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要靠近马车,南乔被一个侍卫拦住了,“这是季大公子的家眷,任何人都不得惊扰。”

侍卫极为倨傲,不假辞色,他是季大公子的贴身侍卫,走到哪里都挺有脸面。

“你所说的季大公子是季伯辉?”南乔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回来了?怎么不见他身影?”

传说中的男主一定要见见。

侍卫没想到她直呼大公子的名字,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衣着简单却样样不俗,关键是不认识啊。

“大公子率先回府了。”

南乔愣了几秒,很快明白过来了,这是没打算带昭阳公主回府,而是另置在别府,金屋藏娇啊。

也是,昭阳公主美名在外,称霸一方的霸主都想得到她,用来证明自己的能耐。

美人倾城,不仅是夸绝色,还指的是,国灭城池倾。

若是知道昭阳公主落在季家大公子手里,会给季家带来很多麻烦,自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怪不得没传出季大公子得到美人的消息。

啧啧啧,美人江山都想要,也不怕撑死吗?

“他还没有成亲,自然不可能是妻室,难道是在外面收的姬妾?”

马车里的女子脸色发白,双手握紧成拳,姬妾?她何时沦落到不能见光?

身边的丫环无声的安慰她,但依旧不能让她释怀。

掉在马车顶上的薛绍一动不动,生死不知,薛俪心急如焚的扑过来,想要查看兄长的情况,但被侍卫一把粗鲁的推开。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薛俪又气又急,眼眶通红,“我是河东薛家嫡长女,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向季伯父告状。”

她指着昏迷的薛绍,嘶声吼道,“那是我的亲兄长,薛家的嫡长子,还不快把人抬下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侍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帮着将人弄下来。

他常年随侍大公子身边,消息很灵通,季薛两家要联姻,眼前的女子说不定是他的主母。

惹不起,惹不起。

薛俪上前扶住薛绍,恶狠狠的瞪着南乔,“你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这次一定要让南乔负责到底,她哥哥不能白白受伤。

谁知,南乔默默朝后退了三步,一副跟你们不熟的样子。

薛俪整个人气炸了,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

“我哥替你挡了两箭,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无情?”

“确定是替我挡箭吗?未必吧,要不,我们好好说道说道?说个三天两夜都行,不过,你哥要凉了。”南乔神色淡漠极了,撇清的干干净净。

薛俪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但看着昏迷不醒的兄长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急着将人送去医馆。

等人一走,南乔笑吟吟的冲季五小姐招手,“小五,你过来,你大哥的姬妾你想见吗?“

季五对此不感兴趣,但南乔提了,必须感兴趣啊。

“我挺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让大哥如此看重?玄二,还不退开。”

但没啥用,侍卫的态度很强硬,不给自家小姐面子。

府中那么多主子,但对他来说只有一个,就是季大公子。

季五脸色不好看了,她本来只是凑趣,但连个侍卫都敢打她的脸,她还要不要混了?

她不是好性子的人,也不啰嗦,拿出火折子引燃往马车一扔。

“着火了,马车着火了。”

这一波操作太骚了,南乔给她点一个赞。

马车终于有了动静,帘子撩起,几个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爬下来。

其中一个极为显眼,倾城绝色,丽色无双。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哇,好美的女子,一袭紫色的纱裙包裹着婀娜多姿的身段,浑身珠翠,肌肤胜雪,美的不可方物。

南乔定定的看着那道身影,眼睛微眯,果然是她,昭阳公主,未代帝姬。

大齐朝亡了,她这个亡国公主居然还能锦衣华服,价值连城的首饰作点缀,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的。

不愧是女主,运道就是好。

遇到危险时,有大忠臣舍弃亲女护驾。

亡国时,有男主捧在手掌心呵护,将来还能当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可,她们这些炮灰做错了什么?

季五小姐作为一个女子,也贪恋女子的倾城美色,看的目不转睛,可见有多美了。

她啧啧称奇,“我大哥艳福不浅,居然得了如此绝色美人,他未来的妻室压力很大啊。”

南乔嘴角微微勾起,“你知道这美人是谁吗?”

昭阳公主只觉得这道声音有一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挣扎着看过来,顿时瞳孔剧震,是南乔?!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

季五小姐眼睛一亮,“是谁?你认识?”

“她是……”南乔刚想说话,昭阳公主就厉声喝道,“闭嘴,你敢?”

她居高临下的下令,还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公主,南乔还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臣女。

南乔眼神微冷,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命令她。

凭什么呀?

她凉凉的吐出一句话,“不愧是皇室公主,亡国了还这么威风。”

现场一片哗然,嗡嗡作响,齐刷刷的盯着昭阳公主猛看。

传说中天下第一美人?快让我康康。

昭阳公主脑袋一懵,南乔怎么敢?

季五小姐整个人都傻掉了,“她……不会是昭阳公主吧?”

“是她。”南乔撩起一缕发丝,笑容凉薄至极。“你大哥的姬妾居然是昭阳公主,神奇,这叫什么?”

季五小姐下意识的说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哈哈哈。”南乔被这憨憨笑死了。

昭阳公主:……想哭!想撕了她们!她要告状!

就在此时,季家的下人过来传话,“主子让你们都回府,包括这位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神色一紧,心慌意乱,怎么跟原定计划不一样?怎么办?

她一把拉住南乔,压低声音说道,“你必须帮我。”

她不傻,相反,非常聪明伶俐,才能得到帝王的宠爱。

她已经看出南乔在这地界混的风生水起,跟季家女儿都有交情。

南乔震惊了,“凭什么?”

昭阳公主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凭你是臣女,我是公主,你也不希望你父亲的一番心血白费吧?”

瞧瞧,这就是帝女的思维,全天下都是她的奴才,对她忠心是正常,不忠才是异端。

南乔不禁乐了,别说她没有接受过忠君教育,就连古代,也没有几个真正舍身取义的忠臣吧。

反贼倒是不少,嗯,比如季家。

她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挖大齐墙角的反贼头子和亡国公主,确实有点带感。

“他死了吗?”

“当然没有,他一定会回来护卫我。”昭阳公主对南乔的印象很模糊,就是一个内向懦弱的小姑娘,就那一晚有点叛逆。

但,人在危险处境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所以,她试图忽悠南乔为自己所用,多一个帮手。“所以,在之前守护公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是家族传承。”

“没死?真遗憾。”还家族传承呢,南乔呵呵一笑,扭头就走,留下阴晴不定的昭阳公主。

季府

全府上上下下都轰动了,齐齐赶过来看热闹。

大公子居然带回了天下第一美人,是昭阳公主呀!

而且吧,昭阳公主成了大公子的姬妾!牛逼的。

花厅内,气氛沉闷的可怕。

季家主冷冷的看着最心爱的大儿子,心中很是恼火。

还以为他最稳重最经得事,结果,就这?

而季伯辉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一颗心都飞走了,街上遇袭?谁这么大的胆子?她还好吗?

二姨娘刚听说时,还挺得意,我儿子跟公主搞上了……啊,不对,是好上了。

她成了公主的婆婆,骄傲!

但看着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心不在焉,心里酸的不行。

婆媳是天敌,她希望在儿子心里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排在她后面。

她可不想儿子是给别人生的。

还没有见到昭阳公主,她已经拉响了警报。

季夫人和季昀卿母子倒是很放松,一副看热闹的架式。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人来禀,“昭阳公主到了。”

季伯辉嗖的站起来,飞奔出去,动作之快连二姨娘都来不及开口叫住他。

二姨娘心里更不舒服了,“走,我们去看看那位鼎鼎大名的美人儿。”

这语气可不是什么尊重。

大家一窝蜂的涌出去。

大门口,被扶下马车的美丽娇柔女子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注(1)

季伯辉立马迎上去。“没受伤吧?”

男人的关心让昭阳公主眼眶一红,“公子。”

一声公子叫的是**气回肠,百转千回,让季伯辉的心都化了,只有满满的怜惜。

“怎么哭了?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昭阳公主可怜兮兮的看向一个方向,她的丫环在一边当嘴替,“是她们。”

她手指的是另一辆马车,人还没有下来,季伯辉还没有看清就开始暴力输出,“将人拖下来打二十大板……”

一听这话,马车里的南乔和季五小姐两人齐齐趴到车窗边,一模一样的懵逼脸,一副不在状况中,特别无辜的模样。

季夫人不乐意了,冲儿子使了个眼色,动她的人试试?

季昀卿快步走上前,挡在南乔的马车面前。

季五小姐彻底心寒,冷笑一声,当场开撕。

“大哥,你真威风,为了一个外来女人无故打你亲妹,我亲爹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作主。”

季大公子愣住了,他刚才没看清,但是吧,这个妹子向来左右逢源,各种讨好他,今天怎么就翻脸了?

他也不想想,他都要冲亲妹子下手了,人家傻乎乎的任由他打吗?

季五小姐索性就投了南乔这一边,抱紧南乔的大腿不放,站南乔,就是站季昀卿。

可以说,是他一手将季五小姐推开,逼她提前站队。

南乔也没有闲着,狠狠补上一刀。

“啧啧,季家主,你虽然还活着,但在你好大儿心里已经死了,为你默哀一分钟。”

季家主气的嘴巴都歪了,死丫头,怎么说话的?

但不可否认,她一针见血,戳到他的痛处。

”将大公子带去禁闭室醒醒脑子,哪天清醒了再出来。“

季大公子脸色大变,脑子总算清醒了几分,“父亲,我错了。”

季家主冷冷的看着他,一百个不满意,“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是让他出去历练,不是让他贪恋女色。

找几个女人也没啥,但不能为了美色昏了头。

“我……”季大公子迟疑了一下,当着这么多的面认错很丢人啊,他毕竟是季家的长公子。

季家主冷声喝斥,“明知昭阳公主是烫手山芋,不但跟她扯上关系,还把她带回来,将我们河西卷入漩涡中,这是其一。”

“其二,明知是错,还这么高调的带回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你就这么缺女人?你是色鬼投胎?”

他越说越生气,到后面都口不择言,平时那么理智冷静的人怎么遇到昭阳公主就昏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可把二姨娘急出一身热汗,要命了,有了这么一个评语,让别人怎么想儿子?谁还愿意追随这样的主子?争位的机会更小了。

都怪这个狗屁公主,整一个狐狸精,她越看昭阳公主越不顺眼。

随着季家主的话,季大公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大受打击,心中大急,一双冷眼瞪向南乔。

是的,他不敢怪父亲,舍不得怪心爱的女子,只好将一腔怨恨都记在南乔头上。

谁让她最弱呢。

南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呵呵,把她当软柿子捏?这就是男主?真让人失望啊。

长的没有哥哥好看,气度没有哥哥好,本事没有哥哥大,他也就仗着父亲的偏爱吧。

若不是哥哥出了事,哪里轮得到他捡漏?

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哥哥,不让他被害。

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情,没有打下江山前安全无忧,没人舍得搞死一个能征善战的帅才。

至于这个讨厌的男主……坑他!盘他!搞他!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公子的错。”

是昭阳公主,她一脸的紧张,全是对情郎的担忧。

二姨娘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急急的问道,“那是谁的错?快说。”

她的儿子不能有污点,错的必须是别人!

这一刻,她跟昭阳公主的脑思维同步了。

昭阳公主咬了咬洁白的贝齿,一张芙蓉面我见犹怜。

“是她,她恨我,想毁了我,她故意将事情闹大。”

她半是惶恐,半是倔强的指向南乔。

她不知道南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跟季家小姐的关系这么好,这对她是有好处的。

她本想借机拿捏南乔,让南乔为她卖命,但眼下,南乔如此桀骜不逊,说话特别讨厌,还想毁了她的情郎。

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二姨娘精神大震,“你们认识?还有仇?你没弄错,这可是季夫人的义女乔南,我们二公子的义妹。”

乔南?不是南乔?昭阳公主倒抽一口冷气,知道南乔过的不错,但没想到她混的这么好。

一时之间,她犹豫了。

到底是瞒下此事以待时机,还是直接揭了南乔的老底?

“发什么愣?快说啊。”二姨娘急急的催促。

昭阳公主深深的看了南乔一眼,但出乎她的意料,南乔神色淡然,半点不慌,早就成竹在胸。

她心中的不甘冷不防冒了出来,故作惊讶的问,“你们居然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季昀卿脸色都不对劲了,面沉如水,他最恨别人欺骗他,绝不原谅。

昭阳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南乔,南大将军之女。”

“什么?”全场哗然。

季五小姐又气又急,“不可能,她姓乔,叫乔南。”

“她骗你们的。”昭阳公主心中涌起一丝快意。

季夫人脑袋一片空白,喃喃自语,“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昭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淡笑,“你自己说,你到底是姓乔,还是姓南?”

全场都看着南乔,而,南乔只看着季昀卿母子,她只在乎他们。

“我姓南,南乔。”她的语气很凉,比冬天的冰雪还凉上三分,“但南大将军不配当我的父亲,他不配。”

她神色很平静,不悲不喜,却让人莫名的生出一丝悲哀。

季昀卿被骗了,应该很生气,但看着平静的不正常的女孩子,有一丝说不出的压仰。

昭阳公主冷笑一声,“没有他哪来的你,像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知道趋炎附势,软骨头的小人,枉费你有一个英雄父亲,你才不配当南大将军的女儿。”

南乔不理她,直勾勾的看着神色复杂的季昀卿,“哥哥,你不知道吧,那一晚在乱军中大喊公主在这里的人,正是南大将军,大齐皇朝最忠心的臣子。”

她捂着胸口,仿佛承受着椎心刺骨的疼痛,但面上还是那么平静。

是绝望过后的平静。

季昀卿闭了闭眼,那一幕幕记忆犹新,一颗心提了起来,“你是说,南大将军……故意吸引乱军过来抓你?”

这还是人吗?他气的都忘了刚才绝不原谅的想法,只想将南大将军一较高下。

南乔嘴角扬起一抹笑,三分讽笑,三分凉薄,四分自嘲。

“岂止呢,是他亲手将我推下马车,将我推入乱军中,还将乱军叫过来,他是送我去死啊。”

“很好笑吧,哈哈哈,我最敬爱的父亲,举世无双的南大将军啊。”

她哈哈大笑,眼泪却流了下来,一颗又一颗,如破碎的心。

风在吹,大家呆呆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哥,你知道吗?推我下马车前,那狗皇帝还威胁我呢,让我安安份份的去死,否则要杀了我唯一的弟弟呢。”南乔笑的无比凄凉,无比绝望,“南大将军毫不犹豫推亲生女儿下马车送死哦,我算什么?不过是成全他们感天动地忠臣情谊的炮灰,不过是成就南大将军忠心的炮灰。”

季夫人的眼泪刷的下来了,一把抱住南乔,“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南乔仰起小脸,泪光闪烁,迷茫极了,“娘,我只是想活着,不想被那么多乱军□□致死,难道这也错了吗?”

一听这话,季昀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脸色苍白的吓人。

她若不提,有些事情他快忘了。

那一晚,她要不是机智的自救,恐怕……一想到这,他捂住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季夫人光是想像那场面就心如刀割,不由自主的抱紧她,“没错,你没有错,全是他们的错。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有些男人畜生不如。”

什么忠臣,连自己的孩子都要祸祸,这算什么父亲?

昭阳公主傻眼了,怎么会这样?这跟她想像的不一样。

“南大将军是千古第一忠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季五小姐再也忍不住了,“他当他的忠臣,他为大齐为昏君去死是他的事,但他没有资格推亲生女儿去死。”

立场不同,观点不同,感受也不一样,她是代入了南乔的立场,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

赵慧第一次觉得南乔好可怜,她有爹,却比孤儿还惨。“那样的人不配当个父亲,他活该无儿无女,无人送终。”

“哎,我以前很敬佩南大将军,如今才发现,他只是一个迂忠的大傻子。”

“偶像破灭了,哎。”很多人做不了忠臣,但对忠臣是真心佩服,只是,当他们发现忠臣的另一面,就有些接受不了。

是啊,对君主是忠心了,但对家人是极度的残忍无情。

这样的忠心是用至亲的血泪和性命换来的,还值得夸吗?若换成他们是被牺牲的忠臣家属,能毫无怨恨的去死吗?不!绝不!

南乔的哭泣太有感染力,语言太触动人心,大家不由自主的被带跑。

尤其是季家小姐都是跟南乔身份相似的贵女,自然而然代入她的立场,心态都有些崩了。

都觉得南乔好可怜,好惨啊,谁忍心怪她?一个弱女子的自救,有什么错?

就连最铁石心肠的季家主也忍不住同情她的遭遇。

唯有季伯辉看着身体颤颤悠悠的昭阳公主,心中不快,大声喝斥,“你这是故意博同情,装可怜。”

南乔眼含热泪,一脸的不可思议,像是遇到了最荒谬的事情,“博同情装可怜?首先,得有可悲凄惨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你问问昭阳公主,当时她做了什么?我被推下马车时,她在笑哦,她在庆幸倒霉蛋不是她。”

昭阳公主脸色大变,“我没有,你胡说。”

南乔淡淡看向她,既然敢做初一,那就休怪她做十五。

“是,你最无辜,我替公主你去死,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你是最尊贵的公主嘛,天下百姓都该跪倒你脚下,任由你踩踏。”

“南大将军为了保护昭阳公主,将我扔给乱军,还生怕我不死,狠狠补上一刀,当时的我……面对那么多乱党,我的心是多么无助,当时的我绝望的恨不得死去。”

划重点,是为了保护昭阳公主。

大家看昭阳公主的眼神都不对了,人家为了你受苦受罪还差点死了,你就这么恩将仇报,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公主啊,长的是很美,但太过凉薄,只记仇不记恩,不可深交。

走的太近,说不定哪天就被背后捅了刀子。

大齐的公主已经不值钱了,谁还愿意低三下四的跪在她面前舔跪?

昭阳公主脸色变了几变,“不是的,南大将军是迫不得已,当时我们都很难过……”

她还想洗白,但南乔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强忍着眼泪,全身都在发抖,“昭阳公主,全世界都爱你,有人愿意为你死为你豁出一切,你一定很得意吧,南大将军为了你连儿女都能牺牲,季大公子为了你连季家的安危都不顾了,你真厉害,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这话一出,昭阳公主脸上血色全失,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杀人诛心,而南乔,一语就断了她的后路。

红颜祸水的帽子扣在她头上,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除非在场的人都死光了。

季家又怎么会让红颜祸水上位呢?留着祸害季家吗?

问问季家主愿意吗?二姨娘肯吗?

季伯辉一把捞起娇软的身躯,心疼的不行,冲南乔吼道,“你怎么就没死?”死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季昀卿勃然大怒,一拳挥过去,没有防备的季伯辉连带着昭阳公主重重倒在地上。

二姨娘尖叫一声,扑过去,“怎么能打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打的是畜生,但凡有点人性,也说不出那样的话。”季昀卿眼神冰冷至极,“二姨娘,你激动什么?我们全家加起来都没有他怀里的女人一根手指头重要,呵呵。”

二姨娘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只见他牢牢的护着怀中的美人,宁可自己双手受伤。

好气啊。

她悄悄看了一眼季家主,季家主面沉如水,脸色不大好看,糟糕,要完犊子。

南乔仰着脑袋,眼泪直流,来吧,最后一击,“为什么是我死?我自问从来没干过坏事,凭什么要替公主去死?同样是人,我凭什么不配活着?别人让我死,我偏不死,我要比他们活的还要风光,还要好!我要活着!”

她吼的歇斯底里,吼的声嘶力竭,吼出了所有的不甘心,这一声声愣是让在场无数人共情了,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季夫人心疼坏了,恨不得将南大将军切成十八块,“说的好,要死也是那些狗东西去死。”

南乔眼泪汪汪的看着季昀卿,“哥哥,我真的错了吗?你生我的气了,是吧?”

季昀卿心口一阵刺痛,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极为坚定,“你没错,我不生气。”

听到这话,南乔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心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乔乔!”

听到大夫说南乔是哭晕过去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心生一丝同情。

至于她的隐瞒?她是迫不得已啊。

她只是想活命,有什么错?她又没干过半件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对不得起任何人。

季夫人看着两眼紧闭的南乔,满眼的怜惜。

”昀卿啊,我们母子以后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半点苦,免她颠沛流离,无所归依。”

“好。”季昀卿心口如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从来不知道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是啊,连亲生父亲都能送她去死,普天之下又有谁可相信?

她隐瞒身份,苦苦挣扎,只求一线生机,他能理解。

南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怜爱,至于昭阳公主,就受到了很多人的排斥。

是,她贵为大齐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但,大齐亡了啊。

没有了大齐,她算得了什么?还是一个红颜祸水。

季大公子一系也很不满她的出现,拉低了季大公子的口碑,让家主不喜了,所以当正妻是想都别想。

不过,季伯辉还是很疼惜她,将她安置在自己院子,一起饮食起居,仿若寻常恩爱夫妻般生活,待遇都是最好的。

对此,二姨娘气疯了,而其他季家人齐齐无视。

“乔乔,来,喝甜汤。”

“谢谢娘。”南乔笑容甜甜的,没有半点阴霾,这让季夫人如释重负,放下心中的大石。

想开了就好。

南乔的待遇比以前更好,不光季夫人母子呵护备至,就连以前不怎么来往的几位季家小姐都过来探望。

一时之间,病房内和乐融融,前所未有的祥和。

这样的结果在南乔预料之中,这几个月足够她想好应对方案,完美的演绎。

不过,还要谢谢昭阳公主的神助推,效果比想像中更好。

解除了后患她整个人都轻松了,笑容无比灿烂,但看在大家眼里,只当她伪装坚强。

从外面回来的季五小姐捧着很多小玩意,“乔乔,我给你买了很多东西给你解闷。”

南乔撇了撇小嘴,不怎么领情,“你这是早退了?这个月的KIP没达标,要扣奖金哦。”

季五小姐的笑容渐渐消失,“你是魔鬼吗?”

南乔哈哈大笑,逗她玩呢。

“我已经没事啦,明天就能出门干活了。”

季五小姐翻了个白眼,趁她心情好时,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问,“你……恨不恨他?”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谁。

南乔沉默了两秒,微微摇头,“不恨,只不过,从我被他推下马车送死的那一刻起,我和他父女情断,他是他,我是我,就算他日路上遇到,也当作陌生人擦身而过吧。”

当然,他若再坑她,那她也不会手软,一定会双倍奉还。

季五小姐的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好惨一个小姐姐。

至此,南乔的形象就这么固定了,大家都觉得她可怜,不会防备她,凡事会多一份宽容。

南乔就这么完美的避开了深坑,安全着地。

一间黑店,生意还是好到爆,南乔到店里巡视,手把手的教了两道新菜。

九转大肠,肥而不腻,酥而不烂,回味无穷。

佛跳墙,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注(2)

这两道都是功夫菜,卖的贵,还限量。

但架不住味道好啊,城中老饕们闻风而至,又一次赚的盆满钵满。

司琴已经能独挡一面,打理的井井有条,没人敢在一间黑店闹事。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店有季昀卿撑腰。

南乔当时开店时要给他五成股份,他不要,两人推辞了半天,最后,是三七开,南乔七,负责一切事宜,季昀卿什么都不用管,但他的存在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没人敢动。

而女子俱乐部是1:3:6,季五小姐和赵慧分了一成,季夫人三成,南乔六成。

南乔从来不吃独食,钱是赚不完的,利益绑定才是关键。

很多感情会生变,但利益恒久远。

她巡视完一间黑店,又去女子俱乐部转了转,一进内室就看到好几对贵妇人在跳宫廷舞,婀娜优雅的身姿,洋溢的笑容,华美的舞裙摇曳,让人心旷神怡。

赵慧和季家几位小姐也在其中跳的很欢乐,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大家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如今的全情投入,也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姐姐妹妹嗨皮起来。

南乔驻足看了半响,没有惊扰这一份快乐,转头去别处,SPA间,健身房,网球馆,瑜伽室,书画室,阅读室,休闲娱乐室,休息大厅等地方都挤满了人,氛围相当不错。

南乔回到办公室,拿到帐本翻了翻,这个月又多了一批VIP客人,收益翻倍。

“这个月员工发双薪。”

员工们喜笑颜开,开心的不得了,跟着这样敞亮的老板就是痛快。

身边的新丫环司画轻声提醒道,“主子,东城门那套宅子您还打算怎么处置?”

她不提,南乔差点忘了这一套房产,“去看看吧。”

季夫人又拨了六个丫环给她,分别取名为司画,司书,司诗,司酒,司花,司茶,走到哪里都跟着她。

有了新鲜血液,南乔又开始折腾了。

她亲自到东城门口宅子考察,才知道为什么不合适居住了。

站在城门上能一眼望到这二进宅子后院,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谁能安心?

“后门对着官道,可以开个食肆。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可以做这些人的生意。”

司茶对做生意有点兴趣,“食肆?卖什么呢?”

南乔站在后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这些都是潜在客户。“外面开个门面,卖馒头包子之类的吃食,逢年过节就卖点心攒盒。”

“一进卖面条盖浇饭粉丝汤之类的快食,二进就卖炒菜,院子搭个棚子,既挡住视线,又整一个休息空间出来。”

别看这些东西便宜,量大就很挣钱。

她正说着规划,几个过路人发现了她,盯着她指指点点。

南乔查觉到了,微微蹙眉,怎么了?

她索性走了过去,“诸位在说我吗?”

她这么直接,倒是把路人吓了一跳。”没,没有。”

“别紧张,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听。“南乔冲司画看了一眼,司画拿出几个金瓜子散给路人。

路人这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一间黑店的老板?季家少主的义妹?“

南乔大大方方的颌首,“是我。”

路人对着她连连拱手,“恭喜恭喜。”

南乔一头雾水中,什么情况?“喜从何来?”

路人笑容满面的说道,“恭喜你和河东节度使家公子喜结连理,佳偶天成,鸳鸯壁合……”

“轰隆隆”南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什么鬼?

“等一下,我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遍,我和谁家公子喜结连理?”

作者有话说:

注(1)两汉的《李延年歌》

注(2)来自度娘。发红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