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展翅高飞
我看着桌上的酒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从来都不知道，牧远之竟然还有这段往事，我甚至不敢相信，他的年龄竟然与阿念罗一样大。
因为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只比我大几岁的男人。
此时此刻，我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在道王论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孤身而立，抱着一杆烟枪，仿佛全世界都不在他的眼中，只有那根烟枪与他作伴。
阿念罗的烟已经抽完了，他又给自己点燃一根，随后淡淡地说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我那傻徒弟遇到麻烦了，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要来取我性命？”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这次之所以动手，主要是因为二长老派出了心腹要来绑架你，然后牧远之就叫我过来了解这一切，他说如果阿念罗师傅你走了的话，步千里就会真正成长。”
阿念罗哈哈大笑道：“这小子说话只说了一半，他并不只是为了我那傻徒弟考虑，还是为了我，因为他不忍心看到我被人绑架，对于他而言，我还是曾经的那个阿修罗。在他的心目中，阿修罗与其被那种无能鼠辈绑架，倒不如一死以求解脱。”
我小声说道：“那阿念罗师傅，你是怎么想的呢？”
阿念罗给我丢来了一根烟，随后有些感慨地说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估计会是跟他一样的想法，只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废物，我发现了很多比以往更有趣的事。”
他靠到椅背上，抚摸着面前的酒瓶，轻轻地说道：“当年我那个傻徒弟想拜牧远之为师，只是人家不愿意收留他，其实我一开始在想，我这辈子算是废了，如果能交出一个不错的徒弟来，那何乐而不为呢？再加上那傻小子这么倔强，看着也挺能吃苦。”
“于是，我就把牧远之不要的那个傻小子带回了家。原本一开始想着要让他学会我的本领，可谁知道啊，他胆小的很，别说杀人了，甚至连杀只鸡都不愿意。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凭借着一把刀，都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性命，可那个没用的徒弟却整天嚷着要济世为怀。”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于是就让他在家里做做家务，有空给我煮饭洗衣服，就当收了个保姆。那段时间我喜欢玩刀，而他喜欢读书，我之所以玩刀，是对以前的日子还有些放不下，他喜欢读书，是因为他没法成为我这样的人。”
“不过久而久之，我竟然慢慢的有些习惯了，原本他的那些屁话我根本就听不进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竟然慢慢地觉得有些道理了，后来我看这小子连杀人的胆量都没有，就觉得不如让他做个神道，到时候就算杀人，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说起来挺好笑的，我大半辈子都在玩刀，从来没有接触过神道，为了让他好好修炼，我愣是拜托牧远之去弄来了不少基础，首先自己学，等彻底学会以后再教他，毕竟我也是当师傅的，做师傅的要有面子，你说是不是？”
“谁知道这小子天赋竟然不差，我一个多月才能学会的东西，他只要一天就能学会了。我当时就觉得挺没面子的，又考虑到没有什么东西能教他，就逞强着说他没学好，又让他去做家务来拖延时间，表面上说是磨练他的性子，实际上我是在偷偷练着呢，我总要学会了才能教他，你说是吧？”
“本来我觉得吧，他很快就会发现我的阴谋，然后与我大吵一架，毕竟他好歹也是个聪明人，应该很容易就会发现在我这里只会耽搁时间，可让我惊讶的是他似乎是个死心眼，从来就没有抱怨过。这么多年来，说是给我当徒弟，其实就跟给我当儿子还差不多，每天不想着怎么修炼，就想着怎么照顾我了。”
“这些年来，带着他也做了不少单子，照理说能存不少钱，给他买点好的，让他自由地去飞一下，可是他每当赚到钱，就都把钱给捐出去了。我刚开始特别不理解，甚至还有些生气，我说你这样是图什么啊？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挣那么多钱也没用，与其出去展翅高飞，倒不如在我身边多学学，能学多少是多少。反正看我似乎也没几年能活了，等我进了棺材再说，我当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把他打了一顿。”
“后来他见到了林潇潇，整个人都变了，有时候半夜我要睡觉了，他还跑过来找我，拉着我聊很久。那话语里里外外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想要提高自己。我每次都被闹得不耐烦，就说想得到女人的欢心就出去闯一闯，等将来有名气有能耐了，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挑呢？每当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就会沉默，然后抓着后脑勺对我苦笑，说再陪我一段时间。”
“其实有时候想想，感觉自己也挺对不起他的，以他的本事，要是没有我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是名声大振的少年天才了。牧远之丢了个天才徒弟，却被我给捡到了，然而我却亲手耽搁了他。其实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真心感觉挺好的，拖累了他那么久，只可惜不能亲眼看着他展翅高飞。”
阿念罗一直断断续续地跟我说说话，而我静静地看着手中燃烧的香烟，一言不发。
等他说完了，我将一瓶酒放在了他面前，轻轻地说道：“酒里加了百草枯，喝下去之后，三天之内必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等人要来的时候，你就把酒喝下去。”
阿念罗接过酒瓶，嘿嘿一笑道：“做事还挺周到，至少能让我临死前喝一瓶。”
我轻轻地说道：“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的吗？”
“就算有话也不能让你带，否则那傻孩子岂不是会感到奇怪吗……”阿念罗收起酒瓶，对我笑道，“就想说声谢谢你，愿意陪他的人不多了，我这辈子没把他教好，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就当给黄泉之下的我一个面子，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