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当兵的第三年,我们野战军接到了一项秘密任务,在中缅边境有一撮暴力武装分子,一直扰我边境,与我居民发生争斗,死伤无数。我们班5人奉命去隐蔽侦察,快速找出漏洞,好一举将敌人歼灭。不知是不是我们运气不好,进入热带雨林深处后就一直下雨,雨水将我们做的标记全部冲刷的干干净净,三天后我们发现迷路了,信号受到干扰,通讯设备全部不能用。闷热潮湿的环境让身上的衣服发霉,皮肤开始溃烂,脱掉衣服赤**又被水蛭吸咬,如果能够生火水蛭根本不是问题,可是,湿气太高,身上的火柴都成了废物。这些都不是最惨的,很快我们携带的食物消耗光了,必须要解决吃的问题,那是一片陌生的原始森林,有很多野果,第一反应自然是采摘野果充饥,就在那天,我们失去了——第一个战友。”

彭瑜卿停下了,眼睛蒙着一层湿气,他波澜不惊的话语里暗藏太多苦痛,杨妮不忍催他,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他误食了有毒的野果,给其他人敲响了警钟。我们开始另谋出路,丛林里小动物很多,青蛙,兔子,田鼠。我们的身手抓这些小动物易如反掌,可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火。我们抓住青蛙,用军刀杀死,扒下皮,捧在手里白白的,黏黏的,粘连着透明的**,用手一抹还能拉扯出透明银丝,可是为了活着就必须克制着内心的抵触,生生的将蛙肉放进嘴里一点点咀嚼,生的肉组织很紧,在口腔里发出叽叽的声响,滑动难咬。自然反应想要吐,就用双手捂住嘴,含着眼泪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

杨妮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抵在唇上,彭瑜卿的话让她心惊胆战,难怪他们都不愿提当兵时的事情,真的是梦魇。

“如果只是这样,那就不是噩梦了!”彭瑜卿用纸巾擦拭了下眼角,继续说:“老四说青蛙太小了,要去抓个大点的,可以多吃几天。他和另外一个战友一起去打猎,没想到,中了敌人的陷阱,进了雷区,我们又牺牲了一个战友,5个人只剩了3个。老四很重感情,他受不了自己的弟兄这样不明不白的牺牲,一个人跑了出去,天黑了还没回来,我担心他又迷路,出去寻他,结果我受了伤,成了大家的拖累。我们周边的小动物越来越少,我又是病号,他把他的那份都让给了我,他自己吃,吃——”

彭瑜卿哽咽了,整个人黯然失色。他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受伤那段糊弄了过去,可是讲到诸尚杰吞咽的食物时,他不由自主的反胃,想要呕吐,实在说不下去,他沉默了片刻:“牺牲的那个战友还没掩埋,一开始我们希望可以把他带出去。雨林的气温闷热潮湿,腐烂的速度非常快,已经开始生蛆。四哥他就,他就,一把一把的——吃了吐,吐完接着吃,再吐,再吃——”

“够了,你别说了!”杨妮起身奔向卫生间,胃里翻江倒海,晚上吃进去的食物全部被她吐了出来,一阵阵的恶寒,头皮发麻,恨不得将整个胃吐出来,胃痛,心痛,哪里都痛,痛彻心扉。

她从洗手间出来,彭瑜卿示意她坐下,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两天后,我们获救了,确切的说是被敌人俘虏了。对出生军人世家的四哥和我来说这是家族耻辱,所以这件事情请你烂在肚子里,更不要让他知道你知道了整件事

情,骄傲如他应该不会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你记得,任何可以让他联想到那些场面的食物最好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除非,除非你可以帮他克服心理障碍。”

杨妮沉默着,她被事实真相所震撼,整个人只觉得又痛又冷,噬骨的痛,透心的冷,心底深处叫嚣着一股陌生的难受,整颗心被撕扯的残破不堪,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痛,背负的那些委屈,让她抓狂,悲愤,不甘。

诸尚杰醒来时杨妮正侧卧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小手搭在他大掌上玩着他的手指,见他醒了甜甜地笑了下,在他腮上轻轻落下一吻:“感觉好点了吗?”

“嗯,你,吓坏了吧?对不起!”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吻了下。他的大掌没有平时那么温暖,冰凉伴有微微的汗迹。

“是啊,吓坏我了,你对鱼肉过敏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样很自私知不知道?你要再不醒,彭瑜卿都要把我吃了。”对鱼肉过敏是他睡着时杨妮为他找的台阶,她接受了彭瑜卿的提议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清楚了真相。

“对鱼肉过敏?”

“是啊,彭瑜卿讲的。你不会对所有的海鲜都过敏吧?我可是属猫的!”杨妮扶他坐起来,又给他倒了杯水,故作轻松的调侃他。

“对不起,很久没发作了,我以为——我好了。”诸尚杰凝望着她,黑玉般的双眸里满是歉疚。

“猪,如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陪你一起去看心理医生。”杨妮抱着他的头揽在自己胸口,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尽量的轻轻柔柔,不去不去碰触他心底深处的痛楚。

“嗯——”他靠在她胸口,唇贴在她丰满的柔软上,哪还有心思听她说什么,他伸出手指勾在她晚礼服抹胸的边缘,轻轻向下拉。

“喂,你干嘛!”杨妮赶紧躲开,护住自己的胸口,“你属狼的,色狼!”

诸尚杰起身在她耳边轻语:“我只想色你。”说完未等杨妮接话,便转身去了卫生间。他再出来时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自己,西装有些皱皱的,他干脆脱了搭在手臂上。“走吧,我们下去吧。”

“还下去吗?你不多休息下?”

“没事了。放心吧,乖,走吧。”诸尚杰上前来挽着她的腰,前后左右的瞄了一圈:“你披肩呢?”

“不知道,扶你的时候可能掉哪儿了。”杨妮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那,你把这个穿上!”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西装往杨妮身上套。

“干嘛!皱成那样,你自己都不穿,干嘛给我?我不要,丑死了!”杨妮扭捏着摆脱他的控制。

“楼底下那些才是真正的色狼,你不遮着点,就被饿狼盯上了。听话,一会儿给你买糖吃。”诸尚杰连哄带骗的终于把杨妮塞进了那件皱皱巴巴,宽宽大大的西装里,满意的在她嘴上啄了下,圈着她的腰把她带回了拍卖会现场。

桌子上的食物已被收拾干净,换上了酒杯和醒酒器,杨妮不由长舒一口气。落坐后其他几个人只是略微点点头,看来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看到诸尚杰回来,楚信走来,在他耳旁轻语了几句,只见他皱皱眉,略微沉寂了片刻,又低声对楚信交代了两句,楚信点了点头

,拿着号码牌又离开了。

在一个嘉宾深情的演唱完一首老情歌后主持人再次登场,话语里透着兴奋和激动,向大家介绍今晚最受关注的拍品之一——一套翡翠饰品,包括一条项链和一对耳坠。

通过大屏幕可以看出:项链由35颗晶莹剔透、翠绿均匀的翡翠珠子串成,搭扣部分镶有一颗5克拉的钻石,碧绿的翡翠与闪耀的美钻互相辉映;耳坠为翡翠镶钻双圈,翡翠双圈成互相紧扣的造型,切割完美至极,其原石之大,可见一斑,凸显纯厚的翡翠美态。

主持人用浑厚的男中音向来宾介绍:整套首饰的35颗‘珠圆玉润’的珠粒和耳坠上的双环均为翠绿的老坑玻璃种,全部取自一块石料,色泽匀称、完整,是难得的珍品。

当然因为它的稀缺其起拍价格也惊为天人,当拍卖师报出起拍价2000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00万时,台下一片惊呼。

杨妮也被下了一跳,一口红酒没咽好从鼻子喷了出来,诸尚杰蹙眉抓了餐巾就帮她抹,她夺过餐巾自己整理着残迹,笑着调侃:“2000万日币还是韩币?”

“嘘!”诸尚杰制止了她。展示模特已经佩戴好了整套首饰,站在舞台上从各个角度展示着翡翠独一无二的温润光泽;人们的目光被那青翠欲滴的色泽深深吸引着,那么细腻,纯粹,无瑕;那么明亮、浓郁、均匀;那么高贵,灵动,闪耀。

尽管价格惊为天人,可是仍然有人举牌叫价,很快价钱飙到了3200万,会场终于寂静了片刻,拍卖师开始数秒,3200万一次,3200两次,3200万三次,落锤定音,成交!

整个场面杨妮都伸着脖子跟着拍卖师喊出的号码满场搜寻,真不知道什么人拍下的这套首饰。

“你瞅什么呢,东张西望的?”诸尚杰拍了拍杨妮。

“找那个冤大头呢。看是谁花了3200拍了串项链,下次没钱花时打劫他。”

“你可以打劫我啊,劫色!”

“可以考虑,嘻嘻。”杨妮发现自己跟他呆久了明显脸皮变厚了,“我想起一首诗,写玉的,还挺应景。”

“说。”

“片玉寄幽石,纷纶当代名。荆人献始遇,良匠琢初成。冰映寒光动,虹开晚色明。雅容看更澈,馀响扣弥清。自与琼瑶比,方随掌握荣。因知君有用,高价伫连城。尤其是最后那句正对今天拍这串项链的人。”

“因知君有用,高价伫连城?”诸尚杰意味深长的笑笑,呷了口杯里的红酒。

“你少喝点,空肚子,胃一会又不舒服了。”

“哎,我说你俩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么多灯泡坐这儿呢,也不怕亮,跟这儿晒恩爱,要不你俩先回家得了。”庄青云插嘴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就是,在上面还没爱够?还要跑来刺激我们,不知道哥们还单着呢。”彭瑜卿转着杯子里红酒,灯光透过红酒折射在他秋水泽泽的双眸上,很炫目,很妖孽。

“你是单身的单,还是你女朋友的尾数是单数的单?”杨妮笑侃他。

“这句说的好,值得干一杯。除了瑜珊姐和瑜乔,能让彭少吃瘪的恐怕就只有妮子了。”庄青云很高兴,举起酒杯示意大家干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