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您就别难受了,皇命不可违,咱往好处想!您可是整个大越朝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最年轻的一品大官!几个人有您这个本事,殿试上当场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太傅,大越朝未来的皇帝都要叫您一声老师呢!今科状元郎也才得了个翰林院的编撰……公子,咱要不还是抓紧时辰去东宫吧?”

耳边声音絮念,宴示秋就是在这样苦口婆心的劝慰语气中回过神来的。

看着面前陌生的庭院,再是站在身边一身青衣的年轻小厮,宴示秋茫茫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也是一身古人打扮,宽袖长袍,白色腰封上隐约可见刺绣模样,墨色长发随风飘了些许落到身前的外袍上。

宴示秋镇定的咽了咽,然后怀疑自己见鬼了。毕竟几分钟前他还站在自己那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书房里写字,一幅书法写完了却不大满意,觉得自己这字写得心不够静,干脆就坐下来放空走神。放空放着放着突然生出了点晕眩感,再一睁眼就是现如今面前这古色古香的景象了。

“……公子?”砚墨絮叨着说了好一阵儿,却没得到自家公子的半分回应,又见公子他神情有些恍惚的模样,似是更加无法接受太子太傅这一身份了一般。

于是砚墨脸上表情更加苦了,语气也小心翼翼了许多,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公子?”

宴示秋的目光落到砚墨身上,然后很突然的伸出手拍了拍砚墨的肩膀……拍到了实处。所以不光是听觉视觉上极为真实,就连触觉也是。

被拍了拍的砚墨打量着宴示秋的神情,苦道:“公子啊,您一定要往好处想啊,就算是为了太老爷和太夫人,这几日他们可担心坏了……”

宴示秋收回手,然后回想着面前这人刚刚说的那些话,沉吟稍许,他突然生出了点剧情熟悉感来。

大越朝,年轻探花郎,殿试之上被点为太子太傅……这些元素让宴示秋想起来了他昨天在图书馆看过的一本小说。会看那本小说也是意外,他本来是去找一本历史志的,循着图书馆系统里的图书编号找过去,找到的却是一本小说。

翻看了两页确定不是自己想找的书后,宴示秋本来就想放回书架上,但临合上书前最后一眼却扫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宴示秋出于不慌不忙的好奇心态就一目十行翻看了下。

看完了,宴示秋心态也有点裂开。这本小说里和他同名同姓的角色不光是个存在感几近于无的炮灰,还是个下场很惨死无全尸的炮灰。

昨天将这本扫心情的小说放回书架上后,宴示秋就去找图书馆的职工说图书编号有问题的这个事。但奇怪的是,图书馆职工陪着他又找了一趟,却找到了正确的那本历史志,而之前那本小说已经不在书架上了。

宴示秋觉得奇怪,他确定自己之前没看错找错图书编号,过目不忘这个本事是出生起就跟着他的,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在说他刚刚出了差错。

不过也就是个小插曲,历史志已经找到了,之前那本小说虽然不见了但可能是被其他人拿走了,即使觉得奇怪但也不值得较真,后来宴示秋就离开图书馆回家了。

万万是没想到一天之后,他一个走神的功夫,人就来到了书里的世界……应该是书里的世界吧?长袖掩盖下,宴示秋默默掐了下自己。

嘶,有点疼。

不管怎么样,目前信息量有点少,宴示秋正想从身边的砚墨身上获取更多一些的信息来确定现状,一道熟悉的慈爱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秋儿,早膳好好吃了吗?”

宴示秋心神一震,循声看过去,随即心间一酸差点红了眼睛……是祖母。

宴示秋父母早亡,是祖父祖母把他带大的,只是祖父母年纪大了,祖母在宴示秋十八岁那年去世,祖父更是在祖母前两年就离开了。

几年前去世的至亲如今重新站到了眼前,本该是更加不真实的一幕,但宴示秋蓦地神经松快下来,刚刚的不适与虚妄感很突然的就剥离了,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鲜活起来。

见宴示秋没有马上应声,砚墨只好代为回答:“太夫人,公子用过早膳了,只是吃得不多。”

闻言,鬓边已有白发的老太太轻叹了一声:“秋儿,祖母知道……”

宴示秋总算回过了神,他朝老太太乖巧一笑,喊了声:“祖母,早上好……祖父他老人家呢?”

宴示秋想起来砚墨刚刚跟他说过“太老爷和太夫人”,既然祖母在,那这个世界应该也有祖父吧。

果不其然,老太太很自然的回答:“这个时辰,你祖父自然是去衙门了。”

宴示秋一愣,心想这个世界祖父居然还是个官呢?

也是这时候,宴示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不对,和他昨天看过的那本小说有点不一样,小说里的宴示秋是个孤家寡人、独身上京赶考中了探花,可他现在虽然穿到了书里,却多了祖父母的存在。

见宴示秋似有些恍惚,老太太江荇轻声劝道:“好了,秋儿,木已成舟,太子虽名声乖戾,但到底如今只是个刚满十四的孩子,且太子深受皇上宠爱,你如今是太子太傅,若是能将太子殿下教好了,自是前程更加无量的。今日是你上任太子太傅头一天,莫要迟了,快去吧……便是不想做这太子太傅,也可徐徐图之,秋儿可明白?”

马车早已经备好了,随时都能出门,但宴示秋这会儿搞不清楚具体的状况,索性就有点想要称病不去那什么东宫。但还不等他话说出口,砚墨已经风风火火为他披上披风连声催促了,比宴示秋自己都还着急他前程的架势,加上江荇满目慈爱的目光,宴示秋装病的话一时没能说出口,稀里糊涂就上了马车。

坐在车厢内,宴示秋又缓了缓,然后平静了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开始不动声色和砚墨说话套信息。

砚墨是个活泼的话匣子,对宴示秋又没有半分防备,于是在前往皇城的路上,宴示秋顺利获取了不少想确定的事。除了他如今的家世之外,其他方面目前听着倒是和原书里的剧情没什么出入。

于是结合砚墨的话,还有宴示秋本来了解的原书剧情来说,如今的情况就是他在大越朝,现在是景平二十年的十月,他在今年科举考试中高中,殿试上被皇帝点为探花郎,而后授官时皇帝任他为了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当朝从一品的官职,可以说是许多科考出身又没背景的进士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位置。

而宴示秋本人其实也没什么背景可言。和现代一样,他父母早亡,由祖父母养大。如今不拘女子入学,宴示秋的祖母江荇便办了私人女学教书授课。宴示秋的祖父虽然在朝为官,但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郎中,在大官遍地走的京城实在算不上什么。

莫说是没有背景,就算是有天大的背景,大越朝也从未有过新科进士头次被授官便是从一品的先例。拿今年来说,状元郎也就正常被授了个从六品的翰林编撰,榜眼则是得了个正七品的编修。

宴示秋被授命为太子太傅,一时间满朝轰动,不满之言居高至上,而“宴示秋”本人其实也并不想做这个太子太傅,太子本人也不想要这个年轻太傅,可一向政事上优柔寡断的皇帝就是铁了心要给儿子安排这么个老师。

最后朝堂上以皇帝意愿为胜,宴示秋这个太子太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毕竟虽然是从一品,但这个太子太傅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实权,而且以太子那偏执难驯的脾性,他的太傅可不好当。

……

宴府的马车晃晃悠悠来到皇城宫墙下,不等宴示秋说话,砚墨已经主动机灵的撩起车帘,把代表太子太傅身份的玉牌递给了宫门守卫的侍卫。

宴示秋这个十九岁的年轻太傅前些日子很是掀起了一番热议,如今还是很热门,瞧见玉牌后的侍卫忍不住多看了马车几眼,可惜宴示秋坐在车里,又被砚墨挡住了些,他们并瞧不见什么。

侍卫将玉牌又递还给了砚墨,然后抬手放行。于是简朴的马车慢慢踏入了巍峨的皇城,接着又走了两刻钟时间,才终于来到了东宫的宫门前。

宴示秋琢磨了下这个距离,然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太子太傅这个品级带来的好处——二品及以下官员一般都是不许驾马车带随从进宫门的,但宴示秋正好从一品。

马车都得走两刻钟,要是换成两条腿自己走的话,宴示秋觉得自己多半会累得没心思和太子殿下本尊斗智斗勇了。

他即将见到的这个学生,是大越朝的储君,在绝大部分朝臣眼中还是半路冒出来的逆臣之后、是当今皇帝昏庸的一大实证、并且占了储君之名却毫无储君之风……这会儿在宴示秋的眼里,还是这本书里的大反派。

按着原书的剧情发展,这位反派太子对宴示秋这个被硬塞过来的太傅并无半分敬意,顶着从一品官阶的宴示秋常年赋闲在探花府,直到太子逼宫造反、弑君弑亲血染皇城、又被万箭射杀之后,宴示秋这个挂名太傅才又被人想起来,这一牵连就是丢了命……

回过神,宴示秋轻叹了一声,然后理了理披风,挑开车帘下了马车。

……

“殿下……”东宫西殿内,太子身边的内侍姚喜小心翼翼进来禀报,“宴太傅来了,您看是怎么安排呢?”

被姚喜小心翼翼对待的少年郎坐在书案前,神色淡漠的在把玩一个九连环,闻言他眼睛也不抬,带着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厌烦:“安排到院子里站着去。”

姚喜一愣,下意识想要劝,但想了想面前这位祖宗的脾气,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应了一声“是”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退出大殿后,姚喜的腰板瞬时挺直了,他来到等候在东宫正门进来的回廊下的宴示秋面前,带着点不谄媚也不冷落的笑说:“宴太傅,正是不巧,太子殿下这会儿有要紧事在忙,得劳烦您在这儿多等一阵儿。”

宴示秋淡淡然的点了点头。

跟在宴示秋身后的砚墨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太子居然没规矩到这个地步……不论如何,他家公子也是太子太傅,是太子该以老师之礼相待的,就算不以礼相待,也不该直接把人丢在这院子里回廊下吧!

相比之下,宴示秋确实不怎么意外,毕竟原剧情就是这样的。不过原剧情里的“宴示秋”听到太子的这个吩咐后,本就郁结于心、觉得自己前途尽断的心情更加难以忍受,是直接一挥袖就离开了东宫的。

可现在的宴示秋不好直接甩袖走人。上岗第一天,总不能消极怠工,他不光不要消极怠工,还打算兢兢业业、拿出真心教学生的架势来。

来的路上他一边盘现在的境况,一边已经初步粗略想好了,活命要紧,这个太子太傅不能当,得想办法辞了。

如果他是个孤家寡人,那大不了直接辞官,就算惹怒皇帝也不要紧,皇帝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杀了他,大越朝没有杀读书人的习惯,顶多就是从此仕途断了而已。断了就断了吧,反正大越朝也长久不了,宴示秋对当官也没什么兴趣,总有养活自己的办法。

但他如今不是孤家寡人,宴家根基都在京城,祖父祖母年纪都大了,祖父在朝为官多年……宴示秋不能想都不想直接辞官,他得找个体面的机会。

所以,他要辞官,那必须是兢兢业业努力教育但不见成效、自感失职无能有负皇恩所以羞愧含泪请求辞官,反正态度上不能让人挑错。

这样想着,宴示秋就继续裹着披风淡淡然立在廊下,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样,一等就又是半个时辰。京城的十月寒意渐重,时不时还有冷风吹过,宴示秋脸上发冷,很快原本红润的唇色也被冻得白了些。

宴示秋本就长得昳丽如瑰,这会儿又徒添了些可怜苍白,但眉眼间仍然平静、文雅翩翩,看得姚喜都忍不住生出了点惭愧。

惭愧归惭愧,太子殿下是个惹不得的活阎王,姚喜反正是不敢去触霉头,为这个太子殿下明显不喜的太傅说话的。

站久了腿有点僵,宴示秋就在廊下慢悠悠踱步,眼看着姚喜脸上的同情越来越重,宴示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这么站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宴示秋轻轻咳了几声,然后在姚喜又一次过来看情况时,语气文弱的叫住了他:“劳烦这位公公……”

“不敢,宴太傅唤奴婢一声姚喜便好,您有事还请吩咐。”姚喜忙道。虽然是太子内侍,但姚喜其实也就比太子本人年长几岁,和宴示秋年纪相仿,这些年在太子身边战战兢兢的,养出点厚脸皮人精,但没养出来高傲。

宴示秋就又“虚弱”的笑了笑,为待会儿的晕遁做准备……太子太傅上岗第一天就被太子折腾到晕倒,够敬业了吧!

“姚公公,太子殿下若是要紧事还没忙完,可否让我先一步去书房,为稍后讲学做准备?”宴示秋拿出爱岗敬业的真诚,语气温和道。

姚喜一听就犯了难:“这……”

虽然宴太傅的要求很合理,但太子殿下不是个讲道理的主儿啊!姚喜不敢擅专,只能厚着脸皮笑:“还请宴太傅在此稍候,奴婢这便去与太子殿下通传。”

姚喜想着,这可是宴太傅主动提的要求,他这个时候再去打搅一下太子殿下,殿下的怒气应该不至于撒到他身上吧……

宴示秋噙笑颔首,就等着姚喜转身多走几步,然后他就在后面原地表演昏倒。

姚喜转身了,然后走了两步,突然就停了下来并且躬身小心喊道:“太子殿下!”

还没来得及表演晕遁的宴示秋:“……”

他情绪都酝酿好了!非专业演员的情绪被打断了很难续上的好不好!

越浮郁正漠然的看着宴示秋。

宴示秋怕自己晕遁表演得太滑稽,索性也就暂时按捺下来,对越浮郁遥遥作揖行礼:“殿下。”

越浮郁没说免礼,而是毫不掩饰恶意的诘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宴示秋:“……臣是您的太傅,殿下。”

说着话,同时若无其事的自行免礼,宴示秋放下手重新站直了,这才仔细打量起越浮郁这个人来。

这个在未来血染皇城的大反派,如今只是个刚满十四岁不久、还在筹谋着要如何掌些实权的少年郎,据说生来病弱,看这苍白如同刚刚在寒意里站了许久的人是他一般的面色,确实不像是个身体健康的。虽然面色有些病弱的白,但越浮郁身量挺拔、容貌已可见优越,就是神态间不掩恹恹,一看就不是脾气好的人。

“放肆!”越浮郁突然戾气横生。

这突然的一声吓得周围的宫人们条件反射齐齐下跪,连宴示秋带来的小厮砚墨也是下意识从众,于是稍瞬之后,整个长廊及周围的庭院中,只剩下宴示秋和越浮郁还是站着的。

宴示秋觉得这位反派果然不好相与,不过面上还是很淡然,语气温和主动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发脾气作甚?”

越浮郁善察情绪,虽然隔着一条长廊,但当即就从宴示秋的神态和语气中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小孩子胡搅蛮缠、不懂事乱发脾气”的意味儿。

于是越浮郁边朝宴示秋走过去,边语气凉薄道:“孤未叫你免礼,你便自行起身,把孤视作什么了?你眼里可还有皇家威严?”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宴示秋神色不变,再次提醒这位熊孩子:“殿下,臣是您的太傅,大越朝素有天子亦尊师为先的古训,臣向您行礼是出于臣子本分,臣自行起身是出于师长威严,还请殿下见谅。”

打嘴仗,宴示秋还没输过。

越浮郁被宴示秋噎了下,抿了抿唇显然很不悦,又过了几息才冷笑一声:“是吗,那孤有些好奇,宴太傅打算如何做孤的老师?”

这个问题,宴示秋都不用多想,淡淡然文绉绉回道:“古人有云,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臣为殿下太傅,自当尽心竭力。”

还在现代的时候,宴示秋的祖父祖母去世前都是大学教授,祖母还是教育学的教授,要论教学理论的话,宴示秋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出一大堆。

然而听了这席话,越浮郁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又是一嫌弃,随即他拍了拍手:“宴太傅说得极好,不过孤现在要出宫去,没时间听你聒噪。”

说完,越浮郁叫了一声姚喜:“备车。”

还跪在地上的姚喜这才起身,赶紧准备马车去了。本来吧,宫里的皇子们都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但越浮郁这个太子不一样,他不服管、皇帝也纵容,这皇城宫门都是随便进随便出的。

宴示秋这个时候晕遁已经不是好时机了,但一个爱岗敬业的老师怎么能因为学生想要出去玩就下课回家呢。

宴示秋还是文绉绉的,仿佛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很讨越浮郁的嫌:“殿下,今日臣还要为您讲学,您可否改日再出宫?”

越浮郁觉得宴示秋可能是书读多了脑子坏掉了。

“不可。”越浮郁眉眼阴郁道。

看着宴示秋因为在廊下站得太久所以显得冷白的脸色,只是这白玉一般的脸上并没有带让人厌恶的病态,反倒因为对方噙笑的模样而显得刺眼……越浮郁突然起了个折腾人的念头。

于是,宴示秋看到越浮郁这熊孩子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下:“孤今日非要出宫不可,宴太傅若是想要为孤讲学,不如同去?”

宴示秋轻轻眨了下眼。

砚墨被留在了东宫,宴示秋和越浮郁一块儿出了皇城。

马车上,看着坐在对面翻来覆去玩九连环的越浮郁,宴示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继续装模作样的念头。人前装装好老师的就差不多了,这会儿就他们两个,没必要,反正装不装对于越浮郁来说都是一个印象。

于是一路安宁,直到出了宫门,坐在驾车内侍旁边的姚喜小心翼翼在外面问:“殿下,您今儿个想去哪儿?”

越浮郁眼睛也不抬,道:“玉簟阁。”

宴示秋不知道这个玉簟阁是什么地方,但姚喜听了之后沉默了下,接着弱声弱气的劝:“殿下……这玉簟阁……”

“听不懂话,还是耳朵不想要了?”越浮郁阴沉道。

宴示秋看着他,心想这十四岁的小孩一脸凶意,搭着那张脸颇有点违和。大概是今天头一回见面,他又对皇权没什么敬畏心,所以并不觉得越浮郁这模样吓人。

但姚喜已经快被吓死了,不敢再劝,吩咐驾车的人继续赶马。马车之后,还跟了一队东宫侍卫。

就这样光明正大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姚喜禀道:“殿下,玉簟阁到了……”

在越浮郁后面下了马车,宴示秋看着白日里却分外安静的一条街,以及面前“玉簟阁”牌匾侧面垂挂着的红灯笼……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红灯笼,青楼。

越浮郁这位叛逆学生带着他这个老师来了青楼。

宴示秋沉默过后,大为震惊,然后总算意识到了虽然十四岁放在现代还在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毒打,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议亲甚至是成亲的年纪了……

可怕。

不过,就算是能议亲的年纪,那也和来青楼毫无关系!

“殿下,臣觉得……”宴示秋并不想和越浮郁一块儿糟蹋自己的名声。

而越浮郁已经非常有礼貌的给他让出路来,手朝前一伸示意道:“太傅,您先请。”

之前还是“宴太傅”和“你”,现在姓氏去掉了,还变成了敬称,宴示秋:“……”

这可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大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宴示秋:爱岗敬业

越浮郁:尊师重道

注: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论语·子罕篇》

开文啦!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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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万人迷团宠文里的炮灰》

文案:

江籁穿进了一本万人迷团宠文。

文中的主角受乖巧可爱,有学识渊博底蕴深厚的养父养母,有将他放在心尖捧在手心的养兄养姐,有感情深厚的竹马发小,后来被坐拥万贯家财的生父生母找回,身边所有人都爱他宠他,妥妥的团宠万人迷。

但江籁穿成的只是一个炮灰,在原文里因为嫉妒主角受,始终蹦跶在作死的路上并且最终成功把自己送走了。

穿书过来的江籁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炮灰身份……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非常尴尬的情况,急需找个人帮忙。

拉住过路的帅哥,江籁礼貌问:打扰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帅哥叫秦檐予……是主角受的亲叔叔,等主角受回归后,他也会是团宠队伍的一员。

不过情况紧急,江籁破罐子破摔,先勾搭人解决问题再说。

春风一度体验感非常好,秦檐予的相貌又很对他胃口,已经解决个人问题的江籁没忍住,答应了跟秦檐予再勾搭一阵儿……等主角受回归了,他们再分开就是,到时候就算他不提,秦檐予自己也会走的。

半年后,主角受回到亲生家庭了,秦家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这天正好是江籁的生日,他已经做好了被放鸽子的准备,没想到秦檐予却赴约了。

江籁:……你怎么来这儿了?

秦檐予奇怪道: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还有你为什么不等我,就自己开始吃蛋糕了?

主角受回归后一段时间,秦檐予越来越神出鬼没,江籁很淡定:肯定是忙着走团宠剧情去了。

于是再次见面时,江籁礼貌问:咱俩要不要分个手?

兜里揣着戒指的秦檐予满脸问号:昨晚只有两次是因为我怕你今天吃不消,不是我不行了。你就为了这个要和我分手?

江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