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时,温肃柠正站在盥洗台前。

从腕间流淌的鲜红血液被流水冲刷,稀释成淡淡的粉色,流入下水口,血腥味充斥鼻腔,刺激着昏沉的大脑。

温肃柠抬起头,镜子中的少年极度苍白,如同一张脆弱单薄的纸,只有眼角微微泛着红,显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潋滟。

他颊边还带着未干的湿痕,那是在疼痛和绝望中流淌出的生理性泪水。

这是他的,却也不是他的身体。

更加年轻,也更加孱弱。

就在刚才,温肃柠花了几分钟,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他原本是一名业界颇有声望的投资人,在出差前往机场的路上,遭遇车祸。

但黑暗过后,大量陌生的画面却涌入脑海。

画面中,同样叫做温肃柠的男孩被养父母收养,可没过上几年,原本被诊断不孕不育的养父母就意外怀孕,并生下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

温肃柠的生活从此一落千丈,从前那些施舍给他的爱,被倾注给了它真正的对象。

后来温肃柠上了大学,养父却罹患重病,家里急需用钱,可养母收入有限,弟弟又还在上高中,重担就落在了温肃柠肩上。

温肃柠为了尽快赚钱,选择在酒吧打工,意外认识了秦暮。秦暮似乎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要了联系方式,很快,又提出包养。

温肃柠经过艰难内心斗争,为了赚到能让养父治病的钱,同意了。

他被带进了一栋别墅,和秦暮签下合同,看到墙上的一张张照片,也终于意识到,秦暮选择他,是因为他跟秦暮早些年出国深造的白月光有七分相像。

温肃柠为了履行合同内容,办理休学,彻底成为了秦暮养在笼里的金丝雀。

秦暮刚开始还对他不错,后来愈发变本加厉,他需要在温肃柠身上得到的,并非情感上满足,而是身体上的发泄。

由于原生家庭和秦暮的长期冷暴力,温肃柠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身体情况也一落千丈。

而白月光回国的消息无疑是火上浇油,秦暮欣喜若狂,再也不需要从温肃柠身上寻找白月光的影子,他毫不犹豫地宣告合同结束,在大雨天将温肃柠赶出别墅。

心理和生理痛苦的双重折磨下,温肃柠崩溃了。

他将仅剩的钱全都转给养父母,为了不影响房东后续出租,选择在公园角落里结束生命,也因此被路人发现救了回来。

而秦暮和白月光在一起后却不快乐,他慢慢意识到了自己对温肃柠的感情已经远非替身能够解释,最后选择追回温肃柠。

那时的温肃柠身心残破,早已失去了正常生活能力,秦暮只是稍稍经历了一些困难,就重新将温肃柠绑在了自己身边。

这些画面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有一部分是原主真实的记忆,而另一部分,则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

温肃柠前世为数不多的爱好便是看书,他网络小说读得挺多,知道眼下情况大概可以用穿书来解释,而自己已然知晓了后续的全部剧情。

很显然,这是一本虐身虐心的狗血火葬场。但火葬场的情节只有一些轻飘飘的内心挣扎,原主却在前面被虐了几十万字,人格几近解体。

疼痛清晰地从后脑和手腕处传来,狭长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温肃柠抬起另一只手,将水龙头关上,指尖捏着的刀片和金属把手碰撞,发出轻响,锋利刀刃上还沾着血。

他醒过来时正握着刀片躺在地上,显然原主在疼痛中低血糖犯了,一头栽倒,碰到了后脑勺。

除了那道新鲜的血口子,他两只手腕上还有更多已经愈合的伤口,从颜色上不难看出当时肯定又深又长。

电话未被接通,自动挂断,闹人的铃声终于停止,寂静浴室里只余下水管道中的流淌声响,以及温肃柠努力平稳着的浅浅呼吸。

突然,缓缓息屏的手机突然变亮,伴随着震动,锁屏界面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

看到提醒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涌上心头,森寒地席卷全身,让温肃柠眼前阵阵发黑。

他迅速单手撑住盥洗台,另一只手用力攥住胸口衣襟,那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肋骨牢笼的心脏隔着血肉,疯狂冲击着他掌心。

——不要怕,温肃柠。

你已经不再需要面对这些,安心地去到我的身体吧,再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再也不必对身边之人心怀恐惧。

——你可以辞掉我的工作,账户里的存款足够你衣食无忧地幸福过完下半辈子。

至于这些烂摊子,就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随着他的默念,强烈的惊惧迟疑着缓慢消退,许久之后,终于再度恢复了平静。

温肃柠重新抬起头,他额上冒出一层冷汗,原本就血色尽失的唇更加苍白,手臂都在不住发着抖,似乎下一秒就会重重跌倒。

属于少年的最后意志,应该彻底离开了。

啪。

温肃柠面无表情地将刀片扔进垃圾桶,他拿起手机,转身离开浴室。

前去客厅的路上,温肃柠用指纹解锁,果不其然,是秦暮发来的消息。

方才电话也是他打来的,温肃柠没接,就换了微信。

【准备好等我】

短短五个字,言简意赅,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肯多打。

温肃柠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秦暮想让他等着干嘛。

往常少年收到秦暮的消息,会立刻开始准备,纵然他一点也不喜欢。

但过去的温肃柠已经走了。

如今的他可没打算继续当软柿子。

温肃柠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他找到一卷拆封的绷带,缠在自己已经开始凝血的腕间。

细软的深色绒毛衬着他脚踝和半截小腿,白皙纤细得似不堪轻折,秦暮最喜欢将其攥住,粗暴地留下些许淤痕。

将伤口处理完毕,温肃柠收好医疗箱,撑着沙发慢慢站起身来,避免低血糖造成的眩晕。

他去到厨房,打开冰箱,找出一袋速食,放进微波炉加热。

三分钟后,加热结束,温肃柠端出盘子,坐在餐桌前。

面对食物,他本能地感到反胃,原主的心理问题导致了严重的躯体化症状,但如果想要改变,就必须保证身体拥有足够的能量。

温肃柠强迫自己咬下第一口。

.

秦暮浑身酒气地推门进来,就看到温肃柠正坐在餐桌边。

他面前的盘子快要空了,手边是一盒牛奶。听见秦暮开门的动静,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旋即浑身颤抖着开始干呕,赶忙用手把嘴捂住。

秦暮动作一顿。

“你没看到我发的消息?”

温肃柠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胃部的**和紧缩因此得到片刻缓解。

“看到了。”

“为什么没回?”

“忙着吃饭。”

温肃柠平淡的回答成功让秦暮眉头皱起。

可看到少年因干呕眼角泛起的红和莹润水光,以及从领口解开的第一颗扣子处露出的大片肌肤,秦暮心中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解开扣子,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背上,男人大步来到温肃柠身旁,单手从他腋下穿过,轻而易举就将单薄的少年捞起。

天旋地转,等到回过神来,温肃柠就已经被压在了桌面上,大理石的冰凉透过薄薄衣料,被皮肤感知,冻得温肃柠一阵瑟缩。

没有情话,也没有前戏,秦暮直接解开了他衬衣的全部扣子,胸膛和腰腹暴露在男人的视线和空气中,正随着呼吸不稳起伏。

这个姿势相当难受,温肃柠想要保持平衡,就必须用手撑住桌面,也就导致他压根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

更别提他手腕上还有伤,刺痛传来,温肃柠感觉伤口好像被崩裂了。

秦暮俯下身,酒气扑鼻而来,温肃柠厌恶地屏住呼吸,却并未侧头闪躲。

在秦暮即将亲到他之前,温肃柠张开嘴。

“嗝——”

秦暮的动作当即僵在半空。

温肃柠:“不好意思,吃得有点撑。”

秦暮眉头皱起,可少年小巧的喉结因吞咽动作在修长脖颈滑动,细碎黑发扫在眉间,以别扭姿势艰难支撑身体的情态,又是那么诱人。

升起的不悦很快就再度被欲望冲淡,秦暮站在温肃柠分开的双膝之间,解开腰带。

金属扣碰撞的清脆声响中,温肃柠突然笑了。

他笑容灿烂,眉眼弯弯,可那双本该写满懦弱,漫上泪水的眼眸深处,却冰冷如锋。

似乎还隐着几分嘲弄。

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

蔓延的酒气中,秦暮眯起眼,他单手捏住温肃柠的脸,语气终于变得危险:

“别笑,你一笑就不像他了。”

没有多少肉的脸被捏得生疼,温肃柠偏偏笑得更加灿烂,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秦暮,如同在进行一场行为观察实验。

在秦暮手中力道更重之时,少年浅色的唇轻启:

“要求这么多干嘛,屁股像不就行了?”

秦暮:“…………”

这下无论他之前性致有多高昂,也被打击得所剩无几了。

秦暮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后退两步,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温肃柠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算了,我去休息,给我煮碗醒酒汤。”

秦暮说着,回身走向卧室,温肃柠盯着他的背影,缓慢地坐直身体,将被扯开的衬衣重新系好。

手腕的纱布上隐隐渗出血迹,伤口果然裂开了。

温肃柠双脚重新接触到地毯,多亏了刚才吃过东西,才没两腿一软难以支撑。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醒酒汤需要的莲子、白果、青梅、橘子等食材,一股脑地放进高压锅里。

趁着煮开的功夫,温肃柠重新包扎了手腕,秦暮方才显然也看到了他手上的纱布,但一句都没问。

原主此前就以手腕容易受伤为理,经常用纱布缠着,掩盖住那一条条或新或旧的割痕。

温肃柠将染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又从医药箱中发现了一盒马应龙聚乙二醇4000散。

少年微微眯了眯眼。

二十分钟过去,八珍醒酒汤终于烧好。

温肃柠盛了一碗,还贴心地在里面放了一整包马应龙4000散。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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