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医生,看来今天就是改天啊。”

梁夜站在派出所门前,无所顾忌地抬起小黑猫一只爪子朝谢离打招呼:“乖孩子,叫妈。”

闻言,谢离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身后:“叫谁?”

“叫你。”

被人占了便宜的谢医生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再跟这人纠结这些无聊幼稚的话题。

谢离直截了当问道:“你怎么在这?”

“要不你猜猜是谁让人请你来的?”梁夜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得了,这人一脸不正经,不用想也知道。谢离说了句来做笔录,便径直走进派出所。

“我知道。”梁夜抱着猫转身跟上,“我说,谢医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谢离走在他前面,根本不想回头看那人贱兮兮的嘴脸:“梁警官,过于自恋也是一种病。”

“行行行我自恋。”梁夜的笑意更浓了,“那能否请谢医生解释一下,为什么自从跟你认识后,我查的每一个案子都多少跟你沾点关系呢?”

这个问题,就连谢离也解释不了,而且他最近跑警察局和派出所实在太频繁了,比他过去二十多年还要多,导致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不是真有所谓的姻缘玄学一说。

——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谢离低头扶了扶眼镜,试图用做这个动作的几秒时间把刚才的奇怪想法抛到脑后。他突然感到背后一片温热,便急忙刹住脚步,回头对不要脸的梁某人说道:“别跟我那么紧。”

其实不是梁夜跟得紧,而是他既腿长又走得快,没走几步就跟上前者了。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谢离一回头就对上他怀里的小黑猫。

幼猫圆不溜秋的眼睛正瞪着谢离,有些惊慌和无辜。

谢离反应很快,他怕撞着猫,重心不稳猛地后退了一步,但马上被梁夜一手拉住了。

梁夜内心也跟着慌了一秒,但他很快就因为手上的触感了而暗喜不已:“谢医生,怎么站都站不稳啊?要不我扶你走?”

两手相贴时,另一个人的体温传到自己的肌肤之上,谢离心跳骤然加速,“怦怦怦”的声音不受控制似的传到他的耳内,那阵仗像在击鼓雷鸣,吵得他脑门的太阳穴都跳了两下。所幸的是,这跟放烟花似的心跳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极其迅速地、不假思索地撇开了那人的手。

克制又疏离。

以至于梁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由晴转阴,他空悬着一只手在中间,放不下又抬不起。梁夜带着失落再去看谢离,只见到后者冷冷看了一眼自己和怀中那只小猫,没再多言半句。

梁夜觉得,谢离在那一刻可能是真的厌恶他。

但另一边,发出低温预警的谢医生,之所以毅然决然转身就走,是因为他怕自己再不走快点,耳根都要红了。

他会突然心跳加速,一定是因为那只猫的问题——谢离想。

梁夜抱着猫站在讯问室的门口,招了个人来:“小奇,你去给谢医生做笔录。”

小奇就是晚上在案发现场楼顶给梁夜挥手电筒的那个小警员,他已经被他的上司李庭君暂时安排到梁夜这边帮忙了。

“收到!”

小奇抱着笔记本走进讯问室,见这个据说是京北派来的高层领导梁警官还直愣愣地杵在门口盯着谢医生,以为他要进来旁听,小奇便贴心地给他拉了椅子。但没想到梁夜根本没想过要进来,他就只看了里面的人两眼,便抱着小黑猫走了。

而坐在小奇对面的谢医生,也绷着一张脸。

·

按照规定,这宗十七岁少年毒死父母后自杀的案子,明天就会从派出所移交到枰南市局。京北那边来消息说委任状就在这两天会下达枰南,但梁夜等不及了,他已经让李庭君安排法医验尸,同时扩散消息向学校、社区征集证人。

案子一旦到枰南市局难免会遇上一些段瑞林曾经的同僚,委任状没到手,梁夜可不想赤手空拳就前去跟枰南市局的人碰面。

他要掌握一手信息,所以今晚的尸检结果和人证物证尤其重要。

刚从法医部出来的李庭君瞧见梁夜一个人在大厅晃悠,上前拍了他的肩:“怎么,我弟媳还没到?”

梁夜转身认真思考了几秒他的话,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谁。有些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夜沉着一张脸:“来了,但等于没来。”

“还没追到手?不会吧!”李庭君抱着双臂觉得不可思议。

梁夜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没结果的话题。

·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前台的警员站起身,对着派出所门口一个黑影说道。

梁夜和李庭君闻声望去,一个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的女生从阴影中走出,她满脸泪痕,哽咽着开口道:“我我……我知道……杨子贤不是……真的想自杀。”

“小……小结巴?”梁夜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女生就是那个当初在江边“见义勇为”劝他不要自杀的说话结巴的学生妹。

被叫“小结巴”的女生看到梁夜,微微一愣。

“你先带她进去,我马上来。”

“你去哪?”李庭君看着讯问室的门口,只见梁夜抱着小猫崽去了对面,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没有猫了。

“猫呢?”李庭君小声问。

“找人带了。”梁夜拉开椅子坐下,给小结巴倒了一杯水,“可以开始了。”

“我我……我是他……朋……朋友,我……我不会……撒谎。”看得出女孩在努力克服自己的结巴,语气都开始着急了。

梁夜朝她点了点头,真诚地道:“我们相信你,你别紧张慢慢说,警察们都听着呢。”

这个被梁夜叫作小结巴的女生名叫赵真真,是杨子贤的同班同学。

不仅如此,两人从小就住在同一片小区,但高中前却相当于不认识。很多时候偶尔在上学路上碰见,也不会多说一句。

赵真真在很小的时候就碰见过杨子贤的父亲打他,拿着皮带追着半大不小的杨子贤满小区跑,抽得他皮开肉绽。她很害怕杨子贤他爸。

后来偶然间听家里的长辈说,杨子贤的这个父亲,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继父。

在别人看来,继父打继子,是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街坊邻居从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后来的袖手旁观,再到最后的添油加醋,这些冷漠旁观最后都化成鞭子,一鞭一鞭打在杨子贤的身上。

再说杨子贤他妈,也不是不管,一开始还是会上前抱着孩子挨几下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妈也开始对他不管不顾了,男人打孩子时,她不是将人轰出家门去,就是自己逃出家门,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杨子贤的父母如此做派,也是社区里八卦的老爷爷老奶奶闲聊时跟赵真真说的。

挨打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在社区组织的帮助下,顺利读完初中,本来杨子贤爸妈不想花钱给他念高中的,但是他还是表达了自己想念高中的意愿,因为念高中就可以寄宿了,他恨不得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家,他受够了。

最后几番周折,杨子贤还是在社区组织的帮助下,顺利读上了高中,跟赵真真一个学校。

赵真真因为结巴,常被学校的同学嘲笑,杨子贤因为性格软弱,也被同学孤立。就这样,两个校园里的边缘人渐渐成了朋友。

两个好朋友联系比较密切,三个月前,赵真真发现杨子贤有自杀倾向。

“我……我是……无意间发……发现的。”赵真真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当时杨子贤去洗手间,手机留在课桌斗里。她无意中点开,看见了他手机上的信息。

赵真真眼睛瞪大,仿佛看见了十分恐怖的画面:“那……那是一份……自杀计划!”

有人将一份详细的自杀计划发送到杨子贤的手机上,她只来得及翻看前面的几句话,杨子贤就回来了。她吓得把手机塞回他的课桌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放学后,赵真真还是没忍住,她找杨子贤问了个清楚。

“别多管闲事,命是我的,我不想活了,就不要了。”杨子贤只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

后来这几个月,赵真真都暗里明里跟着他,但杨子贤却表现得很正常,甚至还跟赵真真说过,他不想死了,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赵真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觉得自己朋友决定不自杀了,那就够了,因为她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她很珍惜。

“所以,你那天在江边劝我不要自杀,也是因为这件事?”梁夜用手里的钢笔不自觉敲了两下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赵真真怔了几秒,然后点头承认。

梁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你为什么自杀?”李庭君没反应过来,转而问梁夜。

“就是你在沿江路追我那天,你的手下以为我要自杀把我控制住了,我跑了还让你来追我。”梁夜三言两语解释了他的不满。

没等李庭君搭话,梁夜朝赵真真抬了抬下颚,示意她继续说。

后来,赵真真没想到过了风平浪静的几个月,杨子贤还是选择了自杀。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跟自己保证了不会死,却又反悔了呢?

梁夜目光笃定,问道:“所以你觉得,杨子贤最后选择自杀,是因为他受到了自杀计划信息的影响?”

赵真真诚恳地点了点头。

李庭君突然叩响桌面,唱出黑脸:“你还不知道吗?他的父母都被他毒死了,你怎么觉得他不是畏罪自杀?”

这话吓得赵真真没话说了,她今晚来这,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警方,而且她还有一个目的——搞清楚杨子贤到底是自杀还是受人怂恿。

“你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杀对吗?我们查清楚后会告诉你的,非常谢谢你提供的宝贵信息。这样吧,你先留下来,把你想起的关于‘自杀计划’的内容写在纸上,能想起多少写多少,我们会尽力的。”梁夜递了纸和笔给她,和李庭君两人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便出去了。

·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梁夜问。

李庭君看了看手机时间,答道:“我去问问。”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庭君的手机响起,是法医的来电。

“唉,这个十七岁的小孩,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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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你醒醒!阿离他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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