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郡王府

单钰给门房递了拜帖,门房按照惯例,恭敬地接过了拜帖之后,直接回拒了,“单县令,真是抱歉,我家郡王身体欠安,不见来客,请明同知和单县令海涵。”

单钰拱手称谢,回头上了马车便将原话带到。

明景安老神在在地轻抚着胡须,似乎对此也不是非常意外,淡淡道,“走吧。”

单钰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是十分听话地什么都没有问,一路沉默地跟着走。

明景安在长都亦是干了许多年,在西南郡王府所在地的府衙也是认识一众官员。他带着单钰一一拜访认识的人,能约出来吃饭就约,不能约的,起码将带来的礼品送到。

一圈下来之后,明景安对单钰道,“老夫还有要事,你就在这边再等等,看郡王身体何时康复,有了消息,即刻通知老夫。”

若这时候单钰还不明白明景安是什么意思那他就白活了。偏偏明景安什么都不说,带着他东奔西跑了一大圈,把他的人脉给单钰介绍了之后,就放心大胆地把事情交给他办。

单钰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下,心里不由佩服明景安用人手段高明,帮他治理大新县仅仅只是工作之一,重要的是得帮着他处理一些他自己不便于出面,但是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郡王作为西南的最高行政长官,在之前又是圣上最得力的皇子,一举一动都蕴含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谁要是掌握郡王的行踪,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掌握了西南的关键信息。

当然,事情也不是白干的,单钰毫不客气地要了一大笔银子,同时又征求了明景安意见,再派遣一名侍从过来协助。

明景安爽快地答应,“虞师爷心细谨慎,就他吧。”

单钰心里对虞师爷积怨颇深,口气上听不出任何不满情绪,“师爷在府衙公务繁忙,下官担心忙不过来。”

明景安轻轻地抚了抚胡须,和蔼地道,“不妨,他为人心细,经验丰富,擅长这些事情。”

单钰虽然不满,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作为以前的东家,看来虞师爷是下了一番功夫去侍奉的,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开了这金口玉言。

然而,单钰凭借经验也不会简单地认为,明知州就是让虞师爷简简单单地来服侍他的,更多的可能,是来当耳目的。

“也是。”单钰点点头,“在众多官吏之中,师爷无疑是最为玲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下官斗胆,恳请大人准许下官再带一名侍从,也是为了培养如同虞师爷这般优秀的人才。”

单钰一番话说的大义禀然,明景安再是推辞便有些小题大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用什么人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事事征求老夫的意见。”

“下官多谢大人。”单钰恭送明景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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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是没见到慕霆炀就回不去,单钰索性就在西南郡王府不远处租了一间宅子,住下来细细想对策。

以前慕霆炀总是在他身边晃悠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想见他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若是慕霆炀在郡王府上还好说,但如果他又闷不做声地跑到边境去带兵打仗了,那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单钰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去郡王府碰碰运气。他上街买了一篮子鸡蛋,在煮熟之后用染料将其染红之后,直接提着去了郡王府。

门房一见又是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绝了,由于这次还是他一人来的,门房连理由都不找了。

单钰也不恼这门房见人下菜,好言道,“方才听闻阁下说郡王身体欠安,下官便带了一篮子鸡蛋,愿郡王康健常在,还请阁下将这篮子鸡蛋带到。”

“这...”

门房显然有些为难,瞧着单钰不像是之前那些巴结讨好之辈,但是上头又有令...

单钰将篮子放在门口,“阁下只管将话带到,若是郡王看不上这篮子鸡蛋,大可扔掉便是。”

说罢,便潇潇洒洒地离开。

回到宅子,单钰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这宅子原本就是一位官差为了便于办理公务买下的,后来那官差调离,宅子也就外租,如今正好给单钰用。

单钰小时候在单府便是跟着下人们一起做工的,做饭也好洗衣也罢没有不会的。

他将买好的鸡拔了毛洗干净了放在盆子里腌制,又将柴火准备好,给自己上了一杯好茶,便坐在房里等着。

这一等,便是从下午时分,一直到夜晚。

单钰的耐性极好,坐功是当初在内阁的时候修炼出来的,坐个通宵都没有问题。其间单钰已将腌制好的鸡烤上,香气四溢。

慢条斯理地将烤鸡拨弄好了之后,单钰依旧是淡定地坐在桌前候着。

入夜,只听门扉“吱呀”一声,熟悉的脚步传来,单钰闻声抬头,笑道,“郡王别来无恙啊。”

“本王当然好得很。”慕霆炀撇了撇嘴。

单钰也不问他是去哪里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径直给他抬了一盆温水过来。

当初慕霆炀在侍奉他的时候,点点滴滴的琐碎小事都做的极好极有耐心,但若是他霸王脾气一上来了,那就完全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

现在看来就是霸王脾气上来的时候,只见他大大咧咧地就往桌前坐下了,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自在,他转身面对单钰,冲他挑了挑眉毛。

单钰同他相处了那么久,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取过毛巾,也不跟他计较,将毛巾的水拧干后,就细细地给他擦拭脸颊和手。

慕霆炀应当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袖子上明显还带着盔甲的印记,被盔甲遮盖的地方显然要干净些,没有被遮盖的地方就有些脏。

“郡王是想先更衣还是先吃东西?”

慕霆炀当真想了想,最后还是道,“饿了,先吃东西吧。”他冲单钰呷促地眨了眨眼睛,“衣服的话,一会儿洗澡的时候换了就成。”

单钰笑了笑,就知道这人来了总是要赖上一赖的,不会轻易就走。

烤鸡是一直放在柴火上烤着的,随时取下来都可以吃,一口咬下去,鸡汁四溢,鸡皮酥脆,实在可口。

见慕霆炀吃的香,单钰又给他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嘟囔道,“郡王来都来了,也没说提壶酒,当真是来白吃白喝的。”

慕霆炀边吃边睨了他一眼,他将鸡肉咽下,没好气道,“你才是,就提了一篮子红鸡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府上的鸡了一窝崽呢。”

单钰噗嗤一笑,最后像是忍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

慕霆炀给单钰笑的莫名其妙,但又不知道为何,有些恼羞,“你笑什么?!”

单钰笑弯了眼,“我笑郡王五谷不分,那鸡是能下崽的吗?”

慕霆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鸡是下蛋的,他恼羞成怒,那油汪汪的手给单钰脸上抹去,“看你还笑。”他就是嘴快口误了。

单钰堪堪憋住,毕竟这人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什么幼稚的行为都做的出。

他给慕霆炀倒了杯热茶,温和地看着他吃的香。

慕霆炀抬头问道,“你不吃吗?”

单钰摇了摇头,在等他的时候,他就喝了不少茶,现在肚子还有些撑。

然而,慕霆炀可不是这么想的,不由分说地将另外一只鸡腿递到单钰嘴边,“多吃些,长个长力气。”

单钰面上谢恩接下,心道下官早就过了长个的年纪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话家常,但两人都是为朝廷为圣上效忠的,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西南战事。

慕霆炀牛饮了一口茶,正色道,“你绝对猜不到,蛮夷骚扰边境,朝廷派谁去和谈。”

单钰笑道,“既然郡王都说了下官绝对猜不到,那还请郡王明示。”

慕霆炀凑近了单钰,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道,“长山州知州,邓言知。”

“什么?!”单钰大吃一惊。

看到单钰那意料之中的表情,慕霆炀嗤笑一声,“沈阉已经疯了,这等废物,居然也干拿去跟蛮夷谈判?呵,不临阵脱逃算是不错了!”

单钰支着脑袋想了想,道,“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放心,本王已经让他立下军令状,这次就看他如何把沈阉气的跳脚了。”

单钰哭笑不得,不知道应该是嘲笑沈阉之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愚蠢之举,还是应当同情遭罪的百姓。

邓言知出发不久,但慕霆炀和单钰二人早就断定这般无能之辈是绝对不可能将将事情办好的,左右不如想想如何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打击一把沈阉一党。

这次一定得打击到他的致命之处,最好永不翻身。

慕霆炀有了个初步的想法,但具体如何开展还需要进一步谋划。

左右不是今晚上就能谋划出来的,单钰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下官有一事相求。”

慕霆炀此时已经吃饱喝足,他拉着单钰的手腕,目光灼灼,“给本王搓背的时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