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次日,长歌刚开门,就见无方守在门口。

“怎么样?”

“动用私刑,都是宫中的招数,痛苦而不见伤痕。”

长歌皱眉,她知道邑空狠,却不知道她狠辣到这种地步。

“小娟怎么说?”

“她承认佛堂之事是她所为。”

长歌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回房吧。”

无方却看着她没有挪动步伐。

长歌以为他还有什么事,站在原地等他说话。

“姑娘,你脸色不好看,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身体要紧。”

长歌知道无方的意思,明哲保身,这里的是非,还是越少参与越好。

“我明白,你放心吧。”

佛堂又是寂静一片,弟子们陆续走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住持身边,被捆绑的小娟。

小娟脸上难得的倔强和往日的怯懦谨慎截然不同,这次她的头是高扬着,在见到长歌走进的一瞬,嘴角竟是难得的牵扯出一丝欣慰的笑。

长歌却是心中一绞,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充满愧疚。

细微的变化逃不过邑空犀利的眼神,淡漠的脸上浮现残忍的狠厉。

“小娟,这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说。”邑空眼睛扫过一众弟子,目光停在长歌的方向。

“来南山庵三年了,我仍旧是个小弟子,而其他同时期来的,甚至比我更晚的都已经升为师父的职位,我怎么能甘心?在宫中不如意也就算了,在这里也被欺负,我想不通,更憎恨所谓的佛祖,明明一颗悲悯之心该一视同仁,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犯错他却一再纵容,凭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呆立原地,想不到平日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娟,居然心中有这样的心思。可是这一番话,又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

“所以,你就深夜前来,在佛祖的脸上刻字?”邑空一步步诱导。

小娟梗着脖子:“没错。”

“好,既然你承认的这般干脆,又是自我认罪,念在你为南山庵贡献了三年光阴的份上,罚你每日清晨挑水,累积一千担,经书抄写五百遍,面壁五日,滴水不进。”

众人哗然。

和死罪又有什么区别,五日不吃不喝,不死才怪。

“日后,谁在胆敢犯这样类似的错误,立即送往帝都大理寺就审,绝不姑息!”

早课在众人的战战兢兢中

结束。

出尘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急急忙忙来找长歌验证。

长歌点头:“今后小娟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

“帮忙吗?偷偷送饭还是干粗活?”出尘早就猜到了长歌心中所想。

“尽你所能吧,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长歌嘱咐道。

“放心吧,我不行了,还有无方在嘛,我们两个通力合作,一定能保证小娟平平安安的回来。”出尘把手中的花插好,出了房门。

事情远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邑空只想找个替罪羊了结这件事,也从来没有找人监督小娟的行动。毕竟,也算不上重要的角色,既然她承认了,苦果自己吃,罪要自己尝,邑空也就懒得和她较真。

倒是长歌,近些日子总是觉得自己胃口不舒服,头重脚轻的,说生病吧,也无其他症状,于是自嘲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现在粗茶淡饭可能是有些不习惯吧。

一个月的时间恍然而过,期间总有磕磕碰碰的小麻烦不断,但是倒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发生,长歌自己倒还是能应付。

小娟顺利通过了惩罚期,来找长歌谢恩。

长歌见她瘦了一圈,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愧疚。

“难为你了。”除了这个,长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娟的眼圈立即就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歌吓得后退一步,都没来得及伸手去扶。

“姑娘,你的大恩大德,小娟没齿难忘,若不是你,恐怕现在我已经躺在坟冢里了。”

小娟一把鼻涕一把泪,长歌赶紧弯腰扶她起来:“你今后的路还很长,那么自暴自弃干什么?”

小娟眼睛一亮:“姑娘知道不是我做的?”

长歌扶着她坐下:“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一定不是你,你受委屈了。”

小娟“哇”的一声伏在长歌怀里大哭起来,这么多天受的委屈,咬牙扛过来的艰辛,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出尘看的心酸,背过身去,正好对上无方面无表情的脸,走上去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心是铁做啊的,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方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却是摇头:“皇上曾经训练过我们捕杀豺狼,总要先给它们点甜头然后一网打尽。”

出尘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出尘见他眼睛盯着小娟和长歌,眉头微蹙,若

有所思的样子。

“喂,想不到,你也有动脑子的时候。”出尘看着他似笑非笑,没成想把无方笑红了脸。

南山庵的弟子们分成了三种人,一种整日为了学习技艺钻进书库、厨房、后山的人,一种是专心诵佛,真正悟道的人,还有一种就是游走在两种人之间混日子,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长歌居于第二种,她不是悟道,只是为了傅易之,专心诵经祈福。

可是,这世间总有看不惯你的人存在,即便你避之唯恐不及,她却如影相随。

这次,邑空没有找长歌的麻烦,却是把矛头指向了出尘。

出尘去取斋房,和为邑空取饭的小尼撞了个满怀,两人所取饭食皆散落一地,不料那个小尼一口咬定是出尘故意撞的她,说出尘肯定早就看邑空住持不顺眼,知道她是给住持送饭的,所以拿她出气,顺便也让住持吃不成饭。

明摆着就是诬陷,只因为小尼是住持的人,大部分人的矛头就都指向了出尘。

长歌和住持感到的时候,小尼在那守着一地的狼籍哭哭啼啼,出尘则在打扫。

邑空走到小尼面前就是一个巴掌,厉声呵责:“不小心就是不小心,推卸什么责任,就知道哭,一点骨气都没有!”

小尼不服气地撅着嘴,指着出尘:“明明就是她撞的我,你问姐妹们,她们都看到了。”

邑空眼神一扫,声音沉闷:“你们都看到了?”

众人缩头。

邑空身后的青衣朗声道:“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有住持在,怕什么?”

长歌看了出尘一眼,两人对视,眼中明了,又是显而易见的诬陷。

“看到了……”

“看到了。”

……

有了撑腰的就是不一样,不是沉默就是异口同声,脏水统统泼向了出尘。

邑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长歌:“你带下人来,本来有皇上的口谕我没有反对的余地,可是你看看这些日子,你们接二连三的犯错,搞得南山庵乌烟瘴气,哪里还有一个尼姑庵的样子!长歌,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们都走,一个不留;要么,出尘和无方走,你自己留下。你选吧。”

谁走都是违抗圣令,尤其是长歌,先皇遗诏她必须出家。看似二选一,实际上她没得选择。

“你这是在逼我。”长歌忽觉怒气上窜,忍了这么长时间,终归还是忍不住了吗?

出尘一看她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搀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