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有错。

张错没有错。

张错有错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名字里面有一个“错”字,所以他天天有错。

天天有错不等于天天犯错。天天犯错不等于时时犯错。时时犯错不等于事事犯错。所以张错没有错。

“错”字并非是一个不好的。它有多种的含义。其中有一个含义叫作磨玉的石头。所以张错又可以叫张玉,张珏,张璐,张琼瑶或一切与玉有关的名字。

但是世人往往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没有人联想到张错是一块可以雕琢的美玉,甚至他的父亲和母亲。

张错从前不叫张错。

他叫张对。

意思显而易见,就是希望他事事都做对。

简单的希望,诚挚的寄托,这是父母关爱的浓缩,本也无可厚非。但这两位老人家却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对与错的问题。

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难就难在对一件事情的定性上。这和我们的主观意识有太大的关联,而这种关联便潜移默化的成了人们对事情性质下结论的标尺。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只消长辈一的句话,就能判定这件事是对还是错。

于是乎张对吃亏就吃定了。

当然,这只是局外人对他的评价,在他自己看来,并不觉得吃亏。

有一次,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鸟鸣啁啾,绿柳如荫。张对手拿纸扇,脚踏青青的石板,带着两个随从外出游玩。玩着玩着就看见一个身形伛偻的老头倒在地上呻吟,看情形应该是不小心摔倒了,张对就吩咐仆从将他扶起来。

可两个仆从打死也不肯去扶他。

一个仆人说:“老爷吩咐过,各自打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少爷,请不要多管闲事。”

另一个仆人说:“少爷,这段时间,那些老头老太婆以摔倒为由进行讹诈的现象风生水起,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看这情形,这老头怕是摔倒是假,敲诈是真,一切还是小心为妙,不如速速离去,以免引惹火烧身。”

张对听后,心里颇为不爽,皱着眉头道:“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扶个人怎么就成了敲诈?有那么严重吗?你们也不看看,人家多大年纪,都快要入土的人了,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啊?再说了,助人为乐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这句话只是一句口头禅,天天没事说着玩儿,啊?你们不扶,我自己来扶。”

张对说完,便走过去将那摔得快要断气的老头儿给扶了起来。

老头长得骨瘦如材,身形颤颤巍巍,刚一站起来,就被迎面而

来的一阵和煦的春风给吹倒了,刚好把张对给压在了下面。

“你这死老头,找死!”两个仆人异口同声地怒喝道,迅速卷起臃肿的衣袖作势扑将过来。

“住手!不可造次!”张对虽然被压在了身下,但是依然慌忙的摆手急叱道。

两个仆人愣愣地站住了。

因为这时张对又将这个老头给扶了起来。

张对感到很奇怪,虽然,这个老头把他给压住了,但他却未感到任何的不适。看起来,这个老头儿身形枯槁,但是对张对来说,感觉到像是被一团棉花压在了身上,四肢百骸尽皆舒爽,就算是顶级的盲人按摩师,估计也难达到如此的效果。

老头被扶起来之后,连“谢”字都没有说一声,便蹒跚着走远。

张对本来想扶着他走一程,但是那老头却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摆了摆,示意他自己能走,不用劳驾。

张对点点头,懵懵懂懂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阵风吹来,柳叶相互拥挤,发出“哗哗”的摩擦声,在两个仆人的咒骂声中交相应和。

张对本来心情颇佳,被这风一吹,立马灵台清明,心旷神怡,甚至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可是这两个仆人一开骂,烦恼涌上心头,便背负折扇,向来时的路线转回。两个仆人紧随其后。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句话有问题。

因为任何墙都不会透风。透风的只有耳朵和嘴巴。

仆人便是如此。

仆人们只对钱忠心,可是并不会对少爷忠心。因为少爷并不会给他们工钱和赏钱。

少爷没有钱。

少爷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寄予了做任何事都必须正确的懵懂无知的孩子。

仆人们将张对救陌生老头的事告诉了老爷。

老爷听完后勃然大怒,将张对重重地责打了一顿。

张对不服气,问父亲:“你为什么打我?”

父亲回答:“因为你做错了。”

“我错在哪里?”

“我说错了,就是错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张对的屁股开了花,不过这种花并不好看,因为世上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花。

张对的母亲看见儿子的屁股变了形,心里一痛,便泪水涟涟了。

“你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母亲一边给儿子受伤的屁股上药一边柔声责备道。

“我做错了吗?”张对强忍着一条条火蛇连绵不绝地涌上神经末梢的痛楚艰难地说道。

“你当然错了。”

“为什么?”张对不解,自己助人为乐难道也错了。

“因为你父亲说你错了,那就是错了。”母亲说道。

“那你怎么看?”张对问母亲。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什么看法,一切都听你父亲的。他说错,那就是错了。”

张对一愣,便讪讪地住了口。

这就是张对做的第一件错事。

有了第一件,便会有第二件。

张对的家里有一个丫鬟,叫小离。

小离的家里很穷,穷到连米都要挨家挨户去借,到后来,左邻又舍的人都被借烦了,远远地,看见小离家的人,还没走进他家的院子,就拿着扫把出来迎客。当然,这种迎客的方式也是邻居迫不得已一种法子。俗话说:耗子借米,有去无回,小离家的人也是,只知道向邻居借,从来不见还过,当然,不是她们家耍无奈,而是真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根本就没有还的。所以,当她家里的人天天厚着脸皮跑出来借时,邻居也只好用扫帚来迎啰。

小离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小离,依稀还记得父母的长相,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小离的父母被生活所迫,只得卖孩子。

卖孩子对小离的父母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相反的,他们还觉得挺光荣,并且心里也没有一丝的愧疚。

因为小离的母亲孕育生命的能力极强。

一次最少生两个,最多一次能生六个。周围的人对这种奇葩瞠目结舌,叹为观止。所以许多有钱的人家纷纷来她家买这多奇葩的孩子。

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有钱的人家,钱是多得能够数到手抽筋,可是对这种孕育生命的高难度技术活却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为了让自己的万贯家产不至于散失或是落入外姓人的手中,便只能出钱买孩子了。

穷人家生孩子像母鸡下蛋那么容易,可是对于赚钱这种高智商游戏却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能够得到杯水车薪的扭转或让自己的孩子们不至于被抛弃于荒郊野岭,便只能摆摊卖孩子了。

不管是买孩子还是卖孩子,都不是一件让人能够笑得出来的事情,相反,还会被悲哀和无奈所取代。但不管怎样,这种现象却是存在的,而且还将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至于何时能够销声匿迹,那就不是谁能够预测得了的。

从道理上讲,小离的父母靠卖孩子来维持生活,应该能够赚一大笔钱的。就算孩子再便宜,也应该比什么鸡呀,鸭呀,鹅呀贵得多吧。可是小离的父母也不知卖了多少个孩子,生活依然穷困潦倒,苦不堪言。而有钱人家不管买了多少个孩子,也依然腰缠万贯,挥金如土。

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