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惠歆知道家里来了客人,精心准备了一桌酒菜。并不精致却十分可口,每个人都觉得很满意。

她和女儿已经先吃过饭,正在陪着女儿做家庭作业。每天的作业女儿总是边写边玩,旁边还要开着电视,一向写到很晚,有时还没有完成就去睡觉。

剩下的作业,唐惠歆就会背着陈三模仿女儿的笔迹悄悄替孩子完成。

她天真地以为没有人知道。

其实,每次陈三都知道。

杨道长酒量很好,也许他真的可以千杯不醉,已经喝下去三大碗烈酒眼睛里还看不到一丝醉意,他用的不是小酒碗,是大海碗,一碗可以盛满一斤酒。

晓月没有喝酒,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地听他们说话。

杨道长道:“如果轻身术练得好很多人可以做到看起来不用腿走路,就像随风飘过来一样,我知道就有不下十个人,这算不上线索。”

他说的没错,陈三也知道这不是一个线索。

杨道长继续道:“可以一刀划开人的咽喉而不流血,这样快的刀法确实的少见,但是也不是没有人能练成,这里至少就有两个人。”

他指的是晓月和自己。

晓月的刀法陈三见过,知道她真的可以做到。

陈三第一次见到晓月闪电般挥出那可怕的一刀时就想过如果是自己会不会也死在她的刀下。

陈三觉得很有可能。

杨道长是晓月的师叔,刀法一定还在晓月之上。

“但是,这样的伤口不但要刀法快还要有一把好刀,我知道世上有这么一把刀。”杨道长话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思考应该怎么说出来。

陈三道:“是什么刀,它在哪里?”

杨道长道:“魔刀细腰,还在我的手里。”

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那把刀陈三见过,知道他说的没错。

陈三苦笑道:“你好像在告诉我那个凶手就是你。”

杨道长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手里拿着这把魔刀想杀你,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陈三道:“那要看你想让我活多久。”

杨道长道:“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陈三没有说话。

杨道长继续道:“我现在唯一奇怪是那个人眼睛为什么会是透明的。像冰一样。这种事情我却是第一次听到。”

陈三道:“我也从没听说过,可是那个女人又不像在说谎。”

杨道长道:“我也知道她没有说谎,疯子是不会对人说谎话的,就像我们不会对疯子说谎一样。就因为她没有说谎我才会觉得奇怪。”

也许这就是一条线索。

陈三道:“你知道什么人能把自己的眼睛变成那个样子?”

杨道长道:“不知道。”

他回答的很快,也很干脆。

晓月忽然开口道:“凶手是人还是鬼并不重要,死了多少人也和你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再卷入这件事情中,惹上这个不必要的麻烦。”

陈三道:“我只是对这件事情很好奇,并不是想管这件事情。”

他一向好奇心很重。

好奇心可能就是他麻烦不断的原因。

好奇害死猫,这是一句西方谚语,意思是就算有九条命的猫因为好奇心最后也会掉进汤锅里死掉。

世代相传的谚语通常都很有道理。

晓月道:“你去疯人院就是一个信号,你很可能会因此惹上一个自己连想也不敢想的大麻烦。”

陈三道:“我并没有答应田老先生

,只是去了一趟疯人院去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晓月道:“可是,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都认为你已经答应了。”

陈三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杨道长道:“也许你的麻烦现在就已经开始来了。”

陈三又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门铃声响起。

悦耳的门铃声是唐惠歆最喜欢的音乐,她走过去开门,女儿也走出来跟在后面。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对母子。

母亲是一个中年妇女,衣着华丽却十分粗俗,显得俗不可耐,像一个暴发户,脖子上挂的金链子粗的解下来可以直接拴狗。

可是她自己却觉得这很炫耀,特意穿了一件低胸内衣,突显出那条粗大的金链子。

有些人,只能用金银珠宝来抬高身价,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一文不值。

这个妇女身旁有个肥胖臃肿的小男孩,看起来像是她儿子,正满脸不情愿地跟在她身旁,似乎一肚子委屈。

中年妇女道:“请问这是陈先生家吗?”

唐惠歆微笑着点头,道:“没错,请问您是哪位?”

中年妇女一听,二话不说直接走进屋子,手里拎着一堆礼物随手丢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拉着唐惠歆的手大声道:“大妹子,你是陈先生的老婆吧,我可找到你们家了?”

她显然很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唐惠歆脸上依然微笑,道:“请问您是哪位?”

中年妇女嗓门很大,就像破锣敲出来的声音,道:“我是田忠的老婆,我来找陈先生有事情商量。”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挪过礼物放到唐惠歆脚下。

唐惠歆道:“他来了两个朋友正在喝酒聊天,我去告诉他一声,您在这里稍等。”

中年妇女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然后,她推了一下自己的儿子,道:“去,你去那边和小妹妹玩,妈妈有点事情和陈先生商量。”

小男孩恨恨地看了母亲一眼走到一边。

房子不大。

中年妇女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餐桌上坐着三个人,她直接走过去看着他们,最后目光落在杨道长身上,满脸堆笑地道:“陈先生,我听说您今天去了疯人院看那个骚狐狸?”

骚狐狸一定指的是那个疯女人。

看来真的有很多人已经知道陈三去过疯人院的事情。

杨道长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一下头。

餐桌上没有人出声,都想知道这个妇女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和陈三商量,而且还是和疯人院那个女人有关。

每个人心中都开始想到麻烦可能找上门来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大麻烦。

中年妇女愤愤地道:“那个骚狐狸勾引我老公,还害死了他,我一想起她就就恨不能一口一口把她嚼碎咽下去。”

说完,用力咬着牙发出难听的声音。

杨道长伸出手指,笑道:“我不是陈三,他才是。”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中年妇女的目光移到陈三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他,讪笑道:“没想到田老爷子说的那个很有本事的人会这么年轻,真的没想到。”

陈三道:“田老先生让你来的?”

中年妇女摇着头道:“没有。我只是听说陈先生今天去了疯人院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想到可能与我丈夫的死有关。”

“说错了,他应该是我的前夫,现在我又是单身。”中年妇女纠正道。

话还没有说完,看着杨道长她抛出一个媚眼,只是她这一眼却让杨道长

才喝下去的的一大口酒马上都呛了出来,红着脸用力咳嗽,眼泪都流出来。

中年妇女白了杨道长一眼,道:“我的丈夫死有余辜,他生前借着田家的势力发了一大笔昧心财,有钱了就开始吃喝嫖赌,还嫌弃我是黄脸婆和他一起出去没有面子,和我离婚把我赶出家门,娶了那个女人进来。”

说着,她拿出一个手帕抹一下眼泪,继续道:“有一次他拿回来一瓶药据说是一个道人给他的秘方,吃了可以让男人生龙活虎,只是吃了一颗药丸,整个人就全变了,脾气也很暴躁。”

“不过,那种药丸还真是厉害,男人吃了竟然变得像牲口一样有力气。”

说着话她又看了杨道长一眼,杨道长立刻低下头。

晓月道:“什么药会这么厉害?”

中年妇女笑道:“小姑娘看着还没有嫁人吧,还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回事才会说出这种话。这种药可不能乱给男人吃,像你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妹子一定受不了那个折腾。”

她说着就哈哈大笑,笑声肆意**,眼睛却一直盯着晓月,似乎很想看到晓月羞怯脸红的样子。

晓月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学里念书的女学生,清纯,淡雅,像一颗温室里培育出来的水仙花,没有沾染一丝风尘。

每一个女人见了她都会心生嫉妒和怨恨。

中年妇女也是女人,她很想用这句话去羞臊这个看上去可以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的小女孩,看到她窘迫的样子。

可是她失望了。

晓月平静地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药?”

中年妇女无趣地讪笑,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放在桌子上。

白玉药瓶,上等的和田羊脂玉瓶精心雕琢着麻姑献寿图栩栩如生,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瓶塞是红玛瑙,鲜红的颜色就像玉瓶上的结出一颗红色花蕾。

这个瓶子本身价值就不低,更不要说瓶子里装的药丸。

晓月拿起药瓶,脸上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看了好久也没有打开,伸手递给了杨道长。

杨道长脸色也有些变了,接过药瓶看了好久,才伸出手拔出瓶塞,瓶子里立刻飘散着一股诡异的腥臭气味。

这种气味很熟悉。

唐惠歆也闻到这种气味,立刻跑过来看着杨道长手里的药瓶,声音因为激动变得颤抖,道:“这种味道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这就是白石道人王炎三炼制的转生丹,夺了童允希肉身后在出租屋地窖里服食这种丹药,这种味道唐惠歆当然会很熟悉。”

晓月起身走到唐惠歆身边,抱住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的唐惠歆,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部安慰她,扶着她走进卧室。

虽然她想不起自己的儿子,但是这种可怕的味道还是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药瓶已经打开,里面只有一颗丹药。

陈三盯着那一颗火红的丹药,道:“这颗丹药你是从哪里来的?”

中年妇女道:“这就是我前夫带回来的丹药,只是吃了一颗就那么厉害,我偷偷藏起来一颗留着以后给相好的男人吃。”

说完,她直视着杨道长,目光中充满挑逗和暧昧。

杨道长不再回避中年妇女的目光,而是冷冷地盯着她,收缩的瞳孔像一根针一样钉在她身上,道:“你前夫带回来几颗这种丹药?”

眼中的那根冰冷而锐利针似乎已经刺中了中年妇女,她立刻收起自己的眼神变得老实起来,想了一会,道:“一共带回来三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