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七星岩遇上,霍玉玉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白沅芷了。

从看见白沅芷那一刻起,那个刻意逃避的问题又冒了出来,并且一旦想起,一段时间内就无法将其从思绪中摒除。

霍玉玉惊奇地发现,她潜意识里,是想作壁上观。

有的人在思考是否要帮助别人时,脑海中会有一杆无形的天平,一端是对方的好,一端是对方的坏,无数记忆的碎片,被情感赋予不同的价值,被放在天平的两端,左右高低起伏间,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比较。如果代表着“好”的一端更重,第二步要做的就是再进行一次比较,但第二次放在天平两端的,是对方的“好”,和自己会付出的代价。

对于霍玉玉来说,两次比较的结果都是摇摆不定。

第一次比较,“白沅芷的好”,是上一世两人的友谊,和这一世替她解围。但迫使天平另一端下沉的,是白沅芷知道她曾经喜欢沈含彦,但还是与沈含彦走得很近,甚至也几次试图接近原囿安。冥冥之中,霍玉玉觉得白沅芷是她的劫,只是这个劫还未真正来临。

第二次比较,霍玉玉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原囿安。

纠结了这么久,霍玉玉得出的结论回到了伊始——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除了原囿安,她不想、也不能改变更多人的人生轨迹,那是天道,不是她的责任。

大抵是上一世并没有在活得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死去,所以她没有很强烈的报复心,总觉得重活一世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她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所以只想平安喜乐地过好这一次。

霍玉玉从前总觉得自己和阿娘不像,为此有些伤感,其实仔细一想,她与阿娘又何其相似。

感慨间,纠结随着呵出的白色雾气上升,散在山野之中。

垂眸再次看向白沅芷时,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更加强烈。

白沅芷一抬头就看见了霍玉玉。她停下来,喘着气对霍玉玉挥了挥手,“小大夫!”

淡金色的日光照亮了霍玉玉整张脸,白沅芷忽然觉得霍玉玉脸上的平静有些陌生。好像是那种神色不应该出现在霍玉玉脸上,霍玉玉就应该可可爱爱的懵着或是笑着,让人一看见就忍不住心情好转。

在霍玉玉略显成熟的眼神中,白沅芷走到了她面前。站低了一个台阶,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刚好齐平。

霍玉玉不留痕迹地吸了口凉气。她没想到,从这个角度、这个距离看,白沅芷竟然还能更漂亮。

近三十岁的白沅芷那张脸忽然在她眼前闪了一下,霍玉玉发现,这姑娘的眼神啊,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是一样的。或许是蒙着一层什么,让人看不清这一点没变吧。

“发什么呆呢?”白沅芷抬手戳了戳霍玉玉的脸。

不同于一般姑娘家爱用的暖香,白沅芷的身上有一股冷香,上一世霍玉玉说她好闻时,她解释过这是她天生自带的香。

霍玉玉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有些羞怯,老实道:“你真好看。”

白沅芷反应了一下,笑开了,站到霍玉玉旁边,抻着腰,与她一起举目眺望。

不知何时,原本在霍玉玉身边的霍恺同已经去了角落边,正撅着屁股堆雪人,雪把他的手冻得通红。

“小大夫,你在看什么?”白沅芷问。

霍玉玉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那双烟视媚行的眼睛没有在看自己,转回去道:“看那边的山,和山上的雪。”

“那边的雪和这里的雪不一样吗?”

霍玉玉摇摇头,“一样的。”

白沅芷也摇了摇头,“不一样。”

都是一夜之间下的,隔着一条溧江而已,有什么不一样呢?霍玉玉不解。

白沅芷冲她眨眨眼,神秘道:“那边的雪更甜,更软。”

“你尝过吗?”

“没有。”

霍玉玉忽然觉得这对话的感觉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这时,白沅芷理所应当道:“没尝过没摸过的东西,往好了想呗。”她是半开玩笑似的说这种话的。

霍玉玉想起来,曾经在教坊时,白沅芷像是对自己的遭遇没什么抱怨,霍玉玉问她为什么,她说一想到自己过得蛮新鲜,就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这番话,无论是当时听见还是现在想起,霍玉玉都觉得惊为天人。

她不禁想,原囿安对于白沅芷来说,是不是和没接触过的他山之雪一样?

两人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提起身后宅子里的少年。

霍玉玉回头看了眼原宅二楼,那里依旧是空****的。

她原本以为,白沅芷会问起她和原囿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或者调笑着说“小大夫是不是怕你朋友跟别人玩”。她一定忍不住露出局促,白沅芷会逗逗她,再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白沅芷就是这样一个人,说真话,态度真诚,即便那话可能会伤到你,但你对她就是讨厌不起来。

如果白沅芷真的怀着某种目的接近原囿安呢?

霍玉玉哀伤地想,就算拿“顺其自然”“甘拜下风”之类的理由自我开解,应该也会不甘心的吧。

与原囿安相处了一年多以来,她发现自己对原囿安的感情,其实已经不是简单的“报恩”,复杂的感情中,“占有欲”最为尖锐。

心烦意乱时,霍玉玉的胳膊被碰了一下——

白沅芷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精巧的小葫芦,对她道:“试试?”

霍玉玉接过来,狐疑地看了一眼,同时嗅到了一丝香甜的酒气。

白沅芷见她犹豫着,爽朗地笑了一声,将葫芦拿回去,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哈——”发出一声快意的声音,然后擦擦葫芦口,再次递给霍玉玉。

“葡萄酿,很好喝的。”

鬼使神差的,霍玉玉接过去,也喝了一口,入口醇化,香气浸漫鼻腔,她上一世在宴会上尝过不少好酒,便知道这酒品质不错。但眼下这副身体还没沾过酒,她当即辣得咳嗽了起来。

白沅芷替她拍背顺气,笑道:“第一次喝哪能喝那么大一口啊,傻瓜。”

霍玉玉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霍恺同站在一旁望着。不知是咳的还是喝了酒的缘故,体内越积越多的寒意消散了,她感觉热气把毛孔逼通畅了。

白沅芷又喝了一口,递给霍玉玉,霍玉玉红着脸摇了摇头,白沅芷促狭地笑笑,塞上塞子,又挂回了腰间,小葫芦淹没在裙子的褶皱中。

大家闺秀,锦衣华服,腰间却别个装了几口酒的葫芦,真是奇怪。

原来,白沅芷的好酒量是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练来的。

两相对视,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都忍不住笑了。

像是跟着大人赴宴时,趁大人不注意,顺走了一壶酒出去偷偷躲着喝似的。如果真有这种机会,一般也是白沅芷负责拿酒,霍玉玉端着下酒菜跟在姐姐后头流口水吧。

两人之间,略显怪异的气氛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山顶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林之照也爬了上来,开心地喊了一句“玉玉”。

听到林之照的声音,在一旁堆雪人的霍恺同立刻跑了过来,林之照原本加快了速度,一看见霍恺同,倒是不好意思地慢了下去。

霍玉玉的目光却盯着林之照身后,不远的地方,跟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脚下有些打滑,他却总是往山顶上看,好像有人在上面等着他似的,不过看起来,等他的人跟他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果不其然,霍恺同将林之照拉到一边给她展示雪人的时候,一只手揪起霍恺同的领子,往旁边一扯,霍恺同被一把摔在雪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霍玉玉都没反应过来。

林之照惊呼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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