觉得呼吸有点受阻的领口,散散热气。

“嗯……”舒然咽了咽口水,换了个坐姿:“怎么还没到家,感觉开了很久了。”

徐慎笑起来,轻咳:“我也觉得,怎么还没到。”有点等不及了。

舒然吸了口气,动手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冬夜的凉风灌进来些许,扑在自己刚告白完毕变得滚烫羞耻的脸上,寒风很快就吹凉了他的皮肤表面,却吹不灭心头的火。

果然还是太年轻呐,稍微撩一下就蠢蠢欲动,舒然不相信只有自己这么**漾,他立刻伸手去感受一把徐慎现在的心情,听到徐慎倒抽气之后,他心满意足地低笑,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漾……

“你这样会出车祸的。”徐慎压着声音说。

“呸,童言无忌。”舒然反应很快,接着迟疑:“那我撤了?”

“不用,我吓唬你的,我车技好。”徐慎不让他撤,反而拿了条小毯子盖上去,以免他的手露在外面冷:“这样手背就不凉了,你爱搁多久搁多久,我,们都很欢迎。”

我,们什么鬼,舒然忍笑,嘶了一声:“是的……不然手心热手背冷。”简称冰火两重天。

徐慎噗嗤笑起来,控制着呼吸,感叹说:“我刚和你在一起那会儿,心里想着,我爱你,你随意。”

舒然立刻看他:“心里不会难受吗?”

“还好,”徐慎说:“我容易满足,你对我笑一笑我……能开心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那还真是没太看得出来。”在舒然这里徐慎的大佬滤镜太厚,人就是游刃有余的代言人。

“我会装。”徐慎自爆。

“这句也跟假的一样,表现跟嘴里说的压根对不上。”舒然说。

“唉,那没办法了,快到家了,”徐慎握住他的手:“只能到家再仔细告诉你真假。”

想到回家后的事情,舒然的脖子立刻条件反射地起了一层细腻的小粒子,反手一模,引起浑身战栗。

汽车开进院子里,锁门,跌跌撞撞上楼。

今晚的暖水壶又被舒然用光了,因为等不及烧水,现在就要,马上就要。

舒然开始想念现代的热水器,冬天干这事儿,有热水器真的太爽了,可惜还得再等等,

倒是不冷,毕竟两个火炉烧在一起,温度加倍,只是烧水繁琐还得等而已。

“相信了吧?”徐慎抵着媳妇儿的额头,低声笑问。

“信什么……”舒然回不过神来,现在让他思考,真的太为难他了,只想放空好吗。

“信我会装。”徐慎亲他,笑容懒洋洋地,拉起被子把两人裹住:“你看到的,再乘以无数倍就好了。”

舒然想了想,捋了一把自己额头的头发,心脏怦怦地笑着:“明白了,徐装装。”

他没告诉徐慎,其实他也一样会装,咳。

*

小说《楼梯》在南市卖挺好,不停有读者自发宣传,累积口碑,销量稳步上升,随着一位作家针对此书的书评登上报纸,销量达到了小巅峰。

这时隔壁市的书店也打电话到出版社问这本书,能否给他们一批现货。

吴社长说:“在印了在印了。”

当初没想到书能卖,印量很一般,上市第二天,吴社长就开始安排加印。

只能说这本书的自来水太强了,太夸张了,弄得天南地北的书友们都想一睹庐山真面目,他们等不及当地的书店售卖,纷纷先托人邮递几本过来。

给舒然写信的几位作家,得到婉拒的回信感到挺遗憾,不过也是,一举成名的优秀作家,骨子里都会清傲一些,无可厚非。

对于这本书引起的热度,也有几名作家很看不惯,公开表示这是庸俗之作,上厕所时打发时间尚可,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要不就是:哗众取宠之作,只为享受追捧,没有艺术价值。

更过分的是还有人说,‘舒然’这个笔名其实是某位作家秘而不敢宣的马甲号,虽然他们不知道是谁的马甲,但肯定不是新人。

舒然从出版社听到这些消息,都快笑飞了,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文人都是这么地,有趣。

和而不同,不行吗?

世界需要高大上,也需要接地气啊。

舒然这本书更吸引年轻人和学生,在追逐潮流这件事上,大城市的年轻人和学生更为有行动力。

江帆他嫂子刘莉就接到了京城那边的电话,娘家侄儿托她邮寄一本《楼梯》过来,什么楼梯?

刘莉在饭桌上说:“《楼梯》哪个大作家的书,你们听过吗?我侄儿还说只有南市卖,叫我给他邮递。”

江帆噗地一声,在喝汤呢他,赶紧擦擦嘴:“我知道。”回头他从屋里拿出那本《楼梯》摆在桌面上:“应该说的是这本。”

刘莉诧异:“你也看?”

江航瞄了一眼作者署名,觉得眼熟,再略一回忆,他恍然大悟,然后面露惊讶:“了不得啊,书都出上了。”

“看。”江帆翻开扉页,露出舒然给自己写的TO签,笑得一脸嘚瑟。

刘莉:“还有作家签名?”

江航看着妻子笑:“这不是普通签名,你看称谓,是送朋友的。”见妻子还是不解,他直说:“这位舒然作家是小帆的好朋友。”

“是的。”江帆点头。

“你们是朋友?”刘莉很是惊讶,消化了一会儿说:“那……你能请你的朋友签个名儿吗?小华想要一本。”

江帆想了想:“成,我问问。”

刘莉笑起来:“那就麻烦你了,回头我买好书给你。”

回过神来,刘莉暗暗感叹,这段时间小叔变化真大,自己对他越来越有一种摸不透的印象,不再像以前那样小看。

舒然在厂里收到江帆的签名请求,都愣了神,惊讶,小破书已经火到京城去了吗?

“我大嫂的侄儿,你要是乐意就多写两个字儿。”江帆说。

舒然:“没问题。”

听说对方还是个学生,那就写一个学业进步,金榜题名。

晚上江帆拿着签好的书回去交差,快过年了,哥嫂问他最近早出晚归都在忙些什么,要不先回京里陪着爸妈。

“不回,我还没忙完。”江帆拒绝道,再两天就出货了,完事儿他们要搞一个年会,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他不能缺席。

再说了,爸妈又不想他,老家有的是小孩承欢膝下,他这个混世魔王最好别回去。

“怎么,你是不是还怕别人嘲笑你?”江航叹了口气,看着弟弟:“都过去多久了,你现在也长大了,别人没那么无聊。”

江帆:“我真忙,大哥,我不是无所事事。”至于忙什么呢,他就是不说,等翻过了年,他们厂里的流水直破百万。

“好吧,那随你。”江航想想,这大半年弟弟一直很乖,已经很好了。

过两天,年前最后一批货出库完毕,陈森拿了这笔钱,翻了两倍把当初向自己娘借来的那笔还上。

“这么快就赚回来了?”薛凤拿着钱很吃惊,当初儿子说拿去办厂,她就没想过今年能拿回来,更何况是翻倍:“乖乖,你们厂子真的这么赚钱吗?”

“嗯。”陈森内敛地点点头,也不多说。

“没错,娘,”陈凯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俩能赚钱了!你以后不用担心家里没钱了,该退休就退休,有我们呢。”

年前分的这笔是之前的翻倍,现在他们哥俩手里钱不少。

开股东会时舒然说了,明年拓展事业新蓝图,回报更丰厚!他现在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起来了。

“那敢情好。”薛凤听了也很高兴,笑眯眯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娘!”陈凯躲着她的手掌抗议。

“臭小子。”薛凤笑骂道:“你们什么时候放假,让徐慎带他媳妇儿过来吃饭。”

“快了,”陈凯说:“后天开年会,完事儿就放假。”

陈森说:“人徐慎挺忙的,不一定有空过来。”

其实忙倒是不忙,不过就算有空,徐慎也不想带舒然到长辈眼皮底下晃悠。

那也太不自在了。

出完货后,全厂员工用大半天的时间做好卫生工作,布置好年会场地,高高兴兴地等着开年会。

舒然和徐慎忙完厂里的事儿,在家睡午觉,一觉醒来下午四点多。

舒然说:“我想邀请我姐和姐夫也来,反正……东哥一家子已经回去了,不说的话没人知道那是我姐。”

“可以啊,”徐慎说:“我支持。”

反正年会就是吃吃喝喝,抽抽奖,人越多越热闹。

“喂,”舒然看着徐慎,忽然说了一句:“要不你直接在年会讲话上,宣布你离婚了。”

徐慎也看着媳妇儿,眼神滚烫的,爽快地点头说:“好。”

“?”舒然就是一时冲动,说出来主要是希望徐慎能劝着点儿自己,怎么说徐慎也比他年长,更加成熟稳重。

好吧,是他高估了徐慎。

“哎,”舒然握住他的手,手指扣起来:“你离婚了,我也不是你的小舅子了,关系却还是这么好,你说别人会怀疑吗?”

“这有什么?”徐慎也扣紧舒然的手,手指缠缠绵绵:“拜把子兄弟不行吗?”

也是,舒然把头靠在徐慎肩膀上,安静享受彼此依偎在一起的时光。

躺了片刻,舒然小踹了徐慎一下:“那你起来,去姐夫家一趟。”

“好吧。”徐慎嘴上说,却继续躺着:“我再赖一会儿。”

舒然很意外地侧目:“你也会赖床?”

“为什么不会?”徐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手头上没事儿了,我比你还懒。”

“啧,我听出来了,”舒然提前膝盖怼他:“好啊你,拐弯抹角说我懒。”

“啊……”徐慎叫了一声,叫到了舒然心坎里去,他迷醉了一下,然后念念不忘。

“真好听,再来一声?”舒然想要继续调戏徐慎,对方逃也似的一翻身滚下去。

徐慎一边穿衣服一边幽怨地瞪着舒然,没给对方调戏自己的机会:“咳,我出门了。”

“去吧。”舒然抱着被子坏笑。

外边现在冷得不行,下午四点钟就没了暖和的太阳,徐慎穿着厚棉衣,把围巾和手套也戴上。

他出门前,过来俯身亲了一下媳妇儿。

“早去早回。”

“嗯。”

徐慎难得去一次舒然他姐家里,往车里塞了好些东西,吃穿都有,反正就是突出一个大方。想了想,又干脆把胡医生的年礼也一并捎上。

年底各单位都有一些东西往回拿,张云生他们单位也发了,周惠看着数量不少的鱼和肉罐头,也想着给弟弟那边分点儿。

“他们俩男的张罗起饭菜来不方便,罐头热一热就能吃。”周惠看了下,还有水果罐头,都是不容易坏的。

张云生点头:“哎,你弄好了我去一趟。”

刚说着徐慎就来了,也带了不少东西,两只手都拿不完,把他们惊得不轻。

“慎哥,怎么拿这么多?”周惠两口子赶紧帮忙,这……有成箱的水果,有礼盒,还有活物,关键是数量还不少。

但想想也不奇怪,徐慎本来就大方,今年生意做得也好。

“不多,过年吃得完。”徐慎简单说,然后开门见山地转达舒然的意思,问问他们两口子有没有时间来参加厂里的年会:“就吃吃喝喝,抽抽奖,大家伙高兴高兴。”

周惠倒是想:“我去成么?”

徐慎点头:“可以啊,为什么不成?王东媳妇儿生了,已经回乡里去了,厂里又没有人认识你。”就说是朋友来凑个热闹,多么简单。

“那咱就去凑凑热闹呗,”张云生笑着说:“沾沾徐慎兄弟的喜气,没准儿明年我也可以升个职。”

周惠笑:“那就去吧。”

“嗯,对了,”徐慎通知他们一下:“到时我可能会宣布离婚的事儿,不然大家老想见一见厂长夫人。”

“哦哦。”周惠也觉得应该如此,反正家里那边也过了明路,等徐慎这边再宣布一下,他们之间这笔就算清楚了,以后也不妨着徐慎说媳妇儿了。

徐慎喝杯茶就说要走,还要去送别家的年礼,周惠连忙把罐头给他捎上。

“行。”毕竟是舒然他姐的心意,徐慎欣然地拿上。

等他走了,周惠看着一地的年礼,感叹:“慎哥这人太好了,真是没想到。”

张云生帮着媳妇儿一起整理这堆东西,却有些疑惑地喃了一句:“弟弟怎么不来,让徐慎兄弟一个人来有些不妥了。”

“嗐,”说起这事儿,周惠一肚子牢骚跟丈夫说:“弟弟以前挺勤快的人,自从进了城认识了慎哥,他就上天了,这不干那不干。”

周惠苦笑:“我也不是没说他,回回都说。”

张云生点头,有次他也在场,还替小舅子说了两句。

“现在倒好,还让人慎哥一个大老板给他跑腿,究竟你是他姐夫,还是徐慎的姐夫。”周惠唠叨。

张云生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找找合理的解释:“呵呵,弟弟招人喜欢,假如他喊我做点啥我也愿意。”

周惠:“你是他姐夫,这说得过去。”

那张云生就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转移了话题:“明天去厂里,把妹妹接过来住两天再送回去?”

周惠想到妹妹在家里的处境,点点头:“嗯,我俩也好久没说说话了。”如今家里有了嫂子,她要教妹妹一些照顾好自己的方法,第一点就是不能把工资全上缴。

补贴家里多少都不够,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着想。

舒然早就替周兰考虑到了这点,周家现在根本不知道周兰具体有多少工资。加上他平时也有意补贴些许,让周兰早点攒些私房钱傍身。

等徐慎送年礼回来,舒然已经起来在家里弄饭吃,脚边摆着一个烤火的炭盆,他问:“姐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啊。”徐慎在旁边的小马扎坐下,高大的身躯让空间立刻显得逼仄起来。

“哦。”两人都是大长腿,一下子把小炭盆围得严严实实,舒然说:“我猜你前脚走,姐后脚就跟姐夫嘀咕我懒。”

确实送年礼他应该也跟着去一趟的,但忙了这么久松懈下来就不想动。

徐慎暖好自己的手才去握舒然的手:“没事儿,你又不跟他们一起生活,管不着。”

也是,舒然笑笑就不管了。

他已经把饭快煮好了,等着徐慎回来炒菜,今儿吃腊肉炒莴笋,他洗好了莴笋但没有切腊肉,论刀功这块还是徐慎厉害,切得薄如蝉翼。

薄还是厚真的挺影响口感的,舒然试过后就不想将就了,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年会对现在的工人们来说是个时髦的节目,他们没听说过哪家单位放假前会请大家伙吃一顿,还能抽奖送礼物,这得花多大一笔钱!

其实也还好,摆个七八桌而已,股东们今年赚了钱,拿出些许就够工人们吃顿油水足的,再抽点儿家用品小电器,氛围肯定很不错。

周惠两口子如约而来,看了眼席上的菜,不由暗暗咂舌,徐慎果然赚挺得多的。

还有那些价值不低的奖品,别说工人们想中奖,周惠两口子看见奖品都想中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

他俩坐在主桌,周惠小声问弟弟:“中奖率高不高,我跟你姐夫也想抽一个。”

舒然也小声说:“四分之一的机会,挺高的,咱家四个人,总不能一个都不中。”

周惠笑:“那是。”

舒然心里嘀咕,其实是五个人,不会这么非一个都不中吧?

饭吃到三分饱,江帆和陈凯这两个鬼马搭档就上去做司仪了,开始给大家伙抽奖。

工人们吃得满嘴油光,还要留意着有没有抽到自己的号码,抽到的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抹抹嘴上去领奖。

有人抱走了录音机,有人抱走了家用吹风机,还有人中了大奖,直接骑走一辆自行车。

周家加上姐夫四口人,一直在等中奖,终于周惠领了个手电筒,这个也很实用了,小妹周兰中了个小闹钟。

舒然和徐慎撑着下巴,眼睁睁看着陈森都中奖了,他俩愣是没有。

舒然看着自己的号,这个号还是他利用职权特意挑选的幸运号码!

“唉,都是命,”徐慎叹了口气,自我安慰:“没事儿,再不济椅子底下还有个安慰奖。”

是的……这个还是舒然的想法,抽奖嘛,肯定有人欢喜有人愁,为了弥补有人没抽到奖的失落,他体贴准备了安慰奖,没想到自己和徐慎都在被安慰的行列中。

黏在椅子底下是两双厚厚的棉袜子,让大家伙过年的时候穿上,暖呼呼的。

等各位钻椅子底拿到了舒厂长贴心准备的安慰奖,舒然踢了踢徐慎,让他趁此机会,可以开始表演,啊不,宣布了。

徐慎点点头,给自己倒满一杯白的,站起来,他的号召力还是可以的,大家对他就跟对陈森一样服,现场不约而同就安静了。

徐慎抬了抬杯子,笑:“辛苦大家了,明年更好。”他仰头喝掉,大家给他鼓掌,正高兴得很,就听他冷不防地宣布:“对了,跟大家说一件事,我离婚了,现在是……单身。”

现场一片寂静。

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离婚了,有一阵子了,”徐慎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才跟大家宣布,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

鼓掌的弟兄们立刻集体傻眼了,笑容僵在脸上,毕竟这年头,离婚是件大事,代表着不好。

“你们都什么表情呢?”徐慎气笑了,赶紧给他们解释解释:“这是好事儿,当初不成熟,贸然选择盲婚哑嫁,后来还是觉得自由恋爱比较好,所以双方和平离婚!一点儿都不可惜。”

大家面面相觑,可能没想到,徐慎离婚的原因竟然这么时髦,抵制包办婚姻难道不是是那些先锋派们的口号吗?!

他们自己有几个真的就去离婚?

总之跟老百姓们没啥关系,但徐慎竟然真的因为一句‘抵制包办婚姻’就离婚去当弄潮儿了……

只能说一句,不愧是慎哥?

徐慎坐下,伸手搭着旁边舒然的肩膀,说:“看我俩合作得这么好,你们就知道是平和离婚了,不然还能同台吃饭?”

这个倒是的,徐慎和舒然一直没红过脸,彼此都客客气气的。那……众人一想,算了,离婚就离婚了呗,现在大家一起赚着钱,也挺好的!

舒然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说两句:“是的,慎哥说得对,虽然我俩不是亲戚了,但情谊还在,”他看了隔壁一眼,尽量表现得坦坦****说:“我们以后还是会一起合作赚钱,带大家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办厂以来,舒然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各位也服他,服得透透的,李杰带头鼓掌支持,虽然他们真的惊讶得不轻,看这样子徐慎早就离婚了,只是一直没宣布消息,哎,这个消息就挺离谱的。

等掌声稍减,徐慎说:“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不要再问我媳妇儿怎么不露面,什么时候当爹,”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很无奈:“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有多烦。”

“哈哈哈哈哈……”大家伙儿笑起来。

徐慎也跟着笑,余光瞟着也在笑吟吟的舒然,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心里真无法言说地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