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那个汗呐,他低着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忐忑的杵在那继续当透明人好了。

“把飘烟叫来。”某人不咸不淡的开口,神情恢复清冽,就好像刚才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

“属下遵命。”冷雨如得大赦般逃开。

今日,让他见识了另一个四爷,如某个女人所说,无赖、强盗,他胆怯怯的想再加上四个字,无耻霸道。

爷,别骂我。

好一会,水月阁传来嘤嘤的哭声,又好一会,冷雨碰见脸色黑如墨寒如霜的飘烟。

“冷雨,照顾好四爷。”冷叟叟的丢下一句:“带一句话给那人,叫她别得意。”说完跃起向靠在木桥边的船而去,婆婆正在那船上等着。

冷雨眸光微闪,咽了咽口水,急急的扔了一句:“那不是她的意思。”唉,这解释有何用?不管怎样,他定然是赖到那女人身上。

那船很快的向湖中划去。

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倒映在湖面,阴暗的湖面,只见那被风吹开的水皱纹,圈圈层层的荡开。

白非儿临窗而站,看着远去的小船,心一如这一层层水圈,一波又一波的无法停止的燥动,无法平息?

洛林山庄。

占据着整整一个山头的天下第一庄。

巍峨的建筑,高高低低起伏,连绵一片,嵌在葱葱郁郁的高山森林中,庄门前筑城墙,戒备森严,如一坚固的城堡。

庄中草长莺飞,花红柳翠,几日前的积雪早已融化,留下亮晶晶的水珠挂在叶间花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闪亮通透。

洛向南负手立在千转万回的穿山游廊,剑眉轻蹙,神情落寞,眸光不知是落在眼前姹紫嫣红的花还是那翩翩起舞的彩蝶。

“她醒了吗?”淡如秋水的声音。

一身紫衣的达达汗缓缓走到他身后停步,脸上还是那一抹雅儒温润,清俊的脸似乎清瘦了些,抿抿嘴说道:“醒了,少庄主要去看看她吗?”

“嗤”一声,洛向南笑笑,遂远的神思似乎收回了些,转身看他,眸光带了些戏谑的味道:“那是你的女人,我看不看无所谓。”

日前回来,冷百花几乎死掉,还好达达汗的医术不赖,愣是把她救了回来。

达达汗眸光一闪,一丝苦笑从眼底掠过,无奈道:“少庄主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她不也是你的属下嘛。”

“那人家对你的情意,多少年了,你还要继续无视吗?”洛向南眸光灼灼的看他。

“大业未成,何谈家事。”达达汗似是讥讽的笑笑,唇边几分无奈无分落寞。

洛向南勾唇浅笑,黑眸中意味层层,慢悠悠的开口:“不是大业未成,而是此人非彼人而已。”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明知道达达汗的心思,以前他不会挑破,如今,他就想撒撒这心中的闷气。

达达汗微怔,眸光一痛,垂下眼眸,掩盖情绪于眼底,木然的轻扯唇角:“达达汗何来彼人?”他的心已放下,早早的了无痕迹了。

可是,司乐坊的那些日子,是他最幸福开心的日子,短暂而美好,了无痕迹?谈何容易。

“没有吗?”洛向南语气咄咄逼人。

“没有。”达达汗垂眸不动。

洛向南无语凝噎,这个人,还真是,牛皮灯笼。

他甚觉无趣,举步走向院中花园。

狠狠掐了一朵腊梅,似慢不

经心的说:“有否查到那两人的下落?”他指的是白非儿和巫惊魂。

达达汗怔怔的看这园中的腊梅,眸光遂远,目光投向清冷遥远的天空:“他们应该是进了幽灵谷,在谷外有锦衣郎的出没。幽灵仙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们此次进去,极有可能是其中一人中了毒或者是重伤。”

洛向南转身眸光嗖的看向他,眸中寒意点点:“巫惊魂没死?”

“毒是少庄主下的吧?”达达汗收回那飞扬的神思,眸中灼灼的光芒看向他。

肯定是他逼十五那小子给的。

“哎哎,不就是那点毒药嘛,看你那样子,像是抢了你媳妇似的。要是能弄死巫惊魂不更好吗?还那样的舍不得。”洛向南浓眉一挑,把手中那揉碎的腊梅往地上一扔,撇嘴轻嚷。

达达汗嘴角微微一扬:“我有说什么吗?”他当然希望少一个绊脚石,但是他就不为白非儿想想吗?她还在那人手上啊。

一想到那女人,他心口一痛,那女人居然为自己的仇人求情呢,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为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对那个男人?

他不愿再往下想。

“司乐坊都关了吗?”洛向南撇撇嘴,转变话题。

“已经传令下去都关了,唉,因为我,要把这经营多年的成果结束掉,当真是心痛。”达达汗眸光微暗,叹息着说。

洛向南洒脱的微微一笑,大手拍拍他的肩,说道:“别自责,这哪能怪你呢,要怪就怪我,这次太心慈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巫惊魂居然利用白非儿,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和白非儿之间的关系呢?

要不是他为了见那女人一面,他不会中途折去那山村,也更不会让他们在那停留等他,大可以让达达汗先把人送到塞外,他再去也不迟,他就偏偏怀了点小心眼,担心达达汗占了个先,一念之间造成大错。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神使鬼差的妒忌达达汗,在司乐坊第一次见那女人,女人强作镇定,胆小又放肆,聪慧又装傻,就这样如精灵一样跳入他的心,他也不知为什么,漂亮女人他见得多了,倒贴着他的一箩筐,独独对这个放肆妄为的女人动了心。

是要了命的动心,他找十个八个借口把达达汗调走,经常冒险躲到非鱼阁对面的大树上一蹲就一夜,就为了看她一眼,本想强行带他离开天涯宫,又怕惹了她不高兴,他堂堂一个少庄主总去蹲大树,说出来笑死人。

最初的初衷是想培养她成为一个细作留在巫惊魂身边,可后来就变了味道,让她偷巫惊魂的玉佩也只是一提,她完不完成也不强迫她,也许这样才能有借口经常去见她,他是这样想的。

看着那一枝枝在风中轻颤的腊梅,他眉梢轻拧,幽沉的说:“达达汗,把你的身份公开了吧,带着那份国书入朝以你蒙古三王子的身份正式拜见皇帝吧,你是天下第一庄的贵客,朝庭不敢动你。其实你父汗还是很为你着想的,在十年就帮你把退路给安排好了,你何须那么恨他?”

他和达达汗从小相识,亦友亦联盟关系,达达汗为若离时是下属,也只是为掩人耳目而已。

达达汗那妖娆的脸上肌肉轻动,唇角一抹讥笑:“为我着想?只怕是为了他的汗位吧?你知道那国书是要我怎么做么?”

往事不堪回首,他根本就不想再去回忆。

“怎么做?”洛向南神情一滞,侧脸看他。

达达汗凄然一笑,一阵风吹得一身紫衣翩然,墨发翻飞,在这嫣红的腊梅树下,落寞而凄切。

“联姻,求娶公主。”声音无波无澜。

洛向南轻蹙眉,神情立刻掠过一丝异样,很快恢复轻松,说道:“这确是两全其美的一步棋,自古以来皇家姻缘,不就都这样嘛,你何须一副赴死的样子,这样既保全了你,又还了你正大光明的身份,更让两国暂时修好,一箭三雕的事,你父汗还真是有远见了呢。”

他暗暗唾骂自己,刚才居然有一瞬的轻松,听说他要娶公主,他少了一个情敌是吧?就这点志气,他真想掐死自己。

达达汗抬眸看他,眸底淡淡的碧色闪着一抹冷意,唇间讥讽:“若是你高兴吗?乐意吗?我出卖了十多年的灵魂,如今连身体也得卖了,好一个一箭三雕。”一惯温和的语调,带着几分质问。

洛向南心有愧意,侧头避开他的眼光,眸子瞥向枝头那一株鲜红似血的腊梅花儿,薄唇溢出一声:“我懂你,换了我自己不乐意,只是目前你的命要紧,难道你想一辈子被朝庭追杀着过日子吗?回蒙古又何会有你的位置?我洛宁山庄要藏个人自然也不难,也可以做得到,你真愿意这样?”

换了他肯定不行,以他的脾性,反了天也不会听从,自从五岁那年庄主带他回来,做为少庄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过着太难过的日子,达达汗的苦,他明白。

突然一个女子似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南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子着一袭粉红皮袄,圆圆的脸儿,笑脸闪着浅浅的酒窝,肌肤白里透红,明眸晧齿,如同瓷器娃娃纯净可爱。

洛向南灿然笑笑,不动声色的把她拽着的手抽出,说道:“回来有一日了,你不在庄中,又跑去哪儿玩了?”这是他的义妹,从小缠他缠得紧,一见她,他就犯头疼。

达达汗刚还凄然的脸,这会转了向,薄唇轻勾捉黠的笑笑,眸光闪闪的看洛向南:“呀,忆彤回来啦,有没有想达哥哥?还有南哥哥呢?”五十步笑一百步,自己还不一个样,躲了得初一躲不了十五,看你躲得了几时?要是庄主醒了,我看你不得娶她?

“嗯,都想呢,我前些日子去大国寺里吃斋念经,给爹祈福,希望爹爹快快醒来。”洛忆彤娇俏的笑笑,眸光闪着无忧无虑的快乐,南哥哥都一个月没回庄,见到他当然开心。

“口不对心,是想你南哥哥了吧?你会想达哥哥?才怪。”达达汗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戏谑的看她,又看看洛向南。

洛忆彤脸皮薄,刷的红了脸,低头羞涩的笑笑,嘟囔:“都有了啦。”死达哥哥,老是笑话人家。

“哈哈哈。”达达汗泄了恨似的大笑,眉眼弯弯,挑屑似的看洛向南。

洛向南那妖魅的媚眼眯了起来,狠狠的瞪他,几欲从他脸上再多挖出几个洞,扯扯唇角:“妹妹想哥哥,很正常。”他把哥哥那两个字咬得极重,他哪会不知她的心思?可是,他没有往那方面想,没有感觉,义父昏迷了好些年,要不然估计也得逼着他娶她。

洛忆彤眼皮跳了一下,一缕失望从眸内划过,然后沉寂无声,她抬头嫣然一笑,上前搂住洛向南的手臂,娇声道:“南哥哥,一起去看看我带回来的新玩意,这次我带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可有趣了。”自她有了喜欢他那份认知开始,她从不喊他哥哥,他本就不是她哥哥,不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