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到总店附近的那家店,而是去了城中心另一家新开张的店。堂子很大,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仍然是自助,三十八元一客。商业应酬是肯定不会在这里的,来的大部分是朋友或家人,气氛很轻松,大家都很快乐。

坐在窗边,沈念秋心满意足地吃着香喷喷的各种肉食、蔬菜、水果、点心,忽然指着某个方向问:“那幢楼好像是你住的地方吧?”谭柏钧转头看了看,“对。”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你就不会害怕?”沈念秋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半夜要是刮风下雨,肯定比恐怖片还吓人。”谭柏钧忍不住好笑,“有什么吓人的?我不相信这世界有鬼。”“我信,所以不敢看恐怖片。”沈念秋说着,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一张影碟,不由得抱怨,“上个月底,有一天你有应酬,很晚才回来,我就去外面的音像店租张碟来看。那部电影是店主推荐的,看介绍像是美国战争片,讲几个特种部队战士到阿富汗去救人质什么的,我觉得还行,就拿回来看。一开始倒是打仗,算是战争片,看到一半,那个小队的人不断离奇死亡,他们就开始讨论谁是凶手,疑神疑鬼,我以为其实这部片子是推理侦探片,再看一段,突然冒出来一群狰狞恐怖的鬼,吓了我一大跳,原来这是恐怖片。”她说得绘声绘色,谭柏钧差点大笑,“哦,我想起来了,有天晚上,我一进门你就抱住我不放,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是不是就是因为看了那个电影?”“是啊。”沈念秋忿忿然,“简直岂有此理,明明是恐怖片,还披着战争片的皮骗人。”谭柏钧笑着安慰她,“以后看点喜剧片吧,保证不会被吓到。”沈念秋望了望天,“我还是看《星球大战前传》吧,那个保险一些,肯定好看,不会浪费我的时间。”谭柏钧基本上从来不看电影电视剧,偶尔遇到有口皆碑的好片子,赵定远会买来DVD硬塞给他,晚上如果回家比较早,他会放来看看,但很少看到结尾,因为时间实在太少了。在沈念秋过来给他当助理以前,很多事都是他一个人在顶着干,每天都被工作塞得满满的,没有时间空下来,也就没有机会伤春悲秋,这让他过得平静,心如止水。看着对面女孩灵动的双眼、因大快朵颐而幸福的笑脸,他心里感到很快活。从他十八岁真正懂事以来,有十五年了,只有与这个女孩共度的这些日子才是最轻松快乐的时光。

沈念秋吃完一轮,要等下一轮烤肉送来,便放下刀叉,悠闲地端起杯子喝柳橙汁。一抬眼便看到谭柏钧那俊美得耀眼的脸和温柔如水的眼睛,她顿时呆住,一边抱着杯子猛灌一边努力回忆,上次对着他心如鹿撞的时候是哪一天。

谭柏钧看她喝得那么猛,便笑着起身去餐台旁边的饮料机前,拿过杯子接满,再端着走过来,放到她面前。

沈念秋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容不迫地穿过餐台前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看着他所经之处吸引了无数人的注目,再看着他端着杯子放在自己面前,于是接受到无数随之而来的或欣赏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朗欢快。

谭柏钧坐到她对面,轻笑着说:“你慢慢吃,不然对胃不好。”“嗯。”沈念秋乖乖地点头,果然放慢了吃喝的速度。

两人并没有太多闲话可聊,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工作。

谭柏钧问她,“你觉得今天这个项目怎么样?”

“看上去是很划算的。”沈念秋思索着说,“那个地段的住宅用地都已经卖到四百多万一亩了,何况商业用地?保守估计,五百万一亩是肯定没问题的,十二亩地就值六千万,那幢楼的造价应该不低于七千万,如果出三千五百万就能买下来的话,那是千值万值。”谭柏钧点头,“你分析得不错,所以我觉得很疑惑。他这家店跟当初的江南春不一样,还没有开业,也就谈不上受到修地铁之类不可抗拒因素的影响,他完全可以用土地做抵押向银行贷款,就算只能拿到地价的一半,那也有三千万,把这幢楼收收尾,五一就可以开业,生意应该是不错的。你说,他为什么不那样做,而是急于出手?”“嗯,这个得好好查一下。”沈念秋皱起了眉,“这家公司的老板不是你朋友带来的吗?你可以问问你朋友。”谭柏钧想了想,温和地说:“先让定远去查查吧,他路子广,认识的人多,应该能问出底细来。”沈念秋当然没意见,便不再多提,只是站在专业角度上建议,“可以跟对方多接触,也能从中看出蛛丝马迹。”“嗯。”谭柏钧点头,“我明天约他见面,你跟我一起去。你多跟他谈谈,我在旁边听。”“好。”沈念秋马上答应。作为助理,她已经与谭柏钧很默契,平时有什么重大的谈判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去,看情况互相配合,做起事来相当顺利。

两人轻言细语地说着工作,没有了办公室里公事公办的刚硬,也没有了在别人面前刻意保持的距离,都感觉很舒服。正说得高兴,忽然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谭总,沈总,真巧啊。”声音里带着柔媚和惊喜,说标准普通话,正是梁芳如。

谭柏钧在情人节的第二天就听沈念秋说过,这个梁芳如竟然一直在跟踪监视自己,对她不禁更加反感,这么长时间没见她过来骚扰,还以为她已经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又跟到这里来了。她是演员,保持体型很重要,而且一向自持身份,不太可能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吃饭,多半又是跟着谭柏钧来的,在外面等了半天没看到他出来,就忍不住上来打招呼。沈念秋有点头疼,但还是客气地笑道:“梁小姐,你也来这里吃饭?”“是啊。”梁芳如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谭柏钧,神情温柔,笑容亲切,“我一直忙到现在,就想过来随便吃点东西,没想到会碰到你们,真是巧。”话都说到这份上,照理说谭柏钧应该礼貌地邀请她一起吃饭,可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微笑,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坐下来。

初春时节,很多女子都脱下冬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也不例外,一袭水红色的真丝短裙轻飘柔软,衬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风情万种,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往这儿一站,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谭柏钧和沈念秋都穿着黑西装,配白衬衫,只是领带不同,但都属于蓝黑色系,没有明显的花纹,突出庄重、简洁、规则,怎么看也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人都希望她能意识到这一点,寒暄两句就离开,所以都不想开口请她坐下。

梁芳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谭柏钧了,这时再也控制不住,眼光里流露出火热的倾慕,顿时让谭柏钧警惕起来。他反应很快,马上招手叫过不远处的服务员,轻描淡写地说:“这里加一位。”然后掏出钱来给她。

服务员立刻写单,随即送来餐具,这才去收银台。

梁芳如抓住机会,马上坐到谭柏钧身边,高兴地向他道谢。谭柏钧礼貌地说:“梁小姐别客气。”梁芳如有点欣喜若狂,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几句客套话,这才平静下来,恢复了身为明星的自信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