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尉迟森见到皇甫翟后,所听到的第一句话。

……

“呜~~”

“咚~咚~咚~”

“吼~~”

“吼~~”

“吼~~”

沉闷的鼓号,蒙洛士兵激昂的狼嗥,嘶声回**在玄武关外数里的土地,威严慑杀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向玄武关袭扑而至。

一辆辆制作精良的冲撞车,在无数奴隶齐声推动下,缓缓前行,刺耳的木轮转轴让人头痛欲裂,好生的烦躁。

除了冲撞车外,还有一排排高耸的云梯和漆黑的攻城塔,犀利的弩车,同样跟在大军队伍中驰行。

当然,还有一架架投石机也在牛马和奴隶拉动下,极其缓慢的朝前逼近。

蒙洛人正处在一个冉冉上升期,这个草原上强盛的帝国,无时无刻不在学习改进着先进的技术。这些技术有从征战之中敌人处学会的,也有自己苦思冥想创造的,也有从谍报之中获取的。

比如现在所用的攻城塔、投石机、马蹄铁还有双马镫,皆是从刘策的远东军中学得,尤其这双马镫和马蹄铁,简直就是为草原帝国的骑兵量身定做一般。

草原的族民和士兵都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凭借高超的骑射本领,对农耕文明有着绝对的机动优势,当马镫和马蹄铁普及之后,蒙洛帝国的铁骑也就彻底解放了双手,迅速组建了一支支以弓骑为主力的高速骑兵部队。

这些弓骑部队的骑兵几乎都只披一身护住要害的轻铁甲,又或者是皮甲,甚至是不披甲。以犀角马弓为主力武器,用以引诱敌人主力部队追击,然后再在进入弓箭杀伤范围内予以还击。

平均一名蒙洛弓骑一分钟时间能迅速射出十至十二支狼牙箭,马弓的弓力虽然不大,但是如此快频率的射击组成密集的箭雨阵型,足以摧毁所有对手的意志。

自各幡弓骑兵组建之后,在剿杀蒙洛帝国境内各部的叛乱之中,表现惊人,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成群结队的反叛部落族民成为了弓骑“风筝”之下的牺牲品,也让蒙洛弓骑兵的凶名以最快速度传遍整个中部草原,威慑西域各国。

当然,除了弓骑战术改革之外,蒙洛人的工匠技术也是与日俱进,尤其在铁甲方面的锻造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周各处军营。

为了从夏国人地方学习先进的冷锻技术,拓跋宏业将自己的爱女拓跋玉嫁给了元天昊为妃,并送上了无数的金银财帛,终于让元天昊把冷锻技术奉上,并派遣了优秀的工匠前往蒙洛帝国帮助他们建立了一条完整的冷锻工艺体系。

事实上,要不是刘策来自后世,加之治下板甲工艺日渐成熟,已经可以少量投入生产,那冷锻技术可能就是他的首选的研制方向也说不定。

冷锻甲,顾名思义就是在常温之下锻造铁料成型,他的优点是比铸造的铁叶要轻便,甲叶厚度比热锻要薄上近三分之二,但防护力却远远要比普通铁叶优秀的多,普通的弓箭几乎无法正面穿透它们,即使从缝隙处钻入,也会因为箭镞的磨损大大减少了对士兵躯体的伤害,因此,这绝对是一门高超的锻造工艺。

现在的蒙洛军队中装备有冷锻甲已多达二十万人,几乎都是八幡本部人马或者亲信随从,新组建的重装铁骑也全部换装成了冷锻甲,战斗力十分的惊人。

反观大周各地,军中到处都是一片贪污腐败的景象,就连士兵军饷克扣拖欠都成常态,更别提会更换什么甲胄兵器了,无论战术思想还是军事装备早已经全面落后与蒙洛帝国,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十二万蒙洛大军,在尉迟森的带领下缓缓向玄武关逼近,而这支号称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誓要一战夺下十数里之外那座中原第一雄关。

当尉迟森和尉迟敬云策与马背行与中军踌躇满志,幻想着立下不世之功之际,一名奴隶前来禀报:“旗主,前方有人阻拦,说要见一见旗主您,就是那个数日前来我营帐中交涉的中原人……”

尉迟森闻言,大拇指撇了下八字须,笑道:“看样子这中原人是来乞和了,将他带过来吧,念在他身上有紫金令牌的份上,我不会难为他,大不了玄武关破之后,留他一条生路吧……”

奴隶摇摇头说道:“旗主,那中原人带着数万中原官兵,似乎不像是来求和的……”

尉迟森闻言一怔:“嗯?你个狗奴才说什么?中原官兵主动出关要来面对我们蒙洛大军?”

奴隶点了点头,下一刻,尉迟森以及周边的亲兵面面相觑。

好一阵后……

“大地之母啊,你告诉我,那些中原的官兵是不是疯了?明明是绵羊,却为何要跟狼群过去不,非要跳出围栏主动送死呢?”

“哈哈哈哈……”

尉迟森戏谑的话语立刻招来周围同伴的欢声大笑,尉迟敬云更是夸张的把上半身抵在马背之上,笑的口水都流了一地。

等笑声停止后,射雕手毕懋请命道:“旗主,给我三千人马,现在就去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绵羊全部斩尽杀绝!”

尉迟森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既然这个中原人如此有胆识,敢在阵前邀约,那我等高贵骁勇的蒙洛人又岂能被人小觑?

尉迟敬云,你替我看好大军,毕懋,你带一百亲兵与我同行,一道去见见那个中原人,看看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何话可说!”

尉迟敬云忙劝道:“兄长,当心敌人有诈啊……”

尉迟敬云笑道:“几万头绵羊而已,也敢在饿狼面前耍手段?放心吧,我相信那中原人不会看不清形势,蠢到这般地步的,

如果他们真的有异动,你就立马命令大军展开攻势,把他们全部踏成肉泥,听明白了么?”

尉迟敬云点了点头,目送着尉迟森带着百余亲兵向皇甫翟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

“我还以为你不会率军前来,不想你当真不付我所托,直接带兵来夺关了……”

这是尉迟森见到皇甫翟后,所听到的第一句话。

皇甫翟单手负背,手持铜镜,那气定神闲的态度,让尉迟森心生不满。

不过,当他望向皇甫翟身后数万大军的军容时,原本紧张的心弦也就安了下来,策与马背神气的说道:

“先生,你不会想凭借你身后那几万乌合之众就妄想抵挡我十几万大军抠关吧?”

皇甫翟擦拭了一下手中铜镜,依旧十分的淡定:“先让我来想想你为何会突然发兵攻打玄武关这么愚蠢的决定,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玄武关内局势不稳,因为缺粮而失去战斗力?而之所以会做出这种错误的判断,

只因为上一次我在你帐中,让你从我口中得到了一些意外的线索,然后不顾一切决定发兵玄武关,

觉得可以一战而成,立下定鼎中原的首功,是这样么?”

尉迟森神色一敛,显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皇甫翟给说中了,但他也不隐瞒,而是笑着说道:

“是啊,既然中原的百姓正在遭受饥荒之苦,只能说明你们大周朝廷和官府无能,与其让百姓继续受苦,不如让我蒙洛人取而代之,

等我蒙洛人入了关,一定会让中原的百姓吃饱饭,不用再为饥荒受苦,那样岂不是很好么?何苦要如此不识抬举呢?”

皇甫翟轻哼一声:“那我想问一句,你蒙洛大军此次所携带有多少粮草可以赈济中原北地千万灾民?你们做的到么?

不要妄图骗我,当日我问你要粮之时,在把中原内地情况透露给你的时候,同时也探知了一件事,

那就是你们此次集结在玄武关外所备的粮食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月,如果让你们这样入关,怕是北地百姓都会血流漂杵,宛若地狱。”

“你是如何得知我军中粮草不足两月所食的?”尉迟森闻言,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惊讶。

“以你那愚蠢的脑袋问出这样的话,也在我意料之中,想想当初我问你借粮时,你帐中之人又喊了什么?”皇甫翟边擦铜镜边问道。

尉迟森立马陷入回忆中,猛地想起当时帐中有人高喊着拒绝,那个人好像是宇文纣?

“想起来了?”皇甫翟见尉迟森这副神态,知道他已想起了什么,尔后继续说道:“现在,该你仔细想一想,为何那人会忽然暴起拒绝借粮,

是对我无礼之举的气愤纯粹一个巧合,还是早已心怀二心?又或者他其实就是隐藏在你们蒙洛人内部的暗桩?

这个答案我不会告诉你,但我却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现在可以猜测一下那个人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对你今日出兵有什么影响,如果实在想不明白,你可以自己回去与他当面对峙,但要快,或许今日你所作这一切都是他乐意见到的……”

尉迟森又一次陷入沉思当中,他回想着这几天宇文纣的表现,确实是耐人寻味,尤其支持出兵攻打玄武关,而自己却只给了一万三千人马,以大营不可无人镇守为借口拒绝前来一起攻打,这当中莫非真有什么玄机么?

“想通了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是继续出兵夺关,还是原路返回?”

对于皇甫翟的质问,尉迟森却迟迟没有作出该有的回应。

边上的毕懋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尉迟森说道:“旗主,休要听这中原人妖言惑众,他这分明就是在拖延我们进军的时机,立刻下令大军进攻玄武关吧……”

尉迟森点头说道:“没错,我怎么会受你这中原人挑拨离间?等我打下玄武关后,再仔细与宇文纣商议也不迟!”

“这就是你思考而得出的答案?”皇甫翟闻言,淡淡的嘲讽一句,尔后一挥手中铜镜,“那我只能说,你会败的无地自容,看看你自己脚下吧,

早就已经铺满了油脂,现在的风向又朝北部,只要我一点火,你和你那十几万大军,必定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