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筠风觉得自己的心痛到了极点,真相在眼前触手可及,可在那真相后面,是他不愿意触碰的噩梦。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利用他。”

秦啸起身,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劳格发现你生病的事跟我无关,确实是当年那个小护士的疏漏,可他们真的以你的病为威胁,重来一次,你能抛弃所拥有的一切,去承认自己的病情,你能接受自己成为人们讨论的对象,能接受他们异样的眼神。

你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能低下头颅去承认吗?”

句句诛心,秦筠风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任凭身上的雨水打湿沙发,沿着沙发的真皮往下流。

他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会选择自己主动去承认吗?或许不能,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他会选择牺牲步天来挽回自己的利益。

可是,现在他利用步天获得了这一切,他并不开心,他总是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想起那个自己随意夸赞某个菜好吃就能高兴半天的人。

“你具体做了哪些,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秦啸也不打算隐瞒,迟早秦筠风也会查出个水落石出,“你觉得呢?”

“进书房的事,是你安排的,他从来不会进书房,是你派郑吟过去装摄像头的,是不是?后面是你故意让我知道步天的病情,想顺水推舟让我利用他。

你这一手算盘打的可真好啊,让我不知不觉掉进了你的圈套。”

只要仔细思考,这些事情秦筠风不难推测出来。

秦啸丝毫没有为自己做的事情愧疚,“儿子,我从小就对你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如果你当时被劳格拿住把柄,被他们干倒了,现在还有秦氏集团的辉煌吗?为了利益,我们有时候就得牺牲一些。”

秦筠风看着秦啸仍然为自己辩解,不禁笑出了声,“确实,你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为了利益和我妈联姻,她那么爱你的一个人,却天天看你带不同的人回家,如果我不是你儿子,怕是你也要将我算计上吧。”

秦啸道,“你是我儿子,我只会为你好的,你看,现在秦氏,不就在你的手中。”

“那是因为你玩了太多女人老天看不过眼,让你断子绝孙,你如果继续有生育能力,早就把我抛弃了。

“秦筠风冷笑道,“这样才符合你的作风啊,都是你,将我妈逼死的,你根本不能体会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亲眼看到自己母亲从楼上跳下来是什么心情!”

秦筠风永远记得他的母亲,给予他童年美好记忆女人,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白色蝴蝶,从楼下落下。

“我不是你,我不会像你这样随意丢弃,你也别指望我像你一样。”

秦筠风说完,站起身,眼神深沉地看了一眼窗边的秦啸,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管家从旁边侧门进来,道,“老爷,少爷这样?”

“随他去吧,只要不耽误公司的事,随便他怎么折腾,男人嘛,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感,等这股劲过了就好了。”

从大雨中来,又从大雨中去。

秦筠风开车在这座城市漫无目的地游**。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归宿。

步天,曾经把整颗心都奉献到自己面前,他却没有珍惜,现在他不在了,自己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和秦啸有什么区别,都是亲手将自己最亲爱的人推开,可推开之后,是真的痛,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被插上了一刀,身体的每个神经都在叫嚣着。

他开车来到了江边,看着雨水洒落在江里,泛起层层波纹。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爱步天的吗,曾经,步天亲口问他是否喜欢,他没有回答,现在这种撕裂身体的疼痛感表明,他真的是爱那个人到骨子里。

如果当时自己能回应步天,哪怕让步天高兴一点点就好。

雨水逐渐变小,秦筠风无意识地继续开车,等他停下后,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御景花园。

这个房子在他以为步天欺骗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如今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他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库旁边的柱子。

好像看到了步天带来的保温桶,他连车都没停好,踉跄下车想要提起保温桶,伸手碰到的时候,才发现是幻影。

是啊,他在等待什么呢,步天该对他多绝望,被自己深爱的人送进了深渊。

秦筠风按下电梯,来到了这个家。

输入密码后,叮咚一声,门开了。

一股扑面而来的灰尘气息提醒他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门口放钥匙的柜子上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这里,曾经是他和步天度过最快乐日子的地方。

如果当时步天解释的时候,他能耐心的多听一点,甚至多去核实一下情况,步天就不会那么受伤了。

客厅的地上散落着一个小鲨鱼玩偶,那是步天在客厅时最喜欢抱着的,如今被丢落在地上,鲨鱼的眼睛盯着他,好像在责怪他一般。

都是他的错

秦筠风抱着小鲨鱼,试图从上面吸吮残留的步天的气息,整个身子缩在沙发上,像是一只因受伤而收起锋芒的狮子。

第二天,阳光透过客厅的飘窗照射进来,秦筠风才缓缓清醒,刚坐起来,太阳穴跟要炸裂一般。

他看着满屋子的酒瓶,才意识到昨晚把柜子里储存的酒都拿出来喝了,之后便在屋子里翻动着步天留下来的气息。

家具,衣服,各种生活用品散落一地,简直比垃圾堆还要乱,而他就在垃圾堆里睡了一夜。

他翻身找手机,摸遍了全身都没发现,最后看到桌子上的酒杯里,他的手机老老实实泡在里面。

该死,秦筠风咒骂了一句,把手机从酒杯里拿出来,不出意外早就被泡坏了。

他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都快十点钟了。

下楼去最近的手机店买好新手机,刚打开,上面无数个未接电话和短信。

最早的一条是上午八点钟张助理发来的,“秦总,您今天是要休息吗,要不把上午的会议推迟了?”

过了半个小时,张助理又发了一条,“秦总,上午的会议已经挪到明天,望知。

剩下好些电话是大放打的,还有一条短信,“小开查到了一段特殊人类研究所内的监控录像,是关于步天的,情况很紧急,希望你尽快来看一下,地址发给你了。

秦筠风先是给张助理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不去公司了,紧接着去了大放给的地址。

到了地方,大放和小开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大放见秦筠风浑身散发酒气,整个人颓废不堪,问道,“你没事吧?”

秦筠风摆摆手,“我没事。”

大放见秦筠风说话声音无异,嘱咐道,“今天这段视频,可能有点血腥和残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血腥残忍,秦筠风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他定神道,“给我看吧。”

视频打开,画面很高清,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房间的中间,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一左一右两个仪器,房间很安静,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机器声。

画面进行到一分钟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针头。

座椅上的男人变得焦躁不安,疯狂叫吼着,连完整的字句都说不出来。

他的头疯狂往后退,摄像头将他的脸拍的很清楚,秦筠风认出,那是步天。

不,应该是处于病态中的步天。

白大褂男人抽完之后,又往步天身体里打了什么东西,步天很快镇静,不再反抗。

随后,白大褂男人离开了监控区域,只能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拉下来。

白大褂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控制笔。

每按一次,他会看一次步天的反应,当步天没有反应的时候,他就会按一下座椅右侧的按钮,下一秒椅子上的人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整个身体频繁颤动着,三十秒后,步天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动。

反复多次的刺激,能感受到到最后步天变得非常麻木,对按钮的反应越来越小,甚至最后白大褂男人按下按钮,他只是**了一下,随后冷漠地坐在座椅上。

白大褂男人同时拿出本子记录起来,很快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出去了。

座椅上的人就像最初一般,瘫在椅子上。

小开把视频放完之后,丝毫没察觉到秦筠风的不对劲,他开口道,“这就是视频的全部了。”

话刚说完,秦筠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实木桌子明显陷下去一个坑,连大放都被吓了一跳。

“知道步天去哪里了吗?”秦筠风压抑情绪说出一句话。

小开把视频关闭,从桌面拉出一张照片,上面两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

“查到这两个人,他们经常与境外电话交流,通过拦截卫星信号发现的。

都是街头混混,有一辆破面包车,经常去拉散货,两个月前,他们接到了一个境外电话,之后离开了本市,三天后又回来了。”

小开继续调出一个视频,“这是查到他们回来那天的监控,他们路过郊区的高速路口,之后便跟以前一样。

我怀疑他们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你可以派人查查。”

秦筠风看着监控,那辆面包车里什么都看不到,可他总觉得里面会有步天。

“我知道了,大放,这件事真的多亏你了。”

大放道,“没事,只是这些消息一时间难以消化,筠风,你别冲动。”

秦筠风收起了身上的杀气,“我有分寸。”

当天夜里,破财的城中区,狭窄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群打手,他们直接闯进巷子,进入了一家地下赌场。

赌场也有人镇守,门口放风的人来不及通风报信,就被打手一拳揍过去,整个人被摔在了地上。

打手闯进赌场后,直接围住了整个赌场。

里面的人都是隔三差五有些赌瘾,时不时来这里小玩一把,他们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管,突然见这阵仗,被吓得不清。

场子的老板,缩着头从口袋摸出一包烟,递了上去,“兄弟,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

打手直接扯住他的手,把人按在了地上,“猎豹,猎狗在哪里?”

老板胳膊疼的嗷嗷叫,叫声把其他人都吓得不轻,打手叫他不回答,又继续加大手劲,老板一看来真的,也不隐瞒,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后面,“他们在那里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