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我关了手机,独自一人坐车,去往200公里以外的海边。

我要自己以最冷静的态度,想好这个决定,怎么去执行,执行后会遇到的最糟糕的困难,以及怎么解决。

然而,在我设想的所有的困难中,开口和沈思茜说“分手”,是最困难的。

我不停地抽着烟,想着怎么和沈思茜说,然后她会什么反应。怎么样才能够把情绪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她会不会歇斯底里?还是泪流满面?还是沉默不语?或者从此怨恨我一辈子?

在我24岁的生命历程中,我真的缺乏处理这种感情事情的经验。

我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所培养出来的道德感和责任心,都告诉我,我要和沈思茜一起走下去,我不能辜负一个真心对自己女孩子。但为什么偏偏就出现了一个舒静和,始终不前进一步,一句话不说地站在那里,却就让我原本简单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此时此刻,我才体会古人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句的意思,还有那句“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问句的意味。

既然是我自己打破舒静和一直维系的平衡,那也就让我承担这个后果吧!

我应该明明白白地告诉沈思茜,尽管我也喜欢她,但是,无论如何,和舒静和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像是很长久以来一直是这样子在一起的,比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感觉还长久的感觉,像是注定一样的那种感觉,是我始终无法放下的。

多少次,我想放下,或者想在心里默然地安置好,好好和你走下去。但是,我现在却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也不想再骗你。

我想和她说出这一切心里的话。然后她所有的反应,她所有的怨恨,我都承担。

但谁又能预料,当我下定决定,即便是沈思茜因此恨我,也和她说明我的决心的时候,所有的剧情都会极具戏剧性地发生了转折呢?

后面的狗血般的故事是这样的。

我想清楚一切可能的后果,并愿意承担后,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决定立刻回公司,找沈思茜。

我也顺手打开我关机一天的手机。

结果发现有不少公司同事和俞阳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

还有一条是俞阳直接发来的短信:

“张念,你在哪里?沈思茜在公司晕倒了,进了医院。你赶紧回来!”

这就是我狗血剧一样的人生剧情。

这条异常现实的短信,

一下子让我没有任何思考余地地往医院里头赶去。前面刚刚想好的所有的要说的话、要开展的行动,在这条短信前,全都戛然而止地停顿在半空中。

医院诊断说,沈思茜是的心脏功能先天有点弱,长期熬夜、过度劳累就把这个底给揭了起来。再加上最近可能思虑过度,或者受到什么刺激,才会晕倒。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不能受到更多的刺激。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她,尤其是要让她保持好的心情和情绪。

我坐在依然在昏沉中的沈思茜的身边,想起在学校里,她一头飘逸的长发,傲娇地和我说“张念,从今天开始做我的男朋友吧!”

想起这一路来,她始终一心一意地对我。

想起我发烧感冒一星期,她日夜担心受怕地照顾我。

想起工作两年来,她同我一样辛苦,长期作息不规律,脸色也没有以前好看。看着眼前,因为我而病到的她,我再一次深深地感到,面对这个世界,我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我陷入深深地自责中,忍不住握住沈思茜的手,把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沈思茜终于醒了过来。

她一看到我,眼睛就红了,说:“张念,你终于回来了。”

“思茜,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回来就好了。”她躺在那里,非常倦怠地样子,却又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你这几天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她缓了一会儿,静静地问。

这次她主动开口问,让我把这几天想说的话,说出来。我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好好地养病,什么都不要想。我在这里,你放心。”

沈思茜默然不语,拉住我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医院陪着沈思茜。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我突然觉得,这就是我母亲从始至终提醒我的“我的现实”。

我必须的面对和屈从于自己的现实。

这是我原本的生活。

难道所有和舒静和一起的感受,只是我的梦境吗?

舒静和,由始至终,只是我所失去的自己的一部分,而且,永远只是在梦境中的,在记忆深处的吗?

我坐在医院里,身心分离,变得很恍惚,有那么一刻,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第二天,程威和俞阳一起,就赶到医院来看望沈思茜了。

程威看望完沈思茜之后,把我叫到外面,和我说:“算

起来,思茜是我们在大学一起追过的女孩子吧!你还记得我们大四的时候有一次一起喝酒,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和说,你要好好对她。”

“记得。”我回答说。

“今天,我还是说这句话。我刚才和她聊天,我觉得她依然对你一心一意的,你是不是也能这样回应她?我认识的张念,是一个对朋友讲义气,用心的人。我希望,你对沈思茜也是这样子的。”程威的话,透露着他前所未有的一种坚定。在读大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话过。

看着依然躺在病床上的沈思茜,我回忆起以前专业老师说的一句话“你们女孩子为什么选环艺啊?太辛苦了。” 想着最初她从设计助理开始做起,现在也已经是独立的设计师, 这一路走来的艰苦,我太清楚了。

为了不辜负我们大学的四年,那些熬的夜,画的图,她和我一起坚持自己的专业到现在。我张念,一个男人,我如何可以让自己的女朋友病倒在床上,心里还想着和她分手,开口告诉我,自己心里爱着另外的人,想着去和那个人在一起?

舒静和,这大概就是叫做命运和现实的东西吧!

这过山车一般的决心与突然的转折,在我24岁的短短几天内上演,似乎一下子把我的人生最最关键的一幕上演完毕。

我更没有料到,当我一步一步重新屈从于自己的现实的时候,有一天我竟然接到舒静和的电话。她和我说,她刚刚飞到C市。她需要当面和我说几句话。约我在我们学校的操场见面。

那个操场,我们曾经一起散步。

我隐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从Z市飞回来C市,又从机场坐车到学校,这一路的奔波,让舒静和看上去苍白而憔悴。

看到她的一刹那,心里真的好痛,痛得要命,却只是站着,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反而,舒静和她先说话了:

“张念,这次,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把话说完。

“我飞过来,就是为了当面把这些天,我想了又想的话,当面和你说出来。

“你听清楚,我现在可能是用我余下的最后的力气,来和你说这些话。我也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前面99%我都是对的,这次飞到你面前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是那1%的错误。这1%的错误,可能会让我失去前面99%的正确。

“可我,现在,鼓起了勇气,哪怕我将因此失去前面的99%。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