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双双觉得这是个好天气。

没有像霍玉玉那样灼人的日晒,也没有像柳氏那样摧枯拉朽的暴雨。

阴天,独属于她的阴天。

她直奔与李承晋约好巷子口而去,一路上脚步轻盈,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进展太顺利了,顺利得她以为这是老天垂怜,一路在帮她。甚至,超乎了霍双双的想象。

事情要追溯到冬至那一日。

霍双双挨了柳氏一顿毒打后,就有了害柳氏生不下儿子的想法,尤其是翌日晚上,柳氏一脸喜庆地告诉她自己成了霍家的正妻。

这个不把亲生女儿当人对待的女人,凭什么母凭子贵?!

霍双双找到了霍老太,表示母亲有孕在身还分外清减,需要买药补身体。霍老太对柳氏扶正没有什么看法,依旧沉浸在从贵妇人跌落成一介平民的失落感中,敷衍地给了霍双双一些钱。

霍双双拿着钱去买药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为了避免被查到,她一大早就去城西的诊馆买了藏红花,奇怪的是,藏红花一到手,她的手就不抖了,心也不慌了。下午的时候,她拉上与霍玉玉闹过矛盾的赵诗诗,去霍玉玉所在的诊馆买普通的药。

她亲自煨了一煲鸡汤,亲自给柳氏奉上,亲眼看她喝了两碗,她激动得几乎一夜未眠,竖着耳朵听柳氏一举一动。

但一夜过去了,柳氏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中途只翻了个身抢走了她身上的被子。

霍双双不信邪,又给柳氏加了藏红花的量,结果柳氏依旧挺着个肚皮,什么事都没有。

霍双双心里打鼓,还是壮着胆子掀开了柳氏的衣裳来瞧。

果然,柳氏没有怀孕,三个月的孕肚是假的。

但同时,柳如是也醒了,不消说,迎接霍双双的,又是一顿死命的暗掐。

这种阴疼无止无尽,霍双双疼得受不了,又不敢哭出来惊动别人,更不敢说自己做了什么,只能求饶。

但那天后半夜,柳氏消了气后,让霍双双一口咬死霍玉玉。

霍双双不敢不从,而且这样的发展,与她的计划也算对应了一部分。

按照计划,她找到李承晋,说赵诗诗对她姐姐霍玉玉出言不逊,让他教训教训赵诗诗。李承晋原本是不答应的,霍双双承诺以后悉听尊便,他才点头同意。

为了装得更像,柳氏故意在家先躺了一天,才期期艾艾地与霍炎甲说自己的孩子掉了。

霍双双只需要适时地补充,说自己找霍玉玉抓的药,后续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但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她没有找到赵诗诗,李承晋也不见踪影。

霍双双的心又高高地悬了起来。李承晋没有教训赵诗诗,赵诗诗还会给自己作证吗?

霍双双摸着自己的头发,思考片刻后,又放下心来。

就算没有赵诗诗这个“证人”,霍家人就会放过霍玉玉吗?

显然不会。

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哪怕是别人做的局。

霍双双哂笑一下,转身朝赵诗诗家的方向走去。

霍双双见到赵诗诗的时候,赵诗诗仍有些惊魂未定,说什么也不肯跟她出去作证。霍双双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对赵诗诗的母亲提了一嘴赵诗诗得罪霍玉玉的事情,多的也不肯说,施施然离开了,留下赵母越想越气。

——

诊馆中,霍老太看见原囿安,有点犯怵。她还记得那盒百年野山参。不知是不是身份下降的原因,此刻,少年的神秘在她眼中变成了深藏不露。

眼下,她最讨厌的孙女霍玉玉,跟那个她似乎得罪不起的神秘少年好像很熟,笑得十足谄媚。

霍老太暗暗啐了一口,一想到即将有一大笔赔偿金进账,梗着脖子硬气了几分。

曾大夫让二师兄跟着霍炎甲去将小产的柳氏搬来,又交代了二师兄把炖鸡汤的药渣也一并带回来。霍炎甲离开前,看了眼霍玉玉,想让她照顾一下祖母,但看了眼自己的娘,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霍玉玉小声对原囿安道:“等等这里会吵起来,你要不要先回去?”

原囿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移开视线道:“先等忧叔回来。”

“好吧。”霍玉玉看了眼周围的人,想了想,“那我先带你去二楼,那里清净。”

原囿安点点头。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脑海中同时涌现出好几次他嫌弃霍玉玉聒噪的情景。

走在霍玉玉身后,他小心地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又看看小姑娘发髻下缀着的发带,有些难为情,俊俏的脸也有些苍白。

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不善的话,她其实很介意的吧?

原囿安紧了紧手中的拐杖,轻声道:“霍玉玉……”

霍玉玉站在楼梯上,呼吸间肩膀沉浮了一个来回,转过身来,“怎么了?”

原囿安阖着唇动了动,看着她认真的脸,觉得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垂下眼皮才松了口气,音色轻哑道:“下午的事……”

霍玉玉咬了咬下唇,安静等待着原囿安继续说下去。

她比原囿安站高了四个台阶,正好清晰地看见少年额角的碎发和饱满的颅顶。少年发际线偏右的地方有一个旋儿,细碎的绒发自然向两侧分开,弯作两绺微微卷曲的刘海。

少年的眉毛又长又直,与头发一般漆黑,鼻梁高挑,鼻尖微微有些红。

霍玉玉瞬间就心软了,她很想告诉他,下午的事情过去了就没事了,她不生气了。可她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原囿安的心病,只有他自己开条口子,才有治愈的可能。

不出她所料,原囿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霍玉玉干脆走下来一阶,直接坐下。木楼梯嘎吱响了一声,她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偏着脑袋,安安静静看着别扭的少年。

原囿安长睫一抬,正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呼吸一窒,眼神闪了闪,最终缓缓吐出口气,问道:“小孩,你不生气了?”

霍玉玉眨眨眼。

搞得这么紧张,她还以为他破天荒要道歉呢。

不过对于原囿安来说,能提着点心来表达歉意已经很难得了,何况还关心她有没有生气呢。

霍玉玉立即就想通了,抿着唇摇了摇头,含笑道:“现在不生气了,我知道你不是带着恶意说那些话的。”

原囿安又沉默了片刻,视线沉得更低了。

霍玉玉偏着头去看他,轻快道:“原囿安,你要不要问一问我为什么生气?”

原囿安没有开口,但看着霍玉玉俏皮的模样,用眼神询问了。

霍玉玉却嘻嘻一笑,“原囿安,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吗?”

少年原本被内疚折磨着,小姑娘嬉皮笑脸地一闹,他那点内疚全没有了。脸色一沉,原囿安嘴里的话又要硬气起来。

不过霍玉玉没给他嘴硬的机会。

她收敛了笑意,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因为你说得不对。”

霍玉玉道:“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但是你说得不对。”

但正经不过三秒,她挠了挠眉毛,耍赖道:“你是不是害怕我生气了,就像不理沈含彦那样不理你了?”

少年喉头一哽,上一秒还愁眉深锁,下一秒就满不在乎地冷哼道:“不可能。”

霍玉玉点点头,“确实不可能。”

原囿安眉心一聚,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小孩莫不是把他的负气话当真了吧。

他着急地想解释,但霍玉玉却站了起来,拍拍衣服道:“你和沈含彦不一样。”

原囿安的心有点沉。他在霍玉玉身边的时间,比沈含彦短得多。而且,沈含彦身体健康性格沉稳,是附近人家用来教孩子的榜样。而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罢了。

霍玉玉却道:“对我来说,你比沈含彦重要,重要很多。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但我们都会长大,迟早会疏远。你不一样,我不会跟你吵一次架就淡一分感情。就算是吵架,我也要跟你吵一辈子。”

小姑娘觉得自己太蛮横了,顿了顿,光光地看着少年,软下了语调,“好吗?”

少年的眉头舒展了又皱起,“为什么要吵一辈子?”不能不吵吗?

霍玉玉小脸一红,转身,蹬蹬蹬地爬上楼。

她心里头憋着一股气,站了会儿,又横眉怒目地转过脸去,凶巴巴道:“你就说好不好。”

那神情,俨然是“你敢说不好我就哭给你看”。

“好。”

这一次,原囿安不是无奈,而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似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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