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想起,舒静和托我带回来给田晓华的紫罗兰颜色的皮夹子,以及舒静和留给我的田晓华的联系方式。

我打电话给她,约她市区一家名为余味咖啡屋见。

是应该把钱包给她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有,我太想念舒静和了,我希望能从可以从她那里了解一些舒静和最近的情况。至少,让我知道,她是好好的。

我虽然希望,她永远是那个发着白色光晕的舒静和,唯独能被我看见的白色光晕的舒静和,但此时此刻只有知道她现在生活得很好,才能减轻一点我内心的自责和愧疚感。

田晓华那天穿着一件质地比较考究的浅绿色连衣群,胸前挂着一个珍珠项链。比过去红晕了很多,也胖了一点。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一个亚白金的戒指。

“田学姐,好久不见你了!一切都好吗?”我先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毕业到现在,三年了吧,第一次见面呢。”她笑着,看着我,眼睛里流露着一丝丝地复杂。

“我应该早点联系你的。就是一直很忙,还有,一直……”我想说什么呢,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办?”还是“一直不知道见到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话停在了半空中,心中深深地一声喟叹。

“没事,没事。”她善意地为为了拂去尴尬。“这年头,谁都很忙呢,更何况,你正处于要为事业打拼奋斗的时段呢。”

我赶紧从包里把舒静和半年前就送给她的紫罗兰皮夹子取出来递给她。

“这是静和在Z市的一个商厦里选的皮夹子,去年就带回来了,却一直拖到现在才给你。有点晚了,不知道你还用得上用不上,真的很抱歉。”我低了低头。表示自己的歉疚感。

田晓华接过皮夹子,打开来,仔细的看了看,用手抚摸了皮夹子上的紫罗兰花纹,眼里露出柔和的神情:“静和真是特别用心的孩子。我那个时候就是用紫罗兰做网名的,她选了这么一个皮夹子给我,真的感动啊!呵呵!”

我想起,我走在舒静和身边,在学校附近的一座大型的商厦里为田晓华挑选礼物的情景。当学生的舒静和,可是真没什么钱啊,她竟然会在这种大商厦里为以前的朋友买礼物,托我带回来。我的眼睛,突然又湿润了。

努力回过神来,我又瞄见她端着咖啡杯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子,问她:“学姐是结婚了吧?”

田晓华下意识地用右手抚摸了一下左手的无名指上的戒子,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是啊,像我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很是恨嫁。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就一心在找对象,巴不得一毕业就马上结婚生孩子。27、28岁的女孩子啊,转眼就要29、30,这是一件多么血淋淋的现实呢。家里亲戚、周围的朋友

给我们的压力很大。有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恐怖。你们这些20刚出头的小孩子可能不太懂这种心思。”

她这一说,我又想起了舒静和。是她,当时的她,应该和田学姐一个心态才是。

“静和她却有点不一样。虽然比我只小一岁……哦,我只比她大一岁,感觉我们相差好几岁,是吧?……静和虽然只比我小一岁,可是,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倒真的没有觉得她有多么恨嫁。她好像把结婚成家的事情看得很淡,可心里应该是藏着很多哀伤的。这孩子,受到伤害了,也从不哭诉,总是笑呵呵的。也经常说,大不了独自一个人生活嘛,干嘛非得结婚?这话如果是20出头的小姑娘说,你会觉得是玩笑话,可是26、27岁的女孩子说,就意味不一样了。

“我虽然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恨嫁,巴不得马上能结婚,不过,还是在毕业后,相了好几次亲才相中我现在的先生。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考虑他,因为他有过婚史。

“可是相来相去,不是性格脾气样貌不对路,就是对方嫌我年龄大,学历高。好的,我看得上的,肯定是轮不上我了,剩下我能选的,实在也不多。回过头来,看看现在这位,除了有过婚史外,其实其他条件都很符合,而且他也真心实意地对我。他比我大3岁。想一想,如果这样子的年龄,都没有过正经像样的感情经历,也一定是有问题的。我真的不能再错过一个好人了。所以,交往半年后就结婚了。

“可是,静和这孩子,大概没有这样子想过吧。而且,那个时候她还要继续求学。其实,一边求学,一边相亲,也没关系。可她应该心里很伤心才对。她在读研究生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就知道她似乎是很爱一个人,为他付出很多,但是还是没能够在一起。她不愿细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总之,我一心想在一边读研究生,一边把人生大事解决掉。她给我的感觉是,来读书是为了逃避人生大事的。所以,一直在这方面不努力、不积极。又或者,我的理解并不到位。也许,有一位爱她的人,很坚定地爱她的人,帮她就好了。……嗯,对,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子。”田晓华一边说,一边梳理,好像突然把过去没有理解的,没想清楚的事情想清楚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涌上无限的哀伤。想起我一心想给予她的和最后无法给予的。

“她那个时候心里藏着的伤心,学姐是不是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一些?”

“这说来,话有点长。你不介意我从我们怎么认识开始说吧?”

“不介意。”

“我和她不是同一个学院,更不是同一个专业和导师的,我们能住在一起,纯粹是缘分吧。能和她住在一起,心里对她始终有一份感恩。

“你大概不知道,这个事情本来我

是从来不愿意和别人说的,不过,今天,很特殊。我不得不提,也愿意和你说,我HBV携带者。”她说了这句话后,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确认我的反应后,然后接着说:“有一段时间,新闻报道,让大家对HBV携带者都很紧张。我之前同住的几个室友对我很防备,甚至在语言上都明示,希望我能搬出去住。我一气之下,就搬了出来住。

“我这样在背后说我以前的室友,好像有点不地道啊。不过,我并不是要记仇她们,我只是想表达我当时的心情。一个大龄女生,不漂亮,也没什么天赋,身上还带着被歧视的病毒。我当时,就是孤零零地独来独往,难过极了。我一边在学校里找房子,一边努力读书,一边还要防止别人知道我身上HBV病毒,然后,还恨嫁。你说,还有更糟糕的吗?”

她的情绪因为回忆这些不快的往事,而有点忧伤,声音细细缓慢地述说着。

“大概就是缘分吧,找了好几处都不成功,最后在柏街的家属区,就是静和他们原先租住的房子,找到一个单间。他们当时的房子,中间有个空房间没有人住,也正在找人合租。

“那个房子三室一厅,北面一个储藏室也改成了一个小房间,我就租了其中向南的中间的一个小房间,一个人住。那个时候,静和和另外一位同学住在我左边的房间,那位同学你应该认识的,叫柳笛。我的左手边的房间,是另外三个已经毕业工作,但不愿意离开学校的男生住。”

“嗯。”我低低地应了一声,这些我可真的都从来不知道。

“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背景,但是相处得很愉快、很友好,像一家人,经常一起做饭吃、一起打球。当然,我还是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我怕他们知道我有病,又嫌弃我。所以,后来出来找房子,你那个叫陈博瑞的同学,你的同学吧,居然拒绝我们,所以有点纳闷。啊呀,我扯远了!赶紧回来。

“我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柳笛就谈恋爱了,是姐弟恋那种哦。”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头发出一种回忆起青春美好时光的光芒,尽管那美好是别人的美好,但她因路过,遇见过,依然为此心动。

“他们三人关系其实非常好,相互非常照顾的,柳笛很会做菜的,经常烧菜给大家吃,静和总是负责洗碗。在吃饭上,静和确实不太会照顾自己。不过除了这一点,其他方面,她都很会照顾别人。

“不过,柳笛他们的恋情发展得很快,总是腻在一起,太甜蜜了。这样子,那个空间就不太能够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有些东西总还是要发生变化的。柳笛也有要分开住的意思。所以,才有研究生二年级下学期期末,我们俩决定一起出来租房子住的事情。那样子,才认识了你们。”

“嗯。”我苦涩地笑了,想到我们初见时的那个场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