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零点只剩最后一分钟时, 傅雪风接到了盛星乐打来的电话,他还没开口,便听到那边欢喜的大声说了句“表叔生日快乐”。

闻言, 他下意识看向周永宜。

身侧女生唇畔笑意清浅, 黑白分明的眸底清楚映照着他的身影。

或许是心态发生微妙变化,他只觉得心尖一颤, 热意从耳根蔓延至胸膛里,把整颗心紧密包裹住,酸酸胀胀的,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对视, 却控制不住的疯狂心动。

傅雪风略微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笑着对乐乐温和回了句谢谢。

那头乐乐还没高兴, 便又听到他表叔语气一转道:“盛星乐,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觉, 是不是不想长高了?”

“才不会!”小孩顿时垮脸哼一声, 飞快转移话题问道:“表叔现在是不是还跟宜宜姐姐在一起呀?”

他笑嘻嘻的明知故问。

听到这话,傅雪风便明白周永宜是从哪里得知的事情了。

电话那边小孩在认真叮嘱,“等会儿你们回家的时候, 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要把宜宜姐姐平安送回家哦, 然后再来找乐乐好不好?”

似乎怕表叔不答应, 他又连忙威胁般补充道:“不然我会一直等你哦!”

傅雪风忽地心一软, 答应说好。

得到肯定的盛星乐很开心,美滋滋说了句“那乐乐就不打扰表叔和宜宜姐姐的约会”后, 十分果断地挂断了通话。

约会?

他愣了半秒, 压下心间止不住的悸动, 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好在黑夜藏住了脸庞上的赧意,这才让他显得淡定如常。

傅雪风不确定周永宜有没有听到乐乐说的话,但他暂时并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因为他微妙的感情而发生改变,毕竟对对方而言,他大概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罢了。

望着头顶满天繁星,他神色一晃。

片刻,他目光落在远方,放佛还能看见刚才如梦境般奇幻的景色,低声问:“这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吗?”

周永宜觉得,傅雪风中间的停顿可能原本是想问有鬼吗,对此她有些想笑,并未回答有还是没有,“人死后便变成了灵体,这种存在却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鬼魂。”

语落,她敏锐察觉到身旁某人神情微微一松,眼底笑意不自觉加深,继续道:“人类的肉眼无法看见一个完整的灵体,而灵体终会回归自然,它们无处不在,又可以说已经消失。”

“一个人死后就相当于清算了一世的因果,严格来说,它们与现世的我们将不再存在联系,而留下的记忆是虚无缥缈的,时间长了,有的人会遗忘,有的人会反复回忆,也有人困于过往。”

“至于有没有来世转生,谁又会清楚呢?”她轻笑,“我们能做的无非是珍惜眼前的时间,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夜景很美吗?”

……

是的,很美。

半响,像是彻底放下什么一般,傅雪风自嘲地勾起唇,语气轻松地讲故事道:“我小的时候见过一个人,我听傅宏达说,那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师,傅宏达专门请他回去看风水,结果那位大师见到我之后,表情像见了鬼。”

周永宜皱眉,心底有了预感。

傅雪风神色平静,好似其中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他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打量,好像我是一件稀有的商品,随后他遗憾地感慨,我命格罕见,是难得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严重甚至会丢命,只要有我在,家宅必定不安宁。”

“大师?”周永眉面色一沉,眉眼染上清晰的怒意,不管那人是否是骗子还是修行不到家的术士,那么随意给人定下一个天煞孤星命格,他的行为足以让她动了杀心。

骗子为财,术士呢?

她认真道:“天煞孤星确实罕见,但这和傅先生并无关系。”

“我自然相信你。”傅雪风低笑出声,满是愉悦。

那时的他太年幼,哪怕他下意识不认可所谓大师的话又能如何?反正盛锦菲信了。

记忆太过深刻,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位大师的模样。

眼下回想起来,倒是觉得当时那人看他的眼神极其奇怪,不同于盛锦菲和傅宏达的恐惧和厌恶,他隐隐有些兴奋,可惜小时候的他并不懂。

“我改变注意了,既然傅先生与我有缘,我便替你免费算一卦吧。”周永宜眼眸一弯,视线仔仔细细从对方脸上略过,最后笔直和他对视上,“傅先生愿意听吗?”

傅雪风一怔,无声轻笑颔首。

她一字一句温声道:“在我看来,傅先生虽与父母亲缘淡薄,但人生中不止只有父母,缺失的亲情会从另一处弥补,剑眉星目,说明你为人正直,交友诚心,容貌无双,却在感情上专一而纯粹,常年积累的善导致功德加身,财运顺遂,且你红鸾心动……”

周永宜一顿,“自会如你所愿。”

傅雪风眼里缀满星辰,脸上的笑不加掩饰。

他满足地想,这一定是他收到的最令人高兴的祝福。

-

两人离开之时已是凌晨,把周永宜送回家后都过了一点钟。

想到盛星乐说的话,傅雪风方向盘一转,再次朝盛家开去。

秒针一秒一秒的流逝,眼看着距离盛家越来越近,他心底莫名徒增了一丝紧张。

凌晨一点半,盛家别墅灯光通明。

在他印象中,他哥嫂向来注重睡眠时间,若非必要,绝对不熬夜。

今晚是为何,他心里清楚。

慢吞吞走到门前,傅雪风准备敲门的手忽然有些犹豫。

就在他犹豫的短暂几秒间,门从里打开。

屋里的灯光落进眸底,他还来不及看清里面情况,只听见三声响,许多五颜六色的碎纸屑从头顶落下,他整个人沐浴其中,听到三人异口同声道:“欢迎回家~祝你生日快乐~~”

傅雪风颤了颤睫毛,这才看清屋里场景。

和白天不同的是,如今整个客厅被气球鲜花和小彩灯装饰,很普通的样子,甚至比这更好看华丽的场景他都见过,可眼前屋里暖色的灯光仿佛直接照进了心底。

凝视着面前三人笑脸,他一时失语,只得哑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盛越笑道:“虽然时间稍微晚了一些,不过我们实在也不愿错过,东西就做得比较简单,怎么样?该有的氛围还是挺到位吧?”

“表叔表叔,我有帮忙吹气球哦!!”盛星乐高兴喊。

“好了好了,别待在门口,快去里面吃蛋糕。”空诗情把人拽进屋,推着人朝里走。

“蛋糕蛋糕!要先许愿才行!”小星乐行动利落,飞快跑去把生日蜡烛小心翼翼插在蛋糕中间,“爸爸,你快来点蜡烛,我去关灯!”

客厅吊灯一关,只余下喜庆的小彩灯。

由乐乐带头,他们一边拍手一边唱起了生日歌,中英文各来一遍。

最终傅雪风在乐乐的期待下闭眼沉默许了愿,然后吹熄了蜡烛。

“表叔,你许了什么愿望呀?”乐乐迫不及待地问。

空诗情被儿子逗笑了,耐心解释道:“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不能说哦。”

乐乐失落地哦了哦,却不死心地盯着自家表叔看。

盛越逗他,“倒是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帮表叔实现。”

小孩拍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说完,他怕自己被打脸,又迅速补充,“要在乐乐能力在范围内,不限时长!”

“放心,简单。”傅雪风掀起唇角,抬手揉了把小孩脑袋,语气慢悠悠地说道:“我啊,刚才许愿,希望盛星乐明年能考上XX小学,成为一名成熟的初中生。”

XX小学是目前帝都最好的重点小学。

“不错,这个愿望好。”盛越一本正经点头。

原本颇为紧张的乐乐顿时松口气,豪气万丈放话:“表叔,你等着,明年我就把录取通知书拿给你看!”

至于成为成熟的初中生?

他自觉良好,认为自己现在就是一名成熟稳重的小学生!

“表叔,你这个愿望太简单了,简直浪费了一次生日许愿机会,要不你在心里悄悄重新许愿吧。”乐乐一脸狡黠的出注意。

“不可以贪心。”傅雪风垂眸含笑提醒,也不知是在说谁。

他希望大哥一家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希望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

希望周永宜岁岁欢愉。

-

傅雪风今晚并没有再回去。

盛家一直留有属于他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每天都有打扫,崭新的被套带有清洗后的味道,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这里的家居住。

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屋内的人已经陷入沉睡。

一如往年的,傅雪风再次梦到了盛锦菲和小时候的他。

四岁那年,尚且年幼的他已经逐渐明白一个事实——他的父母其实并不爱他。父亲对他的态度向来是漠视中带着厌恶,好像他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件惹人心烦的失败物品。

而母亲永远以父亲为中心,她只会责怪他为什么不讨父亲喜欢。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小小的他,他偶尔也会失落地想,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他?

在小傅不多的记忆里,他并不清楚生日的含义,因为从来没有人陪他过过生日,也没有人告诉他生日那天其实是个特殊的日子。

直到他满五岁那天。

那一天,盛锦菲难得心情极好,她突然变得像一个充满慈爱的母亲,对他笑起来温柔得不可思议,她给他买新衣服穿,末了还好心情地说一句“儿子长得真帅,像爸爸”,她忙前忙后准备着东西,头一次把家里布置得温馨漂亮。

高兴忙完所有事,这才想起儿子的盛锦菲见一旁儿子居然傻兮兮站着,她压下心底升起的不悦,蹲在小傅跟前,用了几乎一辈子的耐心叮嘱,“今天是你生日,一会儿爸爸会带着给你特意准备的生日礼物回来陪你过生日、吃蛋糕,见到爸爸记得嘴甜一点知道吗?”

小傅迷茫了一瞬,乖乖点头。

他有些好奇且高兴地想,原来生日会有礼物,还能吃蛋糕吗?

实际上小傅并不知道蛋糕是什么味道,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此感到期待。

为了等傅宏达回家,盛锦菲提前把订好的大蛋糕摆放在餐桌上,桌上另一边则放着用精致玻璃瓶装着的鲜艳红玫瑰,雅致而浪漫。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黄昏降临,夜色入幕。

坐在凳子上的小傅一声不吭,眼睁睁瞧着母亲的表情越来越不耐,她看了好几次时间,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促,打扮得像仙女一样的她却逐渐失去了笑脸。

小傅没有吃晚饭,理所当然的饿了。

当肚子咕咕响起时,他下意识看向始终紧盯着大门的母亲,好在对方似乎并没听到,于是他松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然而余光诚实的无数次瞥向桌上蛋糕,被**得悄悄咽口水。

或许是饥饿带来的勇气,也或许是今天的盛锦菲太过不一样,让年幼的他一时忘了自己是不被喜欢的孩子,他想的是反正爸爸不经常回家,他其实可以不要爸爸的礼物,妈妈陪他过生日、一起吃蛋糕便够了。

所以他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一刻,盛锦菲心头憋着的怒气好似找到发泄口,彻底爆发,“吃吃吃,只知道吃,你饿死鬼投胎吗!我盛锦菲怎么生了你这种蠢货!”

小傅被吼得满脸无措。

这时,敏锐听到别墅外有车辆回来的声音时,盛锦菲瞬间收敛了怒火,喜悦迅速爬满眉梢,她懒得再管儿子,扔下话踩着高跟鞋朝门外小跑去,“肯定是你爸爸回来了。”

听到这话,小傅却没有为此高兴。

他安安静静坐在原处一动不动,黝黑漂亮的眼睛隐隐失去些许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神见到盛锦菲黑着脸回屋,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类似于礼物的小盒子扔到桌上,然后拿过一旁的手机给傅宏达打去电话。

“傅宏达,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等你等了多久?你竟然敢让你助理来打发我!”电话一接通,她便非常生气地质问。

“工作忙,你明明答应我的,直接推掉不行吗!而且今天是你儿子生日!”

小傅听到了电话那头父亲不耐烦的声音,“推不掉,我不是有让小王给他带了礼物吗?行了,有你这个当妈的陪还不够,他都多大了,一点都不懂事,挂了。”

“傅宏达……”被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盛锦菲气得一脸铁青,她看着桌上傅宏达准备的礼物,嫉妒和愤怒冲昏头脑,抬手猛地扫去,盒子落在地上,像是不解气般,她面目狰狞的用脚狠狠把它踩坏。

儿子无声的凝视仿佛充满了嘲讽。

盛锦菲更气了,她尖叫着把桌上的蛋糕拂到地上,插着玫瑰花的玻璃瓶落地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自从我生了你就没发生一件好事,你是不是来向我讨债的,是不是!”

她语气里全是怨怼,看儿子的眼神更像是看仇人。

见小傅像个哑巴似的不吭声,她厌恶地撇开头,面无表情大步离开了家。

砰的一声大门关闭。

偌大空旷的别墅灯光明亮,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坐着。

半响,小傅起身捡起地上的小叉子,蹲在已经变形脏了的生日蛋糕面前,他小心翼翼挖了勺干净的奶油放到嘴里,从未尝过的甜味在舌头上蔓延,此时此刻,他稚嫩的脸庞终于扬起一抹开心满足的笑,那股甜甜到心底,恍惚间驱赶了所有不知名的悲伤和难过。

原来蛋糕的味道是这样的,真好吃呀。

年幼的小傅下定决定,等长大了,他要自己给自己买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靠地上干净的蛋糕暂且填饱了肚子,小傅在客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被保姆阿姨收捡起来的扫把放在哪里,便拿了垃圾桶,只得用手把剩余的蛋糕放进去,又用手捡起一旁碎裂的玻璃和玫瑰花束。

事实证明,小孩的皮肤太过于娇嫩,没用多少力的他一不小心就被划伤了手,鲜血一下子从伤口处滴落。

感受到手指上的疼痛,小傅略显慌张了一瞬,红着眼扯过纸巾把受伤食指包裹住,企图能止血。

但地上的玻璃碎渣也不能不处理。

怕再次受伤,他很快学会用几层厚厚的纸巾去捡玻璃碎片。

就这样用纸巾,他把地上的水和奶油印记也擦了干净,至于那件不成样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礼物盒子,小傅犹豫了下还是没好奇去打开看,而是捡起来重新放到了茶几上。

今天是他度过的第一个有蛋糕的生日。

他挺满足。

五岁的他第一次有了个小小愿望,希望以后的生日也能吃到蛋糕。

……

盛锦菲出去后一晚上都没回来。

爱干净的小傅自己洗了澡,结果手上伤口又流血了。

等好不容易止住血,小傅这才颇为疲倦地躺在软乎乎的**陷入熟睡。

第二天醒来时,他便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头晕晕的,浑身提不起劲儿来,肚子又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陪在他身边的是家里保姆阿姨。

见到小孩总算醒过来,阿姨心底一松,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被今早的画面吓得冷汗直冒,她忍不住开始自顾自地叨念。

小傅昏沉沉的脑袋听到她说什么感染、发烧、不管、不负责……一个词一个词的往耳朵里钻。

大概阿姨说够了,才想起来问他饿不饿。

“……饿。”他无力小声回答。

生病这段时间,父母一直没来探望过他,他们很放心的把他交给了阿姨管,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是完全不在意。

而盛锦菲也好几天没再回家。

这段记忆对傅雪风来说算不上美好,因此陷入睡梦中的他并不安稳,连眉头也一直紧紧锁住。

梦境里的画面发生跳转。

这一次,他又梦到了傅宏达把所谓大师带回家的那天。

那是一个瞧着比傅宏达更年轻的男人,男人相貌并不出众,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给人的感觉很好相处,是个性子友善的好人,但站在他身边,一惯强势的傅宏达却显得弱了几分。

傅宏达对男人很尊敬,叫对方为“凌大师”。

凌大师见到才六岁的小傅后,视线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没移开,他脸上的笑有一刹那没保持住,表情忽然变得十分诡异,虽然很快重新扬起了温和的笑,可那一点的失态却被傅宏达注意到。

小傅不喜欢被男人盯着的感觉。

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潜意识讨厌上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

随即傅宏达疑惑问男人怎么了?

男人叹息,“此子命格罕见,是难得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严重甚至会丢命,必搅得家宅不安宁。”

语落,傅宏达和盛锦菲表情骤变。

盛锦菲立即怒斥,“我放你妈的狗屁!你胡说!”

话是这样反驳,她脸上却是明显的震惊、恍然大悟和恐惧,身体更是诚实远离小傅。

年幼的小傅则茫然望着眼前大师。

他不懂什么叫天煞孤星,却能明白对方说的不是好话。

……

无数画面像碎片一样掠过。

从那天之后,夫妻两人每次吵架总会提及到小傅,盛锦菲时常骂他怪罪他,她把她婚姻的不幸全怪在小傅头上,总后悔说为什么要生他来讨债。

他们开始更加忽视他了。

后来,盛锦菲终于发现自己深爱的丈夫早就出轨。

本就偏执的她变得愈发疯狂,已经长大知事的傅雪风总会听到来自母亲歇斯底里般的大吼大叫,他学会平静而漠不关心地看着他们相互折磨。

唯一一次心软,是盛锦菲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平日里斗志凶狠的女人像失了魂地躺在病**,脸色极其苍白,纤细的手腕瘦弱得似乎一捏就断。

傅宏达甚至没来医院看她,连个关心电话也没打过。

年仅十岁的傅雪风只觉得眼前的盛锦菲可悲极了,为了一个傅宏达值得吗?

他头一次尝试给她提了建议,让她和傅宏达离婚。

大约是那两个字触动到了盛锦菲脑子里的某一根弦,深陷在个人世界的她总算对外界有了反应,她眨眨眼,僵硬地转头看向傅雪风,颤抖着手缓慢而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轻声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傅雪风抿唇,再次把话重复一遍。

说完,女人抬手一巴掌用力甩在他脸上,对方明明很虚弱,打他的时候却好似用了全身力气。

他微侧过头,面无表情感受着脸颊处火辣辣的痛。

“……离婚?离婚!”盛锦菲气得浑身发抖,尖声道:“想都别想!想都别想!”

“是不是盛宏达让你来说的?你滚!滚去告诉他,想离婚一辈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他想彻底摆脱我盛锦菲去陪他那些情人和私生子是不是?!”说到私生子时,她咬牙切齿,一脸狰狞,眼底满是怨毒,“做!梦!我是绝对不会成全他们的!”

她发疯般笑着,嘴里不停咒骂,“那些该死的狐狸精,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想要什么,想进傅家,想逼我让位是吧,呵呵呵不可能!就算生了野种也是该死的贱人!休想踏进傅家半步,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因嫉妒愤怒而扭曲,再也找不到曾经骄傲优雅的盛家大小姐的风采。

“都是你个丧门星,你为什么不讨你爸喜欢,他现在在外面有的别的儿子你满意了?赶紧滚!”盛锦菲拿起枕头朝傅雪风扔去,怒斥:“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这个祸害,灾星,滚啊!”

傅雪风默然离开。

……

他出了医院站在热闹的大街上。

远处厚重的云层不断往下压,暗沉的天色仿佛透不进一缕阳光。

来往的人群慢慢消失不见,他宛如站在天的尽头,找不到一条属于回家的路。

这时,清脆的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画面碎成了无数不规则形状,他听到了一声清越的鸣叫直冲云霄,绚丽尾翼所过之处皆是夺目的星光点点,带着灼热的温度轻飘飘落在他身上。

——温暖极了。

前方隐约出现了谁的身影。

-

次日一早,傅雪风从睡梦中清醒。

他反应略显迟钝地眨了眨眼,被暖暖的阳光刺得忍不住抬起手背挡住了眼前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的唇畔缓缓往上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