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就听说,听说这一个月巫惊魂几乎要杀了冷雨,几乎要罚了神医美女,几乎天天踏入这非鱼阁,几乎天天是阎王脸,几乎天天有人被罚,几乎动用了全东厂人员追查凶手……

总之就是鸡飞狗跳的,全天涯宫的人活着心惊胆跳的,除了皇帝,那人没给任何人好脸色。

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在她醒来第三日,那神仙般俊美的洛少庄主和优雅温润的达达汗王子居然堂而皇之到天涯宫来,名曰拜访东厂督主,拜码头。

据说那一日,三人在正厅惺惺作态,强作笑颜,咬牙切齿,都恨不得把对方吃了,那两大帅哥临走之前说是念在凌大人曾经对司乐坊有功,扔下一枚千年老参给巫惊魂便扬长而去。

那巫惊魂不动声色的收下,转身就把正厅内那上好红檀木圆桌拍了个粉碎。

不过这妖狐气归气,老参还是炖水炖汤给她喝了。

伤好第十日,便与冷雨接下了这次任务,杀个把坏人,她还是很乐意的。

白非儿薄唇斜抿嘲弄的浅笑。

这两日她得想办法和洛向南取得联系,有些事她必须问达达汗,她现在有了腰牌,出门并不难,只是肯定会有人跟踪,得想个万全之策。

还有就是那神医美女自从救了她,青云直上,变成皇帝的御医,只为皇帝看病,还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这让她有些忐忑,这怎么越来越多人知道她的身份呢?

“子骞哥,水已弄好,可以去泡澡了。”锦葵从厢房最侧面的浴房过来:“子骞哥好好泡个澡,爷吩咐我一会儿陪你去听雨楼。”

白非儿敛了心神,愣了一愣,问:“听雨楼?那新开的戏楼?听戏还是看戏?”司乐坊被关了之后,不知谁又开了家听雨楼,名儿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戏楼,倒像茶楼。

锦葵抿嘴笑笑:“爷是这么吩咐的,我就只管陪你去,听说那里的台柱可俊着呢,是个男伶儿。”

刚站起身的白非儿一个趄迾没站稳,差点跪地上:“你,你说什么?”

锦葵一把扶住她,笑道:“有那么夸张吗?这就吓到你了?不就是去看个男戏子么,又不是要你干点什么事。”

“去你的,你小子说话越来越没正形,什么干点什么?我又不好男风。”白非儿眸光微闪,伸手敲了一记他的头,推开他就往浴房走去。

这千年妖狐又搞什么名堂?

她醒来后就从没见过他,不知是他真忙还是故意不见她,总之,她这十日耳根非常清静,除了“五虎”中“四虎”例行公事来问候一下,来得最勤的就数冷雨,马蓝也来了几回。

她心里有数,马蓝是监视她的,只有冷雨,才是真把她当朋友。

浴房氤氲着热乎乎的水气,她边泡着边顺便欣赏一下自己的身材,这么些日子来,乱事一堆堆,她都没有心情好好看看这副身材的发展。

雪般白的凝脂肌肤,细腻柔滑,修长的双腿,盈盈一握的腰肢,越长越丰满的“小白兔”,只可惜那胸口的伤口有些刺眼。

她脸上一红,这身材可真是好得让人流口水,再过两年,这“小白兔”她一掌可握不住了,这越来越女性化的身体,让她平时不得不更小心言行举止,尽量的粗圹一些,腰上缠几圈布条显得粗一点,好在当时达达汗给的长喉嗉的药还有一粒,才不至于犯难。

过完年就十六了,这该来那什么葵水了,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头疼。

一想到一会儿要去什么听雨楼,她没有心情再泡下去,起身急急擦干了穿好衣袍,熟练的束了个公子髻,戴上发冠。

她选了一件加厚棉黑衣袍,袖子边绣的几片淡金色的竹叶,

淡雅沉稳,而不失气质,自醒来,她就再不穿白衣,让锦葵把满衣橱的白衣扔了,在锦葵八角的惊诧下自己花钱做了几套别致的黑衣袍。

人家白衣飘飘情侣装似的,自己何必凑那热闹?自从这天涯宫里来了那神仙似的神医美女,这流传出去的督主喜好就又一个版本了。

东厂督主原来是男女通吃。

管他吃什么,反正与她白非儿无关。

但她从此讨厌白色。

回到正屋,白非儿看看窗外,雨已停,天边飘着一丝红霞,雨后的天空特别的清亮,明镜一样,心情也跟着舒畅一些。

“什么时辰了?”

锦葵拿着一件黑色风衣,递上一碗姜汤,说道:“快黄昏了。”

“那走吧,看戏去。”白非儿杏眸明亮,嘲弄的笑笑,几口喝完姜汤放下瓷碗,转身便向外走。

“要不先吃些糕点?不知爷是不是请哥哥吃饭,打点底总能好一些。”锦葵打开门,一阵风扑来,他激灵灵地打了个抖。

“我不饿。”

白非儿一脚踏出门,扫了一眼院中,大雨过后,院里一处两处的水洼,一地的落叶,池中的莲花断梗的断梗,花瓣散开的散开,不少的莲叶沉入池中,好一幅狼狈画面。

白非儿皱了皱眉头,撇嘴说道:“八角来清理一下院子。”

八角刚把浴房清理完,正走出来,应道:“好,子骞哥你就放心去看戏吧。”

“你也觉得是看戏?”白非儿笑笑,清淡的眼底飞过一抹冷讽。

她才不认为是请她看戏那么简单。

那是个千年妖狐,她可没有忘记。

刚出大门,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呵呵,服务真周到。”白非儿勾唇深深的笑,那笑根本不达眼底。

锦葵憨笑,大眼睛闪闪:“是我跟师父说的,哥哥刚淋了雨,就不骑马了。”

白非儿拍拍他肩头:“好,谢谢你。”不管他是鸿门宴也好,喜宴也好,她才不怕,照去不误。

她正准备钻入马车,马蹄声声,白衣雪亮,水无心骑着马到了门前,一个漂亮的动作,洒脱的下了马,立在马前距离马车几步远。

一身白衣似雪,名贵的白裘袍加身,乌发用蓝丝带简单的拢起,轻风卷着衣角发丝,当真是美人如画。

白非儿立在马车边上,淡淡的看她,一身沉稳大气的黑衣,潇洒俊逸的身姿,与那翩翩白衣成一个强烈的反差,一旁的锦葵看着眼发直,人长得俊长得美,站在哪都是像珍珠一样闪亮夺目。

她仅向水无心颔首淡笑,便钻入了马车。

水无心面色平淡的看那缓缓而行的马车,心绪有一丝的散乱,白非儿,朝庭重犯,巫惊魂把她藏在天涯宫中,到底意欲为何?

这不是放了一个危险在自己身边吗?

一个月前那一日,巫惊魂要她救她,拔下箭那一刻,巫惊魂一句“她是女子”,把向来淡定的她吓得手抖,差点没把伤口再弄破。

巫惊魂紧张成那个样,原来是因为她是个女子,而且是他喜欢的女子对吗?

女人的天生敏感让她感到巫惊魂对白非儿不是一般的喜欢,是极喜欢的喜欢,没什么律法规定不允许太监娶妻,不是么?

自己当初知道他身份那一刹,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平心而论,他除了身体上的那点缺陷,其他各方面,有哪样不出众?

没错,他有让女子喜欢的资本。

站在那听雨楼前,白非儿神情一滞,这不是清风茶楼吗?

焕然一新的格局,豪华的装修,七彩的灯笼挂了一排,楼是

变了,但不远处那几棵柳树,虽然叶子已落光,加上这街道,她认得。

那一年,她天真的想撞马穿越回现代,在这里,她遇上了那上酷,似凌子骞的夏如风,还在这楼中愉快的喝了一顿酒。

半年前,哥哥带着她和珊瑚藏身于此,夏如风还很固执的来看她和哥哥,如今,哥哥死了,珊瑚也死了,夏如风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白非儿心里一窒,袖下的手竞有些发抖,这一切恍如隔世。

“子骞哥,进去吧,外面风大。”锦葵缩了缩脖子,说道。

“嗯。”白非儿收回思绪,黑眸眯了眯,负手走进去。

门口早有跑堂的伶倌儿前来迎接,笑呵呵的将她二人领向二楼走。

这里与一般戏楼无异,只是装修更华丽更精致一些,一楼是开放式排列有序的大方桌,二楼全分独立雅间,面对着大舞台。

这时戏还没开锣,雅间已人声不断,来来往往人不少,人虽多,倒也不喧闹。

“你们这也可以吃饭的吗?”白非儿问。

那眉目清秀的伶倌儿笑笑回道:“凌大人真的眼光,我们听雨楼确实是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戏。”

“客人喝酒不会喧哗?”一般戏楼只设茶点并不设饭市。

“四爷定下的规矩,哪有人敢喧哗。”

“四爷?这是四爷的产业?”白非儿一惊,差点儿滚下楼梯。

那伶官儿说道:“这正是四爷的产业。”

难道真的是请她看戏?这千年妖狐怎么开起戏楼来了?

他唱的哪一出?

“到了。”伶官儿轻声提醒,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马蓝,一见白非儿便扬唇笑笑:“小凌子来啦,快进来。”

“嗯,马大哥。”白非儿淡声打个招呼,跨步入屋。

很精致的雅间,红红黄黄相间点缀得很热闹,屋中一张圆桌已摆上酒菜,香气四溢。

“属下小凌子见过督主大人。”白非儿沉声施礼。

巫惊魂负手立在拦杆前,正面对着一楼的戏台。

此时的他难得一见的穿了一袭大红衣袍,妖魅般的红异常刺目,那一瞬间,白非儿还以为是飘烟。

飘烟穿大红衣袍是热情奔放,可这男人,一身的红,静静的杵立,单看背影,依然是冷峻、孤傲。

他瞬地转身,嘴角噙着若有若的浅笑,黑如翟石的眸,幽沉不见底,眼中清淡的底下,锐利的显出一种孤傲及桀骜的光芒。

“坐。”薄唇轻启。

“谢督主大人。”白非儿学着男人的样,金刀大马的坐下。

既然是请她吃饭看戏,她一点儿都不会跟他客气。

“马蓝倒酒。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这伤刚好,就少喝一点。”巫惊魂掀衣坐下,语气有着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柔和,却也有一丝冷厉。

“好。”白非儿毫不犹豫的应了,懒得辩解,说她喜欢喝酒?就算是吧。

马蓝倒了酒,便吩咐锦葵在门外候着。

巫惊魂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眸光微敛,淡声说道:“一会的戏是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白非儿轻拢眉心,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霸王与虞姬生死别离之戏,跟她有关系吗?

他想说什么?

“嗯。”白非儿眉眼淡淡,只慢慢的夹了菜吃着。

她想问,可又不想问,且看他的戏吧。

巫惊魂眸光闪了闪,也不再说话。

两人便静静的吃着,喝着,雅间内只有碗筷的声音,和外面的热闹比起来,这里显得特别的清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