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Z市看望舒静和的时间确定了,接下来就需要把手头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还有,要得到沈思茜的同意。

设计师做到一定的程度,都会疲倦。确实如同业内流行的那段话一样,“你会不断地觉醒,不断地继续奋斗,然后你老想着辞职休息,或者深造,或者创业,直至过劳死。”

这半年来,我一直都有辞职单干的念头。我手头除了公司的业务外,另外还接有单子。如果离开公司,我就可以放手做我自己手头的单子,但后路就断了,所以,就算放手去做,会不会一直有业务来源,还有多少可以开发的资源呢?如果不离开公司,再增加业务有就有可能忙不过来,不能很好的解决设计质量和施工质量问题,虽然有后路,但是同样看不到我期待的可开发资源的规模。

这个想法我当然也和沈思茜说过,沈思茜倒是一直有同我一起单干创业的想法。但是,这毕竟不是小事,一直没有太大的契机让我能毅然而然地作出抉择。更何况,我的家人对这种冒险的做法是质疑的呢?

反而要去Z市看舒静和这件事,让原来犹豫不决的天平有了倾斜。

我和公司说,我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去Z市看我最要好的朋友。

公司说,这个假太长了,而且只是去看一个朋友,理由也不够充分。

于是我就说:那我辞职。我手头的事情,我回头会安排好。但,下星期,我必须得去看我朋友。

辞职,公司自然不答应。他们宁愿开出一星期只用上三天班的条件都不放人。

但我说,不管你们放不放人,下个星期,我必须得去看我朋友,这是很早之前就有过的约定。或者你们给我一个星期的假期,或者我辞职。

于是,公司居然破天荒地答应了我一星期的假期。

相比说服公司,要让沈思茜心平气和地答应让我去看舒静和,反而是一件更有难度的事情。但我还是说服了她,在我和公司请假之前。

别的人可能会用假话去欺骗,但我不愿意,我是同她实话实说的。我不知道这对沈思茜来说是不是更残忍,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去说谎。

那天是在她的住处,只有我们单独俩人。

“思茜,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去Z市看望一下静和学姐。”

她抬眼直直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睛中充满疑问:“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她要参加Z市高校的羽毛球联赛。她把这次比赛看得很重,我希望能去给她加油。还有,她接下来很可能要出国交换学习,这次去,也算是给她送行吧!”

“那我要是说不行呢?我不想你去呢?”

“你不会。”

“我凭什么不会?”

“因为,一个星期后,我就会回来。”我说。

这句话是我对沈思茜的承诺。但另外还有一层潜在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答应我去,我反而可能不顾一切地一去不回了。

沈思茜和我相处这么久,她当然明白我的脾气。我决定的事情,是一定会去做的。而我说,我会回来,也一定会回来。如果,我觉得和她走不下去了,我也一定会实话实说。但,从大学一路走过来,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沈思茜分手。

“张念,你为什么连说谎哄我都不会?我宁可你编个更好的借口来骗我。”

“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静和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位我心里很敬重的朋友,现在要参加一次对她而言很重要的比赛,需要有人在边上加油,我也想为她加油。她不久还要出国,这一去到底以后还回不回来,也不好说,即便千里迢迢去送她一程,在我而言都是应该的。送完后,我就会回来。就是这样子。为什么需要找其他借口呢?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这一生情感大事大致就这么定了。或许,这真是我最后一次能为舒静和做的事情了。

沈思茜看着我的眼睛中,顷刻间布满泪水。

她爱我,我又何尝对她没有情分呢?

我忍不住拥抱沈思茜的身体,抚摸着她秀丽的长发,亲吻她。

沈思茜最后和我说:“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我等你回来。”

对沈思茜来讲,她可能也是在做一次抉择:如果我真的按照我所说的,没有意外地回来,那说明我是真心要与她一起走下去的;如果,我这一去就有什么意外发生,那该发生的,或者迟早会发生。或许,这样才能弄清楚到底我的心是怎么想的!

启程去往Z市的时间终于到了。

我独自一人去了机场。

读书时候,出行的交通工具是火车,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艺术设计专业的殿堂中国美术学院。工作后,一直忙碌,偶尔有时间的短途旅行,也是以火车为主。

更何况,动不动就去国外旅行,其实是社会中另外两个阶层的才有的自由:一端是富

裕者、成功商业人士、科研学界等业界中的精英,另外一端就是自我放逐的流浪者。现在的我,两者都不是。这些现实和差异我都很清楚。

但这并没有什么太值得难过的。

我曾经一度渴望快速地成为“社会成功人士”,但当我的工作让我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所谓“社会成功人士”:当官的、经商的、当教授的、当医生的等等,我都觉得失望。因为我在那些光环背后,看到了太多的伪善。

失望之余,我才知道,我之所以念念不愿忘记舒静和,是因为,她真的是一个难得的纯粹的人,和她在一起,想伪善都难。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独自一人,飞跃3000公里。独自安检、独自等待、独自登机、独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独自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很高兴,自己生平独自第一次坐飞机,是为了去看望舒静和。

我一直到登机,都没有告诉舒静和确切的消息。我想给她一个意外和惊喜。

舒静和也一直拒绝相信我会真的一张机票,隔江千万里地去看她。她要的是无待的心境。

飞机渐渐离开地面,往高空迎去。

和所有第一次坐飞机的人一样,这种失重的感觉是新鲜的,这种最终静止般平稳地在云间的穿行的感觉是神奇的。

啊,云上!

真好!

终于放下所有的烦恼、挣扎、疲累,终于可以纯纯地,只为看望一个人,而踏上独自一人的旅程。人生一定需要有这样子独自一人的时刻,去消解掉所有累积下来的倦怠。

在登机前的一周,我整个人很紧张,很兴奋。每天思考很多、处理很多事情。睡眠很少,很轻,还不断地做梦。

J女士家的问题。顶是否压抑?收口是否必要?要收口,就要拆改。 同样要拆改的还有临时增加的投影盒,拆改的耗时,还会涉及到沙发背景,沙发背景添加了投影机之后,隔音怎么解决?放顶上还是放墙里?壁炉到底做不做?门到底换不换?电视背景的造型厚度和投影幕的位置,天花外飘的距离关系是什么样的?…….

Z先生家的的问题。圆弧造型用挂网和批灰的方式处理会遇到什么情况? 施工现场并没有希望的那么整洁。干挂理石还是贴砖?灯箱什么时候定?主卧床头背景、隔断造型。

L先生的问题。 造价问题、朝向与命相、开工吉时依然与计划时间冲突、 信任度与满意度、耐性和风格的再指定。什么时候对方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