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舒静和通完电话,已经快接近11点了。本来想给沈思茜打电话了,看着时间有点晚,决定在12点的时候发短信给她,第二天早上再给她打电话。我平时并没有逢年过节给亲戚朋友发短信的习惯,我觉得必要的人,一般都是直接打电话。因为和舒静和这个电话通得太久了,有点不想再说话,所以,才改用发短信的形式给沈思茜。

我通完电话,从房间出来时,我父亲已经去客房休息了。

我母亲一直等着我,见我出来了,才问我:“和谁通话,怎么这么长时间?”

“上次和你说的那位研究生朋友,静和。她一个人在学校复习考试,没有回家过年呢。”我回我妈。

“哎呦,这可受罪了!考什么试,连过年都不回去?”我母亲看着挺为舒静和心疼。

我就把具体的一些情况和我妈说了一下。

我妈说:“那大后天回外婆家、姨母家拜年后,你得去看看她。带上粽子,还有其他年货,能带的,都带一些。一个女孩子家,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这多遭罪啊!她还有其他同学吧?”

“其他同学,估计最早也是初七之后才有回学校的吧。她的舍友就是初七才回去!”

“那就不管其他同学了,你回去早,就早点去看她一下,让你这位学姐少受点罪。”

“妈,咱们母子两在急人所难上,如出一辙啊!你仔我也是这么想的,和你想到一块去了,不愧是母子连心啊!”我总是一有机会就哄我妈,任何情况下。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们一家人按照习俗,挑着祭品到祖坟拜祭,然后再去宗祠厅堂拜祭。初二走访了我父亲乡下的叔伯。初三便全家来到市里给外婆、大姨母、小姨母拜年。有的年份,姨母们也会到乡下给我父母拜年。

每当这样子大家庭一起团聚,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多少能明白,我父母之所以即便是分居多年,但也不真正分手,很大一部原因是为了我。在这样子的场合,一个完整的家的意义,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要紧。

一切都结束后,我母亲便把她提前就准备好要送给舒静和的食物,又拿出来整理了一遍,和我交代了几句,怎么做、怎么保存,让我转给舒静和的时候记得交代清楚。

袋子里装了4个整整齐齐的枕头粽子,每个都有一斤多重,另外还有自己家里做的年糕和腊肠,还有一盘半熟的香芋扣肉,沉甸甸地,一大袋子。一个人吃,估计吃上一星期也吃不完。

我爸妈初四就回乡下了,我则留在外婆家,准备当天就把这些饱含我母亲慈悯心的食物送到舒静和手里。

上午送我父母回去后,我先陪着外婆姨母姨夫一起聊天打牌。吃过中饭,稍作休息后,就准备拎着这袋食物打的去学校看望舒静和。

因为过年,车很少,半天才打到一辆车,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半了。步步缓行在这个偌大的空荡荡的校园,路上偶尔遇有一两个退休的老教师,剩下的,就只有斑驳的阳光和摇曳的树木了。

以前在飞扬球馆练球后,我和陈博瑞送她回来,一般都只是

送到楼下,我从来没有上去过。现在,刚好站在过去送她回家止步的位置了。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估计她现在应该在房间里头埋头复习着。

果然,她接了电话后,就问:“喂,张念,我正在看书呢,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电话?不是走亲访友拜年的时间吗?”

“是啊,我现在就在走亲访友拜年啊。我已经拜到舒大小姐的楼下了。”

“啊?!什么?你说,你现在在哪里?”她几乎是跳起来,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楼下,你的楼下。赶紧下来迎接贵客!”

“哦,那,那你稍微等一下啊,我,我马上就下来!”她一定是太意外了,而显得兴奋和紧张。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楼上开门的声音,她几乎是小跑着下楼的。

我看到她随意扎着的马尾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松松垮垮的大外套,一副长期宅在家里不出门的样子。

她下了楼后,站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感动,另外还有一种别样的清澈幽深——那是让我为之心动的神情,是舒静和眼睛所独有的那种神情。

“走吧,先上楼吧,很重吧!”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推扶着我的胳膊,让我往楼上走。

她和田晓华合租的50平方的房子,外表看虽然旧,不过房间结构很完整,卧室、小客厅、小书房、洗漱间、厨房、小餐厅一应俱全,煤气灶、热水器、小冰箱、餐具、书桌、床、衣柜等日常生活设施也都很完备。

厨房和小餐厅在北面,带着独立的窗户,采光很好。

餐厅里有一张长方形透明玻璃桌面的小餐桌,一个米色的小酒柜,酒柜上放了一台20寸左右的电视机。一切都显得小而温馨。

我把沉甸甸的食物袋子放在餐桌上,她坐在桌子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袋子厚实的过年食物,连着说了两句:“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舒静和显然是那种在关键点上很不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先别谢我,要谢就谢我伟大的母亲!怜惜她儿子的朋友独自一人在学校,连年都没有过,特意下旨她儿子,送上年货,来给他朋友补个年。”

舒静和抬起头,看着我,感动中带着羞涩,眼睛湿湿的,因为感动的缘故,鼻子都塞住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低低地说:“嗯,那就谢谢你母亲嘛!”那个样子真的是笨拙得无以复加。

“好了,谢谢的话,就不多说了,往后‘临别互相挥手’,记得有我这个朋友,就可以!行动起来吧,舒大小姐!”我笑着对她说,大年夜中一起听过的《爱不释手》中的歌词,不自觉地就加了进去。

“那怎么弄呢?”

“哎,我说嘛,你们这些研究生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既然是补过年,那现在这些菜肯定是不够的,得加点其他素菜什么的,另外也得备点饮料、还有零食。如果为了好消化一点,还可以稍微喝一点点红酒或者烧酒。这些都要买。”

“那现在就去买咯?”

“嗯!”

“超市今天开吗?”

“昨天我不能保证,今天初四,应该是开的。”

我们俩人就步行往学校外的JB超市去添置食物。

JB超市距离校门口大概有两站路。路上人少,步行是最合适不过了。

一路上,聊了她复习的情况,我家里过年的情况,也半认真地和她说了一些我父母的情况。自己感觉和舒静和这样子,一边走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很放松,很舒服。

买菜、零食、饮料什么的,我都不在行。舒静和比我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这样子也好,省得各自太过主张。

两个人就随着心情挑各自看着顺眼的买,没问价格,也没有货比三家。

看了一下我们买的东西,有白菜、莴笋,茄子,一些佐料;还有一包开心果、一包核桃、一包花生,一包牛肉干、一包太妃奶糖;另外要了一瓶张裕干红。不是很重,依旧拎着步行回到住处。

一到厨房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开烧。

“你烧吗?”她不好意思地问我。

我一边取菜,一边说:“我想都想得出来,你是那种不会做饭菜的女人。以后要找一个会给你做饭菜的人,才好!”

“呵,你干嘛这么了解我?”她一边看我做,一边笑着问我。

“你要是没事干,就过来给我打下手。这些都洗掉,然后切好,会不会?”

“诶,你也太小看我了嘛!”她马上过来,开始洗菜。

她一边洗菜,一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样子,说:“其实,如果用心的话,也是可以做好饭菜的。就是从来没有用心过。”

“嗯!”我体会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啊,今天,就你来做了。你欠我的,从年前开始,欠到现在,不是吗?哈哈!我可一点负担都没有!”她立刻又高兴起来。

我烧菜的水平不能说出类拔萃,但还过得去。很快就烧了一个红烧茄子、清炒莴笋,白菜炒年糕,又把家里带来的芋头扣肉和腊肠蒸熟,还有一开始就下锅加热的枕头粽子。一共六个菜,两个人,算是丰盛了。

把菜在桌子上摆好,又开了红酒,倒了两杯。

开了电视视,调到有音乐的频道。

我举起杯子,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舒静和,新年快乐!”

她也举起杯子,认真地看着我,说:“嗯,新年快乐!”

然后,我们就开吃了。每个菜,她都津津有味地吃过去,每吃一个菜,她都文采奕奕地把我夸一遍。

这一顿饭下来,她给我的表扬,比我一年加起来受到的表扬还多。

我们俩就这样,在大年初四,在偌大寂寥的校园,小小温馨的房子里,说说笑笑,欢快地度过一个晚上。

临别前,有点微醺的舒静和对我说:“张念,《爱不释手》那首歌我收回了,往后‘临别互相挥手’了,我也不会忘记你这位朋友的!”

其实,舒静和并不是那么不开心的,不是吗?

至少,和她在一起的我,总是觉得开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