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还护她

灯重新点燃,武乞迈上前一步扶住金兀术,骇然道:“四太子,你伤得如何?”

金兀术捂住胸口,满手鲜血,面如金纸.

武乞迈又惊又怒:“不识好歹的妖女,四太子如此待你,你竟然蛇蝎心肠害他,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花溶刺杀失败,情知已是死路一条,冷冷一笑,昂然抬头:“金兀术,我今天杀不了你,要死便死就是了!”

金兀术狠狠瞪着她:“想死?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不知感恩,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溶忽然想起被**的秦桧之妻王氏,惨然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金兀术捂住胸口,这一刀伤得并不太重,闻声进来的御医很快给他包扎好伤口,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松一口气:“四太子,不碍事,不是致命伤,休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金兀术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你们暂且退下.今晚的事不许透露一个字.”

“是.”

御医退下,金兀术转眼看着被押在一旁的花溶,眼神十分复杂,沉声道:“你委曲求全呆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杀我的?”

花溶笑起来:“你可真蠢.不然,你还以为我看上你这无耻金狗了?”

“花溶,你杀我之前,就没有丝毫犹豫过?”

“没有!我只恨没能杀掉你!你也不用假惺惺了,你本也时刻防备着我,不是吗?”

这时,金兀术捂的伤口因为激动,又渗出血来,一边侍立的武乞迈立刻道:“四太子,如此祸害,不如送去军营‘轮宿’……”

说时迟那时快,花溶一挣扎,忽然劈手抢过武乞迈手里的匕首,一刀就划向自己的脖子.金兀术大叫一声,一掌将匕首打在地上,饶是如此,她脖子上也划了一道口子,滴出血来.

金兀术大怒:“可耻的女人,你除了自杀,难道就没有其他招式了?”

悲哀已经变得麻木,乱世之下,一个女人,除了自杀,再也找不到任何保全的方法了.自杀的次数太多了,一次一次,可是,每次都死不了.有时,想死也那么艰难.

全身剧烈疼痛,她迎着金兀术充满嘲笑的目光,坦然摇摇头:“我一点也不想死,可是,我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金兀术心里一震,望着这个女子,仿佛愤怒击筑的高渐离,易水萧萧的刺秦荆轲,明知前路是有死无生,也义无反顾.

可是,舍生取义,本该是男人的事,不是么?怎会轮到这样一个女子?!

战争的残酷,他纵是胜方,也觉得血腥若此!

他望着她惨白的脸,大声道:“你们都退下!”

“四太子……”

“快退下,违令者休怪本太子不客气!”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武乞迈固执地站在门边不走,金兀术也没再赶他.

花溶看看烛光,又看看金兀术:“我本是专为杀你而来的!所以,你也不必假惺惺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否则,你不会那么轻易落入我的手里.两国交锋,各为其主.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花溶,我自认待你不薄,即便在这里,也对你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越之处,放眼刘家寺,从太后到民女,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女子能得到你这般优待.花溶,我有何被你非杀不可的理由?”

花溶看看旁边他掳掠来的摆了一地的善本古书,又扫一眼他床头上的各种兵书和军事地图,冷笑一声:“金兀术,你自来到宋国后,上阵攻打无不身先士卒,考察地形亲力亲为,苦练兵法笼络人心,不好女色广交三教九流……你这种种为的什么?”

金兀术心里一震,他的雄心壮志,就连几个弟兄也不曾发觉,却听得花溶继续道:“你不止是一名武夫,更深知‘得民心得天下’,和你的兄弟相比,除了宋国的金银珠宝,美女文物,你更看重的是我大宋的整个江山,想让你那边陲小国,也尝尝一统天下的滋味……”

“哈哈哈,知音啊!知音!”他拍拍手,眼里射出一道奇异的光彩,“花溶,你如果不是女子,倒可能是我势均力敌的对手!只可惜,大宋就这么一个女子而已!”

花溶冷笑一声:“大宋岂止一个女子?我弟弟岳鹏举精通兵法,骁勇善战,有他在,你的阴谋永远也别想实现.”

“天下者,有德者居之!你们自古就有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宋家何德何能妄图永远霸有天下?如今金国实力远远超过宋国,花溶,你这岂不是迂腐愚昧?”

她看着那些抢来的字画,笑一声:“金兵有德?烧杀掳掠就是你们所谓的‘德’?刘家寺的千万女子被淫辱就是你们的‘德’?宋国纵使破败不堪,但落在异族的手里,难道不是更加悲惨?”

金兀术盯着她:“花溶,凭我对赵家父子的理解,我认为,你们姐弟没有必要替赵德基如此卖命!”

“有没有价值,不是由你来判定的!”

“无耻是有遗传的.你们不是有句俗话?‘老子英雄儿好汉’,‘凤生凤龙生龙,老鼠的儿子打地洞’,宋家父子都是昏君,谅他也培育不出什么英明的儿子.花溶,不信你就等着瞧,赵德基,即便登上大位,也不过是又一个昏君……”

“九王爷仁厚过人,勇武英明,怎会如他父兄?”

“好,花溶,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本太子就上山下海捉拿你那个什么九王爷,送到你面前看看他和他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的父兄有什么区别!”

“呵,有我弟弟岳鹏举在,你先过了他那一关再说吧.”

门口的武乞迈忍不住抗声道:“四太子,这女人终究是祸害……”

金兀术不理会他,只转向花溶:“宋国妇女的命运,你是见识过的.公主王妃尚且如此,本太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从是不从?”

她惨笑一声,摇摇头.

“立即押下去.”

“是.”

原来的居室被加固,四周的窗子也被钉死了,花溶初来时可以自由走动的待遇已被全部取消.就连那些玩意,物件都被收走,屋子里只空荡荡一张床.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奉命进来的小环和碧儿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小环拿了创药给花溶敷在脖子上,手立刻缩回去,眼里满是惊恐.

刺杀四太子,这是天大之罪,只恐不止她要死,还会连累自己等人.

花溶见她俩怕成这样,长叹一声:“你们不用怕,都出去吧.”

小环低声道:“小姐,你触怒了四太子,如果真被送去金营‘轮宿’……”

她毫不在意地摸摸自己受伤的脖子,脖子上只得一条浅浅的划伤,甚至没感到多少疼痛.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死,现在不过是多捱几天而已.

“小姐,你别那么倔强.我们的皇帝都被人家俘虏了,我们弱女子还有什么办法呢?小姐,你认命吧,你今后好好服侍四太子,多求求他,他待你好,也许会放过你的,不然,你会被杀死的……”

千古艰难唯一死,乱世纷纭,死都不怕,其他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挥挥手:“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两人站着没动.

她奇道:“怎么了?”

碧儿红了脸,小声道:“四太子吩咐了,若您自杀了,我们就会被送去‘轮宿’……”

她“噌”地站起来,勃然大怒,呼吸急促,又说不出话,只歪在地毯上,闭着眼睛如死去一般.

只小环还在絮絮叨叨:“小姐,四太子真是对你不错了……”

花溶暗自冷笑一声,有什么不错的?金兀术,他何尝又不是有所图谋?征服敌手的姐妹,女人,这是侵略者最大的享受之一,若非如此,自己早已死了几百次了,有什么值得感激的?

这一夜,小环和碧儿寸步不离,一直守到天明方才轮了一人出去.

第二日,小环两人也来按时换药,但眉眼间,总是战战兢兢的,再也不敢抱着全然乐观的心态,生怕一不小心就大祸临头.为此,甚至连话都不敢再和花溶多说.

花溶也不说什么,吃罢早餐,悄悄看门口,没见到金兀术,才放了心.再看屋里,所有书籍都被搬走,连消遣的东西都再无一样.

脖子上的伤口刺疼,腿伤也没痊愈,她百无聊赖地伏在窗上看外面的冰凌,嗖嗖的,寒气浸入膝盖,更是疼痛难忍.

“妖女……”

她刚转身,眼前一花,只见一个人满面怒容地冲进来,正是宗望,手持一把匕首就向她冲过来.

花溶吃了一惊,本能地一闪身,听得一声大喝:“二哥,你要干什么?”

“这贱人竟敢行刺于你,四弟,你下不了手,今日我就替你除了这个祸害,再送你十名美人.”

“二哥,住手……”

花溶腿伤未愈,躲闪不及,宗望匕首挥过来,从她手腕划到腰间,顿时鲜血淋漓,金兀术抢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宗望,瞪着花溶,怒吼一声:“你快进去!”

花溶又痛又害怕,竟真的乖乖地进了里间,砰的一声反锁上了房门.

金兀术这才一松手,宗望见他皱着眉头,显然是刚才挣扎碰着了伤口,更是怒发冲冠:“四弟,这不知好歹的贱人,你如此待她,她却起心谋害你,早知如此,那日不如送给大哥,让大哥管教她……”

“她没有谋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