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握枪的手。

杨风的手,瘦削,修长,有力,而且很稳,没有人会否认这只手握枪时有多么可怕。

现在这双手正在赌台上。

一张铺着绿绒毡毯的赌台,周围坐满人,他们不是在赌,而是在看着杨风赌。

就算已经输红了眼的老赌棍也停下手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杨风在赌牌九。

一个人连续输了三十九把牌,每把拿到的都是二板配长三的弊十,据说连抓三十九把弊十比连抓三十九把至尊猴王还要难。

荷官都不好意思看着他继续输下去,偷偷地出老千给他换了几次牌,希望他可以赢一次。可是二板和长三就像是长了眼睛,每一次都出现在他的手中。

象牙牌九,温润如玉石。三十二张牙牌,每一副牌都是这两张出现在他手中,就算是傻子也看出这个年轻人有古怪。

可是,哪有出老千的人让自己输钱的。

杨风已经输掉了一百二十万,而他进赌场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

高贵豪华的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光。

灯光照在玛丽女士傲慢的高鼻子上,蓝色的眼睛已经一动不动地注视这个年轻人好久,从他走进这个赌场,坐在她身旁时,她的眼睛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玛丽女士有着高贵的欧洲贵族血统,可惜不是全部,她的血液有一半来自亚洲人——她的母亲是一个日本妓女,她的爸爸在一次酒后带回这个女人,然后就生下她,她继承了父亲所有欧洲贵族血统特征,只有黄皮肤像妈妈一样。

她痛恨自己那一半的亚洲血统,痛恨自己的黄皮肤,痛恨每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

每一个亚洲人在她的眼中就像是猪一样丑陋和肮脏。

可是坐在她旁边的这只黄皮肤亚洲猪看起来却一点不丑也不脏,而且还有些可爱。

飘逸的黑色礼服,白色的丝质衬衣,衬衫的第一个纽扣是解开的,领节歪在一边,钻石胸针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一张苍白的脸,深邃的双眼,神秘的笑容好像在嘲笑赌场里每一个人。他扔筹码的样子就像乞丐从身上捏出虱子后丢出去一样容易。

他的筹码好像比乞丐身上的虱子还多。

这个年轻人已经开始抓他的第四十付牌,每个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他这副牌会开出来什么。

玛丽女士也在等着。

弊十。

杨风这一把开出来的又是弊十。

全场哗然。

旁边有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是赌场特意赠送给杨风的,希望酒精能安慰他低落的情绪。

红色的酒像血一样鲜红。

杨风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地道:“今天真奇怪,怎么每一副牌都是弊十.”

每一个人都看着荷官,这种情况只有他能解释。

赌场经理走过来,荷官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他就走到杨风身后,道:“先生,您今天手气不好,要不改日再来玩,楼上给您准备了房间,您是不是上去休息一下?”

杨风笑道:“我还不累,这点钱在我这里还不算什么,只是奇怪,我的手气一向很好,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差?”

经理笑道:“谁都会有失手的时候。相信您下一次一定会有好运。”

杨风又笑了,笑出了声,道:“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倒霉,难道这里有什么古怪?”

有古怪的赌场没有人会再来,每一个赌客都盯着经理,希望能听到解释。

经理道:“先生您说笑了,这里会有什么古

怪?”

杨风道:“一定是我坐的地方风水不好,坏了手气。”

赌徒一向迷信风水会带来好运,风水差是大忌。

经理道:“要不您换一张桌子试试?”

杨风道:“我还是要坐在这张桌子上,不过要换一个位子。”

经理道:“您想换哪个位子?”

杨风指着玛丽女士,道:“我想坐她的位子。”

经理面露难色。

杨风道:“她的位子一定是这里风水最好的,我要坐那里。”

经理道:“这位女士已经坐在这里,要不您下次来我会给您留下这个位置。”

杨风道:“我想坐这个位置,就一定要坐。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东西是买不来。”

说完,他用手推出桌子上全部筹码,推到玛丽女士面前,足足有一百万。

这些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谁见了都会心动。

杨风推出筹码的样子就像一个浪荡多金的花花公子在勾引女人,这些钱让玛丽女士看了心中一阵悸动。

可是她只是动心没有动手,她要保持贵族的高贵和骄傲,不能为了钱就降低身份。

可是,看着那些钱还是有些心痛。

杨风道:“这些钱不要说买一个位子,就算是买那个位子上的女人,她也会像婊子一样把衣服脱光爬过来。”

玛丽女士的脸色变了。

她决定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年轻人,让他知道对一个贵族女士无礼会是什么下场。

玛丽女士突然站起,伸手去甩杨风一个耳光。她的耳光还没有甩到,杨风的手刀已经切在她的肘弯。

杨风并没有用力,可是玛丽女士却感觉半边身体像电击一样发麻,想动也不能动,趴到赌台上。

赌台上铺着绿绒毡毯,柔软厚实,倒在上面并不疼,还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可是,玛丽女士眼中已经噙着泪。

杨风笑着道:“你这个婊子原来还会打人,如果不是你太老说不定今晚我会对你有兴趣,会打人的女人一般都够火辣,都够味。”

玛丽女士已经说不出话,眼中的泪流的更多。

赌场里雅雀无声。

几个保镖在人群中悄悄地移动,慢慢地靠近杨风,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其中有一个还是北派鹰爪门高手,一双手不知道捏断过多少人的关节。

他一出手,经理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倒在地上哀嚎,四肢的关节都捏碎,已经扭曲变形。

可是,笑容很快冻结在脸上。

那个鹰爪门高手的手指刚碰到这个年轻人的胳膊,这个年轻人一瞬间就打断了他的四肢关节,用的是同样的手法,打的是同样的部位。

只是他的速度更快。

几声枪响,每一颗子弹都打在几个保镖的脚下,只要他们再向前走一步,子弹就会打在他们身上。

杨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枪。

黑洞洞的枪口冒着青烟,他轻轻地用嘴吹散,然后看着玛丽女士。玛丽女士已经吓得不敢动,傲慢的眼神变得卑屈,似乎在讨好。

玛丽女士伏在赌台上,虽然眼角出现了细微的鱼尾纹,皮肤也开始有些松弛,但是臀部依然浑圆丰满,显露出诱人的曲线。

她就像一只羔羊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侵犯。

杨风拿着枪,枪口点着她的臀尖,从她的臀部慢慢向上滑动,沿着脊柱慢慢移动道后背,然后沿着她光滑的脖子上升到后脑,顶在她后脑上。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和心爱的女人调情。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像三月里的春

风,优雅地道:“美丽的女士,如果我想和你睡觉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他说话的态度温文有礼,像一个出身高贵的绅士,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个流氓。

玛丽女士的身体在枪口下开始发抖,下身忽然间一阵尿意涌来,她竟然尿湿了裤子。

尿液顺着发抖的双腿流下来,在地毯上流淌。

昂贵的地毯上一片尿渍。

原来上流社会的女人惊恐的样子比下流社会的女人更可笑。

杨风在她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道:“你弄脏了我的裤子,要怎么赔?”

其实他的裤子并没有脏。

玛丽女士的身体抖的更厉害,哭着道:“多少钱我都赔。”

杨风道:“你只要去给我洗好晾干熨平就可以了,不用赔。”

玛丽女士道:“去哪里?”

杨风道:“我的家。”

玛丽女士不敢抗拒,看着周围的人,向他们求救,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冷漠地望着他。

谁会在枪口下救一个陌生人。

他们只希望玛丽女士能快点跟着杨风走。

杨风带着玛丽女士离开赌场时,我已经醒来,站在窗前。

我从噩梦中惊醒。

每次都是做同一个梦,梦见女儿在蛇群中挣扎翻滚,身上爬满毒蛇,每一条毒蛇都竖起尖细的毒牙深深刺入她的身体,贪婪地吮吸血液。

女儿大声地嘶喊着向我求救,可是当我伸出手去一切就消失了,周围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来驱蛇人恐怖的笑声。

这两天已经派出所有的人寻找驱蛇人,可是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他就像从这个城市里蒸发一样。

城里找不到,就去城外找,可是,一样也没有消息。

晓月递给我一杯热水,没有说话。她知道什么话也不可能安慰我现在的心情。

她已经两天没有睡,一直在等孩子的消息。

电话铃声响起,晓月拿起电话,话筒里传出金丝眼镜的声音:“大哥,赌场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杨风劫走了玛丽女士。”

“玛丽女士是什么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欧洲女人,但是她的丈夫是欧洲黑手党的党魁,掌握着欧洲大部分的地下武器卖买和色情行业,这次在我们这里出事,我们要有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风为什么要劫走这个女人?

夜色深沉。

车在路上飞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我的心情更沉重。我们去的是郊外的一处废弃的仓库,那里已经多年不用,早已没有人。

杨风却在那里。

他在劫持那个欧洲女人的时候留下许多的线索,就像一个蹩脚的学生在老师面前作弊,有些甚至非常愚蠢和可笑。

他为什么这么做。

车停在仓库前空地,我走下车,四周漆黑一片,突然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驱蛇人就在这里。

荒草凄凄,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荒草丛中有一条路通向仓库。

仓库里有一盏灯。

驱蛇人坐在灯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也像毒蛇。

——眼尾向上翘着,黑色的眼珠几乎没有眼白,冰冷,邪恶,无情。

——一身五彩斑斓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就像毒蛇的皮。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毒蛇。

细长的身体似乎可以从任何角度扭曲,手臂上缠着一条像他的衣服颜色一样五彩斑斓的毒蛇,坐在一个木箱上正冷冷地盯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