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雅苑是青川有名的别墅区, 商业中心就在别墅不远处,一旁临着市里开发好的的森林公园,交通便利风景秀丽价格也贵的惊人。

商业中心的巨型屏幕还在日夜不休的播放广告, 广告里的男人五官立体,身材匀称修长, 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清冷又禁欲,那张脸哪怕放大数百倍也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今夜雨下的很大, 淅淅沥沥让交通堵塞,年轻的女孩子捧着奶茶等待在路边,红灯熄灭的最后两秒有一辆卡宴堪堪停下。

她会注意到是因为卡宴的车身破损,车头撞凹陷了一块。

女孩没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夜晚的霓虹灯落在车窗旁, 那张脸比不远处商业广告中的人更为震撼,也许是霓虹和雨夜的缘故让他看起来格外疲惫, 微微下垂的眼睫有种不堪重负的倦怠感。

搭在方向盘的手臂上隐约可见几道擦痕,像是流血。

女孩想再看一眼确定一下,绿灯已经亮了, 车辆通行, 卡宴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条路很长,楚倦心情很差。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雨丝飘洒,盛夏的夜闷热而潮湿,黎淮安拖着一个白色行李箱坐在路边。

他是属于少年感的好看,今年二十有三了, 看起来依然像个刚抽条的少年一般,单薄纤细。

雨丝打湿了他的短发,映的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得脆弱孤寂。

楚倦拿了雨衣和车钥匙下车, 大步跑去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黎淮安体温很低,大概在这里等了很久,楚倦解开自己的大衣将人囫囵抱住,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微微发抖的身体。

“你知道你迟到了多久吗?”黎淮安声音里有冷冷的嘲讽和不耐烦,像尖锐的刺扎在人心上。

细密温热的吻亲密的落在黎淮安濡湿的发顶,声音温柔急促:“对不起宝宝,我来晚了。”

黎淮安上个星期出国,本来预定下周三回来,这周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提前回来了,下飞机不想旁人去接,凌晨一点一个电话打给楚倦。

楚倦本来在参加节目录制综艺,大半夜还在跟工作人员接洽,接到电话当即推了工作赶到机场。

机场在近郊从他工作到地方过来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今夜落雨交通堵塞硬生生多堵了半个小时,甚至在出车祸的第一时间过来往这里赶,凌晨三点紧赶慢赶才堪堪赶到。

他不是超人不能瞬间抵达他身边,他是人需要休息,哪怕开车也需要时间,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黎小少爷不食人间烟火,只关心答案,只关心自己有没有被按时接机,说了不过是徒增烦恼。

他的手在不停的隔着大衣搓着黎淮安的肩膀手臂,企图让他回温一些,“这里冷,我们回家说吧。”

黎淮安打开楚倦的胳膊,怒气冲冲:“不能做到就别答应!我要人接机哪里找不到人!”

黎家千娇百宠的小少爷,想找人接机自然有大把人乐意效劳,自己不过其中一个,还是最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一个。

楚倦想弯起嘴角笑一下到底没扯出来笑意。

本来按照黎淮安的力气挣开楚倦是没什么可能的,今天一挥就打开了楚倦的手臂,他披着楚倦的外套坐在副驾驶座上,俊秀脸上满是怒气。

楚倦没再说什么,沉默的上车开车,毕竟是凌晨就是再生气黎淮安也有点熬不住,上车没一会儿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一直到下车也没醒。

卡宴停在车库里,楚倦搓了搓指尖过去虚抱了一下黎淮安:“宝宝,到家了,我们回去睡好不好?在车里容易感冒。”

他的手指还是有些寒冷,黎淮安秀气的眉头微皱,露出不太耐烦的神色,无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别碰我。”

手冷死了。

楚倦的手指僵在空气里,半晌才慢慢收了回去。

黎淮安困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到家都是楚倦一个人在忙活,给小少爷脱了衣裳换了鞋子推进浴室,完了把睡衣放在浴室伸手可拿的地方叮嘱了一声,最后才退出去。

“水温已经调好了,不要乱动,你喜欢的乳液在第二个抽屉里。”

“知道了,知道了。”

黎淮安嫌弃他烦,把自己沉入浴缸底部,很久没听见声音才起来,心口莫名的滋味萦绕在心口,烦躁夹杂着一丝满足。

让他疲倦的心稍微有一点慰藉。

黎淮安洗完澡出来时觉得有一点冷,睡袍很宽松,头发湿软,他以为楚倦会过来跟往常一样给他吹头发,左等右等没看见人,气呼呼的自己拿了吹风机开始吹。

他声音开的很大,他不相信楚倦听不见。

过了没一会儿楚倦果然过来了,脾气很好的喊宝宝。

黎淮安没有在出来的第一瞬间看见楚倦,现在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双杏眼在他身上滚动了一圈。

楚倦肩宽腿长,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修长脖颈,有种禁欲又清冷的味道,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黎淮安看了半晌突然扔下吹风机站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腾地跳起来。

“你换发型了?!”

楚倦的造型很多年不变了,基本都是那样带刘海的样式,稍微有点遮住眼睛,是无数人心中最爱的白衣少年那款。

也是黎淮安心中白月光的完美替代品。

楚倦性格干净利落并不喜欢那样的发型,但黎淮安喜欢,甚至每次做/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抚摸他的额头,颤抖着指尖一寸一寸像是舔舐着什么。

前两天参加综艺节目其中有一个环节输了对方指定做任何事,对面直接让他换了发型。

本来以为他常年不换发型是有什么面部缺陷,发型师也很忐忑,换完没忍住吹了个口哨,真心实意的笑了:“楚先生怪不得被粉丝称为上帝吻过的脸,完全hold得住任何发型。”

确实换过了之后将额头露出来更显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眉眼似墨,有种说不出来的锋利感。

什么都好,就是不再像黎淮安喜欢的少年。

黎淮安气急了,眼眶都开始发红,口不择言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我没有答应你凭什么弄头发,你有什么资格换发型?你——”

楚倦突然开口截断了他:“是因为我换了就不像周榛言了?”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他比黎淮安高半个头,莫名就感觉气氛低迷。

黎淮安现在已经吵红了眼,满脑子都是今天一晚上楚倦都在惹他生气,接他去晚了,没给他吹头发,没抱他上楼,竟然还偷偷把发型换了。

他简直火冒三丈,找到发泄口一般的吼:“你还知道!”

楚倦长而卷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很突然的抬起头:“安安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回来?”

他的眼睛深而沉,像一团看不清的浓墨。

这个问题来的没缘由,黎淮安心烦意乱胡乱开口:“榛言哥哥有事去了德国,不在巴黎了。”

心上人不在,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异国他乡,所以匆匆忙忙连夜赶回来,心情不好顺带朝他大发雷霆。

楚倦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干了,他笑起来眉眼带着嘴角一起弯起来生动极了,格外好看,是能被镜头捕捉然后放上银屏的那种惊艳。

饶是看了五年,黎淮安还是忍不住心头狂跳了一下。

就仗着自己好看而已!

他心里给自己壮胆,下一秒看见楚倦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黎淮安。”

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却几乎能听见那平静水面下无尽的疲倦和绝望。

黎淮安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梗起纤细白皙的脖颈准备听楚倦想说什么,如果好好道歉他说不定可以原谅他。

然后他听见那张薄唇轻启,他说:“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黎淮安瞪圆了眼睛,胸膛没来由的剧烈起伏着。

楚倦维持了他最后的好脾气,声音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砰——”

砰的一声是吹风机砸在了楚倦的膝盖上,进口的吹风机不知道什么材质砸起人来格外疼,楚倦踉跄了一下,脸色煞白,暴怒中的黎淮安却完全没有发觉。

“滚,给我滚出去!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黎小少爷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别墅。

门被关上了,天际已隐隐泛白,楚倦这张脸出门就是招摇过市,他走进车库,里面都是黎小少爷的私藏,每辆车都价值不菲,他随手挑了一辆最近的打开车门,折腾了一夜,他累的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003:“宿主,不愧是你!回来第一天就分手!”

楚倦懒得对他说谢谢夸奖。

众所周知每个虐心虐肺的故事里总有白月光替身这种垃圾剧情,一般都是替身取胜,白月光退败,这个世界里的主角反其道而行之,天道主角互为白月光。

多么美好的剧情啊,如果不是黎淮安有病的话。

黎淮安是如今如日中天的黎家小少爷,从小千娇百宠生活富足,但豪门里总有各种各样的秘辛,比如他有精神方面的遗传病。

他暴躁易怒,他心智有缺,他热爱艺术,他是完美白马王子的化身——仅限于在旁人眼中。

小王子和他的玫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玫瑰周榛言不得不出国留学。

黎淮安是在一个下雪的冬日遇见的楚倦,那时刚刚高中毕业的楚倦在花店兼职,像黎淮安这样的翩翩少年从不缺人爱慕。

有人从楚倦兼职的花店预定了一捧大马士革玫瑰送给黎淮安,楚倦送过去的时候黎淮安在画室画画,恰好偏过头,巨大的玻璃窗下少年捧着包装精致的玫瑰站在纷纷大雪当中。

雪很大,风也很急,少年很瘦,站在那里像是天地间一捧残弱的花枝。

那是黎淮安对楚倦的第一印像,他让楚倦在在门外站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他画完了手里的画。

被玫瑰挡住侧脸的少年很像周榛言。

那件事以后楚倦得了重感冒丢了工作,外婆的救命钱不知从哪里来,他爬起来找工作那天黎淮安在楼下等他。

黎淮安也刚刚高中毕业,身后庞大富足的商业帝国给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底气,他问楚倦能不去工作吗?

那样纯净无暇,像个傻逼。

楚倦吸着鼻子嘲讽的问他:“我不工作难道你能给我钱?”

黎淮安穿了一件白色毛衣,在寒冬腊月里白的不像真人,他轻点了下头:“我可以。”

有时候人是很可悲的,就像那天黎淮安身上穿的那件毛衣价值数十万,足够抵楚倦外婆治疗几个月的费用。

黎淮安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不愿意折磨白月光,于是楚倦成了那个替代品。

是替身,是备胎,是因为几十万就可以被折磨被折腾的,不被珍惜的人,那个人是楚倦。

后来在一起整整五年,他是怎么把一个神经病变态宠成一个娇纵小少爷的他也不知道。

楚倦坐在卡宴里给自家助理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车子出了事故,如果明天有时间带去修理一下。

已经是凌晨,助理早上刚醒,看见消息吓了一跳,连忙问楚哥你人没事吧?

车库的灯光有些晦暗,依稀能看出来车头撞凹进去了一块,楚倦握着方向盘的手虎口开裂,渗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他连轴转加了两天的班,每天加起来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疲劳驾驶的后果就是在开车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小区过道上,车头撞在大理石上,坏了一只车灯。

这是很明显的事故了,但黎淮安眼睛跟瞎了一样视而不见,或者说除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其他人都不配入眼。

楚倦按了按额角,综艺七点准时开机,现在距离开机还有一个小时,他给助理发了坐标以后闭上眼,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补觉。

——

黎淮安还在别墅里气的不行,把房间内的东西全砸了个干净,恨的像是全砸在楚倦那张可恶的脸上。

砸完胸膛剧烈起伏着,像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愤怒几乎快把他点着了,分手?他楚倦凭什么也敢跟他提分手?!

他不过就是个自己养的替身,养的小玩意儿,就是要分也是自己瞧不上他不要他了,凭什么轮到他楚倦跟自己提分手?

他气的脸色煞白,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流。

十分钟了,他还没有回来哄他,明知道他受不了刺激,这次就算是楚倦跪在地上求他,他也绝不会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