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不远的官道上,一群流民步履蹒跚的走着,瘦骨嶙峋,眼神呆滞,时不时的有人倒下。

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都死气沉沉的。

周引娣背着幼妹,扶着病弱的母亲,神情麻木的跟着流民队伍往前走,饿的胃都打结了,疼的厉害,但真的没有食物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如踩在棉花上,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家乡大灾,全村人一起逃难,最后死的死,散的散。

而她们母女三人被家族放弃了,没有跟上大部队,只能靠自己苦苦挣扎的活下去。

像周家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在灾难面前,最先被放弃的就是老弱病残妇孺。

当然,男孩子是继承香火的,不到最后是不会舍弃。

女孩子就惨了,能卖就卖,再不济也能换一口粮食。

但到后来,没人舍得拿粮食换,毕竟养活一张嘴太难了。

周引娣父亲早逝,就一个寡母带着两个女儿,在家族中的地位很低,这不,遇事就将她们丢下不管,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周母脚下一软,扑通倒地。

周引娣赶紧去扶她,周母坐在地上起不来,她瘦的的不成人样,眼睛无神,已经快不行了。”大妹,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周引娣也很饿很饿,最后一块红薯在昨天早上分食完了。

”娘,再忍忍,前面就是泰安城了,听说那里风调雨顺,百姓们的日子挺好过,只要到了那里总能找到一条生路。娘,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姐妹熬下去。“

但,周母的体力到了极限,她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流逝,她真的不行了。

就这样吧,结束这悲惨又绝望的人生。

看她合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周引娣急的直掉眼泪,向四周的人求助,给她娘吃一口吧,就一口。

但大家都冷漠的走开,谁愿意将自己的救命粮让给不相关的陌生人?

她求助无门,心中无比绝望。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大声嚷嚷。“那边在施粥。”

大家疯狂的跑过去,周母的眼睛猛的睁开,周引娣又惊又喜,使劲将周母扶起来,“娘,有吃的了,我们快去。”

道旁搭着一个棚子,十几个带刀侍卫守着两口大锅旁边,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红薯粥,很稀,大部分是红薯,但依旧让人垂涎三尺。

饿疯的流民们眼里只有吃食,一窝蜂的想上前抢,眼见场面就要失控,带刀侍卫大声喝道,“都排队,一个个来,若是抢,那就将粥洒了,谁都别吃了。”

一听这话,又看着训练有素的士兵,蠢蠢欲动的流民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能安份的排队。

人家手里有刀!

但就两锅热锅,谁都想排在最前面,为此差点就打了起来。

晚了就啥都喝不上了啊。

士兵强行维持次序,不许流民们再闹腾。

一袭灰扑扑布衣的南乔姐弟低调的站在士兵身后,并不显眼。

到处是面黄肌瘦的流民,骨瘦如柴,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麻木不仁。

走着走着,忽然就有人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而在灾难面前,复杂的人性彰显的淋漓尽致。

南峻看着这一切并不陌生,他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忍饥挨饿,衣食无着,如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犬。

好在,他找到姐姐了!

“姐姐,我也想喝红薯粥。”

“行啊。”南乔让人打了一碗红薯粥,南峻捧着碗喝的可香了,一口接着一口,如吃着什么绝世佳肴。

这吃相可把流民们馋哭了,纷纷排好了队,眼巴巴的等着分粥。

每人分到半碗粥,不等走到一边就哗拉拉的往嘴里猛灌,热粥一入肚,抚慰了空空的胃。

还有人喝完自己的那一份,虎视眈眈的盯着别人的饭碗,看到老弱病残就去想去抢。

为了一口吃的,连道德良心脸皮都不要了。

周引娣好不容易分到半碗粥,小心翼翼的递给母亲,换了一个空碗过来,“娘,你和妹妹先喝,我继续排队。”

她一扭头,周母手中的粥就被人抢走了,又气又急,“还给我……”

对方得意的笑,迫不及待的端起碗往嘴边送,抢到就是他的。

谁知,一只手伸过来,飞快的抢走他手里的粥碗,将他重重推到一边,粥碗又回到了周母手里。

“快喝。”

周母这一次顾不上别的,二话不说就将粥往嘴里狂灌下,一口喝光。

周引娣暗松了一口气,领着自己的那一碗粥,一手牵着妹妹,一边哗拉拉的喝粥。

甜丝丝的红薯粥进嘴里,她不禁热泪盈眶,太舒服,好久好久没吃到热食,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粥。

就算多年之后,她吃到无数山珍海味,但,依旧怀念这半碗红薯粥。

看着病恹恹的周小妹狼吞狼咽吃下半碗粥,苍白的小脸多了一丝红润,周引娣不禁喜极而泣。

有人看着眼热,但侍卫手持武器挡在前面,谁敢乱动?

两锅粥很快就分完了,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闻讯赶来,见状失望不已,群情激动的要求侍卫再施几锅热粥。

有的还道德绑架,你不施粥就算了,施粥却只有区区两锅,大家都不够分的,你怎么好意思呢?必须让所有人都喝上。

侍卫们见多了这种人,眉头都没有眨一下,“我家主子要招一批心灵手巧的女工,一旦考核通过,一天三顿,每顿馒头三个,一碗热粥。”

这话一出,难民们都愣住了,招工吗?这倒是一条活路。

泰安城还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进呢。

“只招女工?为什么呀?我们男人力气大,更能干啊,”

侍卫扬声继续说道,“也招一技之长的男人,比如,种地能手,工匠金匠木匠花匠铁匠之类的技术工,这种可以带家属。”

他补上一句,“对了,还得签身契。”

很多人犹豫了,卖身吗?

但很多人积极的凑过来,命都保不住了,还想什么呢?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会儿就招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会种地的壮劳力,一小部分是技术工。

一个男人眼珠乱转,忽然将一对饿的脱相的母女推过来说道,“那,我将妻女卖给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不想卖身,但可以将妻女卖了,再等着妻女赚了钱养活他和儿子们。

他真是太聪明了。

南乔微微蹙眉,她防的就是这个。

这时代鼓吹什么三从四德,没有自我的女性被剥削的最厉害。

现在的她做不了什么,只能给这些女性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帮她们脱离吸血的原生家庭和不把她们当人的环境。

眼下的社会,卖身为奴是脱离泥潭的最快方式,也保证了一定程度上的保密和忠心。

废除奴婢制度在眼下是不可能的,她也不可能跟整个世界为敌,当这个异类。

唯有站在高处掌握了话语权,她的话才管用。

侍卫淡淡的道,“二十个红薯。”

那男人大呼小叫,“才二十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最起码一袋粮食吧。”

侍卫是听命行事,他们又不是做慈善的,“爱卖不卖,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周引娣忽然拉住母亲和妹妹走出来,神色紧张,“我,我自卖自身,我力气大,粗活都能干,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但有一个要求,我妹妹和我娘也要带上。”

她局促又不安,“我娘会缝缝补补,我妹妹能放羊,我们都能干活。”

侍卫看向南乔,南乔温和问道,“你叫什么?”

周引娣心里一动,这才是主事者吗?她明明也是个女孩子,但身上有一种令人向往的东西。

她说不上来,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紧张的结结巴巴,“我叫周引娣,我妹妹叫周招娣。”

南乔一听名字就想叹气,“从今天开始,你叫周存金,你妹妹叫周存银。”

“谢主子赐名。”她不笨,相反,她很机灵,否则也不会护着家人走到今天。

她看出隐在后面的南乔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南乔微微一笑,掏出三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吃吧。”

流民们的眼睛刷的亮了,居然是白面的,看着就好好吃。

要不要吃的这么香啊,可恶,好想抢过来。

周存金姐妹俩和母亲满怀喜悦的分吃了馒头,好香,带着一丝小麦的清甜,这也太好吃了吧。

要是天天能吃上白面馒头,这辈子也就值了。

“我把妻女卖给你,要二十个白面馒头。”那男人的口水都快下来,红薯什么的都看不上了。

“三个。”南乔看向他的妻女,神色麻木,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男人惊呆了,对半砍已经很过份了,你居然只肯给三个。

“十九个。”

“十个,爱要不要。”

“成吧,我就吃点亏,就十八个。”男人自说自话定了价格,南乔翻了个白眼,最后价格定在十五个白面馒头。

这就是两个女子的价值,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男人在卖身契签上自己的名字,转头就开始忽悠。“孩子他娘,我是为了你们母女好,给你们母女找了条生路,我和儿子们舍不得你,放心,你们去哪里,我们就在旁边陪着你们。”

“丫头,你可要记得爹的好啊。”

父亲难得的温情让女孩子的眼睛微亮。

南乔不禁气笑了,这是要让母女俩养着他们呀,厚颜无耻。

好手好脚的大男人干什么不行?

南峻也看不下去了,“这么舍不得?那行啊,别卖了,放你们一家团圆。”

“不不不。”男人不禁大急,“我得让她们活下去。”才能图将来。

南峻冷哼一声,“原来是这样,那十八个白面馒头也给她们母女……”

男人一把抢过白面馒头,跑的比兔子还快,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馒头。

女孩子眼中的亮光暗淡下来,呵呵,她在期待什么?早就知道亲生父亲是什么人。

这些买下的人全都打包送上马车,飞快驰离,都没有留下半点信息。

留下的流民流下了羡慕嫉妒的眼泪。

“怎么就跑就跑,怎么不给留下地址?”

“也不说自己是什么人,让我们以后哪里去找?”

“这就过份了,分明是想分开我们一家人。”

几个流民恼怒不已,气的直骂人,他们以后靠谁来养?

有人听不下去了,“呵呵,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想继续吸血吗?你倒是聪明,可人家更聪明,摆明了不想让你们纠缠,不识趣的就等着被弄死吧,人家有权有势有兵,搞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流民脸色一白,不再嘟囔。

南乔要的是一批能干又忠心的属下,而不是受制于家人,被迫吸干血肉的傻瓜。

所以,基础培训时,她就开始洗脑,你们不比男人差,甚至更好。要活的有尊严,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

她将自尊自爱自强独立八个大字写在黑板上。

一遍不够就再来一遍,洗多了自然而然会转变想法。

再说了,环境的力量非常强大,身边人的想法会影响每一个人。

就这样,南乔靠这办法变换不同的位置,在必经的路边守株待兔,抢到了一两万人。

看着多,其实也就那样。

她将人安置到农场,挑了一批力气大的女子,建了一支娘子军,人数定在五千五左右。

她按照现代军队的训练方式训练,锻炼体能基础,基础文化扫盲,狠抓队伍的思想教育,配备精良武器,务必要出一支令行禁止,只听她话的队伍。

当然,待遇是最好的,每顿都有肉吃,大米饭管饱,每个月还有五百文的月钱。

如果表现好,就能进入近卫队,待遇翻一倍。

如果表现不好,那就退回去,成为普通的女工。

就冲这些待遇,大家没有任何怨言,表现相当积极,谁都不想被退回去。

为了养这一支队伍,南乔是耗尽了心力,砸了无数钱进去。

当然,收获满满。

到了结业典礼这一天,南乔看着焕然一新精神昂扬的队伍,很是满意。

女子虽然先天身体状况比不上男人,但更有韧劲,只要给她们一个支点,就能翘起整个地球。

“周存金,出列。”

“到。”周存金精神面貌大改观,神采奕奕,身板挺直,如挺拔的小白杨。

“从今天起,你就是娘子军的总兵,负责总领。”

周存金非常有天赋,还比谁都勤奋,从早练到晚,再苦再累也咬牙熬了过来,迅速成长,很快在军中脱颖而出,各方面都拔得头筹。

“是。”周存金激动的满面通红,豪情万丈。

主子说的对,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还能做的更好!

女人又怎么了?照样能干大事。

南乔一一点名,“严梅,左参将。赵玉玲,中参将。曾珍,右参将。钱韵娘,前参将。方昭,后参将,每人各统领一支队伍。”

五千人的队伍,分成左,中,右,前,后五部分。

接下去就是五百人的亲卫队名单,这些将是拱卫南乔的亲军。

这些人只信奉一个人,那就是南乔。

这支娘子军是南乔一手带出来的,思想品德课也是她在教,真正成了她所想要的队伍。

在这个基础上慢慢扩张,渐渐积攒力量。

南乔为了养这一支队伍拼命赚钱,她买下了很大一片荒地开办工业厂区。

她扩建护肤品厂,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规模,又增加胭脂水粉彩妆系列。

她捣鼓出来的口红颜色很正,又滋润,不容易掉色,一经推出,反响巨大。

很多名门富家千金都是一套二十八个颜色的买,这还限量呢。

又建了一家香薰厂,专门生产香薰精油香皂等清洁护理产品。

还建了一家药厂,专门制做各种伤药,这个专供给季昀卿,让他去处理。

为了这些产品的配套,还专门开了一家玻璃厂,专门做外包装瓶子。

又建了一家木具厂,做些定制高档家具,以及益智玩具和木头模具等。

她还开了一家农具厂,各种新工的农具让老农民们爱不释手,集资都要买入。

工业厂区一片欣欣向荣,难民们迅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过上了努力干活吃饱穿暖的安稳小日子,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所以格外珍惜。

这一拨壮劳力暂时是工人,必要的时刻就是后备役,平时也不忘每天操练一个小时,美其名锻炼身体。

南乔在工业厂区建了宿舍楼,还建了一条商街,里面什么都有,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这都不用进城就能满足一切,这年头的人本来就宅,不爱出门乱逛,就在南乔划下的舒适区生活,不露山不露水。

她又从中挑了一批聪明伶俐又爱闹腾的人组成商队,贩卖这些产品,同时,四处搜罗粮食带回来。

这么多人就这么迅速消化掉了,在季昀卿的掩护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些生意也有季昀卿的一半,他负责保驾护航,派兵护卫商队走南闯北,赚的飞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季家主召集两个儿子和部将们商量怎么应对流民队伍,好几万啊,压力颇大。

“你们是怎么看的?有什么对策?”

部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抢着发言,而是转头看向两位公子。

季昀卿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眉眼淡然。

季伯辉看了他一眼,抢先回答,“我建议征兵,从流民中征兵,把所有的壮劳力抽走,其他人也就闹不出什么事。”

自从他跟河东薛家的婚事敲定后,声势大涨,不少人投到他麾下,他近来春风得意,腰杆都挺直了。

以前从来不会抢在季昀卿前面说话,低调再低调,如今,他力求表现,争取更多的筹码。

季家主不置可否,看向季昀卿,“老二,你说说。”

季昀卿挑了挑眉,带出一丝讥讽。

“征兵?准备征多少人?钱粮准备了多少?”

季伯辉是没有私兵的,只在父亲麾下当一个副手,还没有独自领军,不像季昀卿手头早就十万大军,只听他一人号令。

季伯辉早就眼馋不已,“难民中有二万壮劳力,每人给五两银子安置费,那也就十万两银子,至于粮食,哪里挤挤总会有的。”

“父亲,我请求,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这样一来,这些壮劳力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私人武装。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季家主微微颌首,“可以,钱粮你自己解决。”

季伯辉:……不是,他哪有那么多钱粮?

但,季家主说的也没有毛病,季昀卿都是靠自己养活士兵,没跟季家主伸手要过钱粮,你凭什么搞特殊?

季伯辉嘴里发苦,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其他流民打算怎么安置?”

“不许他们进城,将他们谴散。”季伯辉下意识的说道,“剩下的都是没什么能力的老弱病残,不能让他们进城增加压力。”

“那你去办吧。”

“是。”季伯辉满面春风的应了,还不忘看了季昀卿一眼。

季昀卿的眼神意味深长,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什么意思?不会暗地里搞他吧?

临走前,季家主提醒了一点,“不许上门惊扰城中的富商。”就是不许跟他们要钱的意思。

季伯辉明白,那是父亲的钱袋子,别人都不能碰。“是。”

季伯辉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却发现,兵不是那么好征的。

第一件事就是搞钱搞粮,他将所有的积蓄,还将他娘的小金库全掏空了,手下支援了一点,好不容易才弄到十万两银子。

他没有经验,又是任人唯亲,让二姨娘的亲戚,也就是他的表兄弟实际管理。

他下令每人给五两,但一层一层盘剥下去,实际拿到的也就一两,这安家费哪里够用?

那怎么办?强征!强行拉走!

这就闹的天怒人怨,难民们纷纷团结起来反抗,绑了季伯辉派去的招募官,点名让季伯辉来面对面的解决问题。

等季伯辉反应过来,事态已经不可控,他就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二姨娘哭哭啼啼的跑来,让他一定要救回表哥,他思来想去不敢深入流民群中,只好去找季家主求助,“父亲,那些刁民害我!啊。”

水杯砸过来,正中他的脑门,只觉得一阵滚烫,伸手一摸,流血了。

“废物,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你狂,让你傲,别以为娶到薛家女就能直上青云。”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季伯辉因得意发热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都不敢擦去血迹。

他恭恭敬敬的一拜到地,“请父亲教我。”

季家主怒气稍缓,但余怒未消,“多跟老二好好学学,虽然他性子不好,但能力卓绝,从不让我烦心。”

季伯辉:……是谁总在他面前骂老二不做人?是谁老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这个爹真狗!扔了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