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放血剁开,高压锅煮,用制作香肠的小型碎肉机,把东西冲进下水道。

完成后白村没法吃饭,他不吃饭身体上没有负面影响,猫猫的狗粮告罄,不吃饭让它狂躁。

几天漫长的善后,临近日历上的开学日。

她的鬼话白村没有不信,也说不上信,世界的本貌他能慢慢通过采集窗缝的空气进行基础实验,做好防护探索外界,或者继续组装信号接收器,但他完全没意向开始。

房子里没了陌生人,猫猫不再往角落空隙里钻了,它跑进地下,不知从哪翻出个蓝色玻璃珠,光艳清澈,没有一点能吃的样子,但它吞了。

白村想给它抠出来,它不肯。白村在大厅抓到它,正扒狗嘴看食道,门铃响了。

门锁那伙人搞坏了,他不予理会,接着扒狗嘴。

门外的人也发现了门锁坏了,很是礼貌的说了句「冒犯打扰了」。

这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到来,轻而易举的证明了这世界平常的很,不存在什么茵陈。

来人于正门当中逆光而立,看到掰着狗嘴的白村愣了愣,接着懒散而略带傲慢的开口。

“本大爷名字是迹部景吾,代你监护人来接你。”

白村尚且没注意他说什么。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被困在这栋房子近一个月不得踏出一步,没看到过一块完整的天空,不曾感受自由的风。房子外没有毒气、危险、随这个人的到来展开的一切是花园,草地,铁门,林木,远山,旭日。

空气流动,光线涌入,时间奔涌。

迹部皱起眉头。

“怎么不说话?”

一手抱着狗的白村指了指耳朵,摇头。

“你听不见?”

迹部来之前,也就是半小时前,简单了解了下他的情况,他先天没有这种缺陷。

如果是后天因素,那件发生在迹部忙于赛事期间的事性质恶劣竟到这种程度?

总之先想办法交流,迹部刚拿出笔,就见白村直勾勾盯着他身后。

迹部回头一望,除了司机和司机开来的豪车没有值得注意的,白村却神色愈发凝重的看着他身后门外的某处。

迹部走出门外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

“砰!”

门在迹部背后关上了。

迹部气得要死,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推开那扇锁不上的门,又不能不负责任一走了之,于是抽出胸前衣兜的手帕,在背面写了字顺门缝塞进去。

等了片刻,里面没有动静,迹部转身离开。

白村扫了眼,手帕上留了电话号码,还有四个字:滚去上学。

给即将饿疯的猫猫煲骨头汤时白村随手烧了。

自到来他的思绪始终保持着一种溃散纷乱又不断重建的状态,终于在这栋房子内达成了平衡,可是门外的规则……

他还没脱离原世界过去带给他的不安定感,和此世界的虚幻感。

问题都出在白村自身,不是现在的自身也是过去的自身,甚至未来的自身。

……

昨天夜里猫猫叫个不停,惊躁异常。

也许白日里的来人惊到了它,少年在时如果不是白村拦着,它铁定愣往上凑。

直到天亮它都谨慎的在房子里转圈,在画室门口徘徊。白村则整夜都在画室里。它看到三角架上的白村和他的工程愣了半分钟。

白村涂了整一面墙的红色和橙色,外行也能看得出画工不赖,是蔓延的火焰。

画告一段落,通了宵的白村回头就见猫猫瞪眼睛瞅自己。

白村爬下脚手架,它尾巴垂着,后退不动,那双毛茸茸的黑眼睛仿佛在深思。

白村从玩具堆里抓出一把棋子撒在它跟前,它正不知所措,白村把棋子摆成一行字:你是谁?

它抬头,兽瞳里映出白村的面容。

白村首次从一双不避讳的眼睛里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样。

是张圣洁无邪的脸,因年幼有些雌雄莫辨。

他顾不上疑问白村怎么知道的,指挥刚适应不久的狗爪子推动棋子,摆成「迹部」。

白村摇头。

他居然没记住本大爷名字……不知是否由于用狗脑子思考,迹部思路慢了很多,半晌摆了四个字:滚去上学。

这回白村懂了。

联系自身的情况,白村猜测那名昨天来的少年的意识现在在猫猫身体里。

想着白村立刻站起来,离开了画室。

迹部原地等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等?

他跑出去,一道亮光打进室内,那道身影正站在窗台上撕下大片窗纸。

白村已穿上冰帝校服,怀里抱着书本,跳下窗台推开正厅大门。

他使用四肢跟上,看到白村把本子亮给他,上面写着:“带路。”

“呃……”他居然还是哑巴?

冰帝开学日,距开学典礼两小时。

学生会会长室里,藏蓝中长发戴无框眼镜的少年刚去晃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迹部,姿容端丽的长发少女就紧张的阻止了他,名牌表明少年姓忍足,少女姓涉谷。此刻他俩齐齐盯着门口不请自来的白村。

白村弯腰伸手放在狗眼睛上,尽管不知道做什么,迹部还是闭上了。

然后迹部听到脚步声和击打的闷响,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白村近在眼前的正脸,腹部后知后觉的一阵巨痛。

情况特殊,迹部不追究,他作为学生会长得准备开学典礼的演讲。

“喂!”涉谷看不过眼,“怎么也用不着动手吧。”

猫猫好像刚从笼子里被放出来似的欢蹦乱跳,白村听若未闻的捧着猫猫狗头揉搓。

“他耳朵听不见。”迹部边改稿子边向替他解释,“我不介意,你也包容点。”

“残疾就能为所欲为吗?”忍足不认同,“他的残疾又不是我们造成的。”

“没准是我们。”

“呃……”

“具体原因不清楚,稍后再查,现在要紧的是这条狗。”

“狗又怎么了?”

迹部何时行事这么难以捉摸了。

迹部看着白村。白村拿出镇定剂给猫猫扎了一针。

迹部带着本子过去,蹲在他右侧,写:“这么做的原理是什么?你都知道什么?”

白村接过笔,垫在迷糊的猫猫身上写:“你睡过去,意识到了它身上,你醒了,它也回来了,我设想它睡过去,你意识与身体的状态应该是稳固的。”

迹部居然接受了这离奇设定:“可是它睡过去也有可能附身我。”

“你的身体醒时它的意识没在你身体里,它的意识可能没法支配你的身体。”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能这样理所当然的猜测?”

“我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那以后?”

“用适宜剂量,保持它连续睡眠。”

“这么对它没关系吗?”

“除了我以外没人把它看得比你重,保护它就必须优先保全你的利益。”

迹部不得不承认,如果白村假设成立,他未必不会想安排它安乐死一劳永逸,即便人道的考量,这也只是一条老得快死的狗。不过眼前它有这样的主人。

能用理性规划感性的限度,某种意义上挺无情的。

“就算你近期失去听力,又没失去语言能力,为什么不说话?”

写完迹部把笔递给白村。

“为了修行。”

“什么修行?”

“只说有意义的话的修行。”

“呃……”所以跟我说话没有意义?

暴力又恶舌的怪胎。

迹部捂着隐隐发痛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