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羽作为雌虫,即便精神力等级再高,也没有让虫伺候的习惯,往往都是自己洗的,不存在让别的虫给自己递衣服,拿鞋子。

更不存在他给其他虫拿衣服、毛巾,这些都是以后为自己的雄主做的事。

但是让他给谢辞川拿毛巾,他却并不反感,前些天受伤,这残虫还给他洗头来着,指法之轻柔,是他在部队从未体验过的。

部队的虫,就算呈交一份文件,手臂都是用力到能让薄薄的纸张在半空划出破空声。

只是这件事未免太羞耻了,他还没有成婚呢,就可能要先见到不属于雄主的□□,着实让他脸热。

因此,他把毛巾摆在门口的时候小声抱怨:“你刚刚自己怎么不拿?”

“今天太高兴了,忘了。”谢辞川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隔着门的缘故,音色听起来闷闷的,还有回声,下一刻,身前的门陡然打开。

棠羽立刻侧过身看向别处,直愣愣举着手,指尖捏着一块白色毛巾。

“你高兴什么?因为那个面具吗?”

“嗯,我答应过小伊,现在做不了义眼,先做个面具送给他。”谢辞川眉眼间笑容难掩,见棠羽歪着身子不看自己,心下觉得好玩。

“这么不敢看我?我围着衣服呢,再说,咱们长的都差不多,怕什么?怕长鸡眼?”

“谁说的!”棠羽被他激得动摇了,差点回头看他,还是骨子里的认知拉住了他,“我们只能看雄主不穿衣服的样子,其他的虫都不可以看,也不能让别的虫看到我们光着的样子,那是耻辱。”

谢辞川:“又不是真光着,也不能看?露胳膊露腿也不行?话要是这么说,你们是不是不看片子啊?”

“片子是什么东西?”

“额……”谢辞川看着身量小小的棠羽,一时语塞,对着缩小版反派,他说不出口,总觉得在教坏小朋友,斟酌了一下词语,他道,“就是结婚要看的视频。”

棠羽自动理解成婚礼录像,“哦,那个不都是结为夫妻的雌虫和雄虫一起看的吗?我们为什么要看?”

谢辞川感觉再解释下去会越来越歪,干脆不解释了,小声自言自语:“不看片子,怎么生的虫蛋啊?这东西自己随便什么时候看都行,怎么那么多规矩。”

他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哼,棠羽没听见,反而因为谢辞川的话,莫名地,越来越想扭头看了。

“你真的穿衣服了?”

“重要部位都挡着呢,”谢辞川笑吟吟扯过毛巾,“那我进去了。”

前脚刚往里退了一步还没转身,他就听到棠羽大叫:“你不是说穿衣服了?上半身怎么还光着?!”

谢辞川低头看了眼自己从腰上开始遮的严严实实到大腿的衣服,“下半身重点遮住不就行了,我上半身多好看,有什么好遮的?”

回回洗澡,他都要摸好几回呢,这具身体的肌肉线条,他实在太爱了。

“你不是说不看?怎么又看了?小色鬼。”

“我不是!我……”棠羽越急越不知道说什么,双手捂着眼睛头顶快要冒热烟,“流氓!”

小反派实在好玩,谢辞川没忍住笑了好几声,“好了,对不起,不逗你玩了。我擦好就出来了,一会儿再聊。”

他转身要关门,又一次被叫住。

棠羽受惊小猫般的眸子透过短小的指缝看过来:“你背后是什么?怎么那么多疤?”

前方结实宽厚的背上,两条长疤分别从两侧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后腰,还有三条不长却也存在感十足的竖疤分布其间,歪七扭八的窄小疤痕更是不计其数。

大疤留下的痕迹十分凸出,几乎成了后背上攀附生长的肉条,小疤则是印迹显眼。

谢辞川下意识反手摸了摸,“不记得了,应该是上工的时候伤到的。”

之前他照过镜子,也问过系统,系统也不知道,说它不了解原书中未出现过的信息,他自己对此也并无记忆,只能这么想了。

“你受伤自己都不知道吗?怎么还会忘?”棠羽不能理解。

即便他以前伤口好得快,他也会记得自己在这场对战中受了伤。

谢辞川后背疤痕如此之多,受伤的时候该多痛啊,怎么可能不记得?

“大脑有时候会过滤痛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我确实不记得了。”谢辞川摸摸鼻子,复又想起一个好玩的,“你又偷偷看我,我身材好不好?嗯?”

他语气太过轻佻,棠羽顶着熟透虾子一样的红脸,头也不回地跑了,甩了鞋拱进被窝盖住头,“我没有!”

“做虫要诚实嘛,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想干什么跟我说,我都尽量满足你。”谢辞川乐呵呵关上门,“把我买的毛线拿**去,还有配套的木针。”

谢辞川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棠羽还拱在被窝里,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床边摆着他买回来的几卷毛线团,有细线,还有带绒毛的粗线。

那是他买来给棠羽织毛衣和围巾用的,冬衣太贵了,一件就要快一百星币,他给棠羽买两套厚衣服都花了将近三百星币,太贵了,不如自己织。

这线的质量可以,棠羽摸过了,说可以接受。

坐**之后,他就开始整理毛线给棠羽织围巾,这个容易,也弄得快。

棠羽对他做的一切东西都很新鲜,凑在旁边,看谢辞川十分认真理线的手。

不知怎的,他想起来白天谢辞川说的那些话了,他身子前倾了些,扭过头扬起下巴看谢辞川微微垂瞧毛线的脸。

“你恨雌虫和雄虫吗?”

“恨坏虫,不恨好虫。”

“那你觉得我是好虫吗?”

谢辞川笑了,没说话。

小反派是想跟他探讨人生观吗?这是不是说明,小反派对他今天骂虫的话有什么想法了?

如果能“掰直”反派,让他在自己面前不再高高在上,万一苟住了,那岂不是反派以后还有可能把自己当朋友?!

那往后有的事可好办多了!

“你怎么不说话?”

“我又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们的,我哪知道你是好是坏。”谢辞川试探着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他觉得没必要瞒反派,而且他确实很想知道反派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棠羽抿唇,“如果我是坏虫,你还会收留我吗?”

“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会的,毕竟是一条命。活着多难啊,能活下去很幸运好不好?”这话,谢辞川倒是一点没掺假。

“所以说,不管是不是我,你捡到了就会救?”

“当然。”不过肯定会救你的,谢辞川心想。

你可是我的保命仙丹。

不知怎么的,棠羽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视的东西被虫踩在脚底下,说,这不过是随便给你的。

“那你之前说的要钱,也是骗我的?”

“那肯定不是,如果你能回去,给点钱也好啊,我也得过日子不是?回不去你就呆这吧,有我一口饭就少不了你的。”

霎那间,棠羽心里发堵,眼眶酸胀。

他失踪这么久,都不见帝国来找他,他两度濒死,都是这只残虫陪在身边,还忙前忙后。

他都这么穷了,还给自己买衣服鞋子,买不起的就给他做,连他的管家都未必比这残虫对他上心。

“谢谢,”棠羽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不起啊,之前我那么对你,你今天不愿意搭理我是应该的,因为我也是雌虫,我之前还把你的好看做理所当然。”

谢辞川手头动作一顿,低头蹙眉看他:“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中午克洛伊在的时候。”

谢辞川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小反派也太记仇了吧,他那会正在气头上呢。

“我那会正生气,别当回事。瞌睡了就睡吧,我看今晚能弄多少。”

“不睡,”棠羽摇头,“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讨厌雌虫看不起你?这样我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说了有用吗?所有‘正常’虫族都是这样看我们的,你们从小听的就是这些,学的就是这些,这是你们刻在骨子里的观念。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我今天是没忍住脾气发作了,但是不代表这个世界会为我改变一丝一毫。既然说了没用,还有说出来的必要吗?不如多挣点饭钱吃点好的。”谢辞川认真跟他掰扯。

小反派这脑子,知道知恩图报他已经很惊讶了,今天晚上居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代表他在认真思考对残虫的偏见。

也不是完全的恋爱脑嘛,不愧是他在评论区为之叫过屈的虫,自己还算有眼光。

不过,这些天棠羽在他眼里跟在书中看到的形象大相径庭。

按照原书的描写,除了主角攻,他不爱搭理任何人,有时候虫皇面前,他也是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

不像是那种一逗就脸红的,反而像一逗就提机甲砍虫的。

书中的人物,也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吗?不同于作者笔下描写出来的生命?

棠羽陷入深深的沉默,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与众不同,又对自己无条件这么好,就算他说了,自己也会把这当作笑料。

将心比心,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虫,他不想对不起他。

回想起曾经他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时,谢辞川毫不犹豫迎合的模样,那些话更像是敷衍他的。

棠羽一想就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喜欢听真话。

“你说过,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以后你对我不满也告诉我,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他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伴侣,更没有家人,谢辞川是他第一个同进同出,同桌而食,甚至睡过同一个被窝里的虫,他想和谢辞川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川川:诶呀,这也太好骗了,我才说几句,这身上的小马甲就嘎嘎掉,干脆别穿了

棠棠(脸红):你要干嘛?

川川:当然是干……擀面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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