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病房里,让空旷寂静的病房里有了些温暖。

一缕阳光正好洒在病**,岑越辞正靠着床头看一份文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秋季的阳光十分温暖,让他有些犯困。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他看了一眼柜子边造型可爱的闹钟,正好是下午2点,平常这个时间几乎没人会来打扰他,除了例行检查的护士。

“进来。”他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冷漠。

站在门外的助理谭书跟着护士一起走进了病房,即使已经来了许多次这间堪比总统套房的豪华病房,还是忍不住感叹着有钱人的奢侈作风。不过她深知病**那位做事风格,踩着高跟鞋走到岑越辞面前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一起来的护士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岑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护士记录完数据后动作娴熟地打开血压器。

岑越辞翻开文件,头都没抬,不带任何感情地回了一句:“一切都很好。”

护士对于岑越辞住院时的冷漠已经习以为常,“我帮您量一下血压,您需要多休息,工作上的事情等身体好点在看也不迟。”知道男人的固执护士还是忍不住劝道。

岑越辞只是配合地伸手让护士量血压,对此类话一概当作耳旁风,如果不是在医院里他可能还会回个谢谢,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太好。

护士一边量血压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看到血压值正好踩在范围值内,护士明显松了口气:“岑先生,您的血压比前两天正常多了,关医生那边也能松口气了。”

岑越辞抬了下眼皮,“嗯。”

护士见他情绪不太高,很快就记录完情况出去了。

谭书这才得了空,开始汇报自己的来意:“岑总,达尔夫集团最近出了点事,需要您去榕城协助处理,时间由您决定。”她瞥了一眼岑越辞苍白的脸色,在心里揣测出发的时间,好安排自己的工作计划。

岑越辞快速浏览文件上信息,问道:“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谭书弯腰从柜子里翻出遥控器,打开对面墙上的液晶电视,调到国际财经频道。

电视里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主持人正好播到相关的新闻:“今日,关于达尔夫集团前任总裁蒋一鸣被曝出曾作为总经理时期主导的融汇项目涉嫌参与陪标、世贸项目涉嫌暗中陪标证据确凿,相关人员正在进一步调查中。达尔夫集团的股票受此影响非常大,甚至因达尔夫集团的招标丑闻影响到了母公司FG的股票涨跌,众所周知达尔夫是FG旗下最赚钱的板块之一,如今名誉受损,对……”主持人的话还为讲完,谭书就将电视关了。

岑越辞对她的自作主张没说什么,思考了一会才点头:“买明天下午的机票,你将手里的工作交接给封安然后在过来,关于达尔夫榕城公司的所有人事资料在明天中午前发送到我的邮箱里。”

“好的,岑总。”谭书职业化的点头,见岑越辞精神不是很好,收起带来的资料,又将窗帘拉上,转过来时脸上有着担忧的神色:“岑总,您的身体去榕城……”剩下的话谭书咽了回去,她跟在岑越辞身边多年,知道岑越辞看似温和实则固执,对于决定了的事情几乎不会改变注意。

她也并不是要劝说岑越辞,只是想到岑越辞经常住院的身体情况,担忧他的身体。

“关涵会和我一起回去,榕城也是国际大都市,医疗水平没问题。”

谭书又能说什么?只能将灯关了,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门。

只是——谭书合上门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岑越辞古井无波眼神里满是嘲意。

他在嘲讽什么?

榕城机场

“尊敬的旅客,欢迎您抵达榕城。榕城今天晴转多云,室外温度23摄氏度……祝您旅途愉快。”

岑越辞下飞机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不过也没太在意,毕竟都快把医院当家了,身体上有什么问题他心里早已有数。

等坐在车上的时候他清楚感觉到右腿有些抽痛,还伴随着抽筋,他摸了摸额头,应该是有些低烧。

他不想小题大做,靠在椅背上想硬抗过熟悉的疼痛。

来接他的是提前联系的护工兼司机小王,年纪不大却很沉稳,见岑越辞脸色苍白关心问道:“岑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岑越辞摇摇头,才离开医院他不想在进去。

小王见他满脸疲惫,也没有再说什么,车子驶入一个熟悉的方向。

岑越辞对榕城的记忆很深刻,他离开的那年也是一个秋天,当时榕城正处在高速发展的时段,城市改建,道路拓宽,周边到处是施工场所,就连市中心的空气里都混杂着难闻的水泥味。现在街道上一排排的榕树郁郁葱葱,蔚然成林;从机场到市中心,熟悉的建筑物焕然一新,显示出这座城市蓬勃的生机。

路过正在装修的餐厅时,岑越辞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对方要说什么已经耳熟能详,放任手机孤零零响了几分钟,最后忍受不了噪音关机了。

如果不是公司事务,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踏上榕城的土地。

岑越辞慢慢合上眼,脑子里不受控制想起某些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人和事。

岑越辞自出生以来养尊处优,顶尖的成长环境带给了他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自身的优秀也让他有更多的选择。

他摸上抽痛的腿,脸上满是嘲讽,再多的选择如今也只能靠着拐杖或者轮椅代步。那段记忆太过惨痛,岑越辞下意识选择遗忘,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噩梦又回来了。

入秋以来,他的精神就不太好,到住的地方还有些昏昏沉沉,小王既是他这段时间的司机,也是他的生活助理,对这位气势卓然的雇主身体状况做了充分了解,从车后座推出轮椅到岑越辞脚边。

岑越辞不习惯陌生人触碰,拒绝了小王的搀扶,艰难地将自己移到了轮椅上,低烧让他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好叫小王推他上电梯。

因他的身体状况,总部特意让他先回来适应榕城的环境以及多休息几天,所以不必一来就应付繁忙工作。

接到这份新工作的时候他才在医院输完液,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好。

小王将行李安置好后有些拘束地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位新老板,岑越辞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口雪白整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优雅矜贵,眉眼间的倦色再浓,端坐在轮椅里的脊背依然挺拔,朦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小王觉得这位岑先生多了些神秘。

小王照顾过许多家世优渥的大人物,还从未照顾过这样有气质且带点神秘感的男人。

岑越辞冰凉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周围熟悉的摆设,嘴角漾出一点笑意,柔和了他身上的疏离感。

“岑先生,您先休息,晚饭您有什么想吃的,我待会出去买,王阿姨明天会到,负责您的饮食,您的医药箱在左手边柜子里,药品我给您放在柜子里了。”

“他们是怎么给你介绍这份工作的,你需要跟谁汇报我的情况?”岑越辞目光轻轻一转,直直地望向小王,他是很俊美的长相,五官的侵略性十足,盯着人看时压迫感很强,小王的视线在他苍白的脸色上转了一圈,才收回目光盯着地面上的瓷砖。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温度升起来了,小王感觉衣服快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有几分难受,他和岑越辞眼神有几秒的对视,然后避开了对方的眼睛,对方冷淡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岑越辞不太喜欢有人管束着自己,也不喜欢有人违背他的决定,既然他要在榕城待一段时间,那么一个贴心的生活助理就十分有必要了,换一个生活助理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只是不太喜欢麻烦。

小王思索两秒如实说道:“他们也是担心您一个人住,没人照顾,在上周就通过南华医院联系了我,将您的身体状况告诉了我。您的身体有任何问题我都需要向关医生汇报。”

岑越辞深知关涵把他当成易碎的玻璃娃娃的脾性,肯定对小王有诸多交代,但见小王还有些拘谨,便换了个话题,多说了两句:“我一般喜欢安静,三餐你随便安排我没什么挑的。关于身体状况这一块,你也不用跟关涵汇报什么,过段时间他会过来照顾我。”

小王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又败退在岑越辞面无表情之下。

“你先出去吧,我想要休息。”

小王将窗帘拉上,卧室里顿时一片漆黑,他出门后下意识关灯,被岑越辞阻止了。

也许是飞机坐久了,右腿传来钻心的痛,车上酝酿的睡意也没了,他推着轮椅走到卧室的书桌旁,打开电脑,开始熟悉达尔夫公司事务。

他手头上的工作还有许多未处理完,等忙完后才想起手机还关机的时已经是深夜。

刚开机就看到叶成瑜发来最新的消息——“和达尔夫合作的贺氏是姓贺的王八蛋,还说什么已经断绝关系,我就说是骗你的吧!你等我回来,我喊人去揍他一顿。”

叶成瑜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当年前后脚跟着他一起跑到榕城,两人在榕城过了一段放纵不羁的日子,因此对他现在这幅样子一直耿耿于怀。

他看了眼时间估摸这时候叶成瑜已经睡下,将手机放下,脑海里一会闪过青年神采飞扬的脸说着两人要在一起一辈子,一会浮现青年与旁人言笑晏晏姿态暧昧的场景,整个晚上都没睡安稳。

起床的时候,岑越辞感觉头更加重了,胃也不太舒服。

他果然和这座城市犯冲。

岑越辞看着桌上的药片,一股脑全送进了嘴里,又喝了口水才咽下去。

小王张了张嘴,见岑越辞面无表情,又选择了闭嘴。

等岑越辞吃完,小王拿着一小盒药丸踌躇不前,他看出岑越辞刚才吞了一大把药品心情不是很好,拿着药片想递给他又怕被拒绝。

倒是岑越辞见到药丸皱了皱眉,最后眼神示意小王将药品放进抽屉里,并说道:“关涵问起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他说话语速放得很慢,声音也很低沉,微微含着一点沙哑,说话的神态带点漫不经心的散漫。与昨天无形的压力相比,显然今天休息够了的岑越辞要随意许多。

尽管小王昨天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病人可能不会遵医嘱,也没想到对方直接拒绝吃药还不让他跟雇主说,难道真的是讳疾忌医?

岑越辞难得脱离关涵的管束和唠叨,有几分随着性子来的想法。更何况,他抚上断断续续传来抽痛的右腿,自嘲一笑,那些昂贵的药只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

“岑总,这……”小王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岑越辞撇了他一眼,冷淡的目光带着几分严肃,“我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你明白吗?另外,我才是付你工资的人该听谁的你心里应该明白。”他说完后,也不管小王,转动轮椅去了书房。

在知晓他要回来的时候,物业公司已经派人来打扫了房子,书房里也添置了一些绿植,但因为主人常年不在,书架上空空****的,除了一张空着的相框什么也没有。

当年他买下这套临江别墅本意是给家人偶尔回国时居住的,旁边还有一套是给他和……没想到兜兜转转却是他孤单影只先住进来。

他走到窗子边拉开窗帘,楼下小园子里树叶枯黄,落在蜿蜒盘旋的小径上,层层叠叠一片,远处是潺潺流水声,环境清幽。

现在这一片的房子有价无市,当年虽不至于这么难买,他还是被迫答应了朋友的不平等条约才买到,也是其中一条不平等条约,让他和对方有了误会,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晓两人之间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和了解,说起来也有他的错,当年两人在一起时他就有所隐瞒。

当年两人之间的问题,换成现在岑越辞来看,实在很不必要,却无法避免——他们的性格都太过相似,从小被赞美和恭维包围着导致两人性格都太过强势骄傲,谁都不愿意低下头后退一步。年轻气盛又顺风顺水,自以为能抵抗住所有的压力,结果还是权衡利弊后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岑越辞将空着的相框放进抽屉里,当时他是怎么想的?等家人一起见面之后,拍一张全家福放在家里,他虽从小在国外长大,在许多事情上还是受了外婆所在国家文化的影响。

然而现在这个相框再也无法等到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了。

岑越辞本以为这些记忆已经随风远去,未曾想到这些记忆还如此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看了一眼时间,岑越辞收敛起心神准备处理正事,邮箱里已经收到总部发过来的达尔夫集团目前的情况,其中有几个是急需要推动的重点合作项目。

他先回来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几年虽从未管理过达尔夫集团的事务,对这些项目完全陌生,好在达尔夫的流程和其他子公司高度一致,掌握起来也不算麻烦。

他打开了助理发来的邮件,开始记录着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