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令人讨厌,但是那双眸又令人舒服,这人,样貌长得真是自相矛盾。

“哦,马蓝哥哥,您大架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见教呢?”几步走过来向他施了礼,请他落座。

她了解到马蓝虽不在“五虎”列中,但在天涯宫地位并不输于他们,巫惊魂对他可信任有加。

“凌公子,你真是,咱家都不知怎么说你好,说你是奴才,可又有两个小厮伺候着,说你是主子,更不是,让你干活,你又随时那么悠哉,不请还不行,哎,你这真是咱们天涯宫一奇葩。”马蓝讥讽地一笑,一副意味深长的看她。

他都摸不透爷是怎么想的,一会儿巴不得弄死她,一会儿又不让人动她,反正所有的人都不敢轻易惹这个凌公子,也只有自己和飘烟知道这凌公子的真正身份,其他人一概不知。

白非儿暗中挑了挑眉,嘻笑着:“哦哦,马蓝哥哥您这么说,子骞真是受宠若惊了,请不敢当,有事您就尽管吩咐就好。”在这里的生存之道就是装傻。

见她还是傻愣愣的反应不过来,马蓝气不打一边出,微敛眉心,没好气的说:“爷让你做贴身奴才,你这脑袋上哪云游去了?”

啊,贴身奴才,她把这事真忘得一干二净了,抚抚前额,这这这,真要干啊?

白非儿有些无奈的拧拧眉头,问了一句很费话的话:“能不能不干啊?这不有您吗?您能力高强,我不就一废物,搞不好还净碍人眼。”

对于要随时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身边,她心里还是打怵,身份暴露了可就是杀头的份。

她整天心惊胆战的过日子,又想报仇又怕暴露身份,她自认想多活些年,报了仇,能回现代是最好,回不去,就找个荒山野岭避世,在这该死的古代,何谈有什么人生梦想?

她现在的人生梦想就是活下去。

马蓝那清澈的小眼闪了闪,哑然失笑,真是胆大又赖皮的女人:“凌公子凌公子,还好来请你的是我,要是爷来了,我不知道你这些话还能不能吃回去?”站起身就向外走。

一听这话,白非儿眉心顿敛,撒腿便跟上,朝锦葵嚷嚷:“你们俩看家,本公子干活去了。”真是苦逼啊,这大晚上的,还伺候什么?侍寝?

一想到这,她那脸扭得像个苦瓜似的,心里暗想,要真是侍寝,她找机会杀了他,后果不管了,死就死。

进入初冬,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起来,一阵风吹来,树影摇晃,树叶沙沙的响,虫子也叫得少了,脚边有些萤火虫飞来飞去。

白非儿跟在马蓝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七拐八拐的,转得她晕头转向,迷糊瞪眼。

“到了。”马蓝轻声提醒。

第一次来“溪鱼阁。”看着眼前还是弯弯曲曲的矮廊桥,白非儿嘴角**,这姓巫的有毛病,进家之前转十几转那桥,锻炼身体?还是为了折磨那些干活的奴才?

“桥好多。”白非儿不怕死的吐出几个字。

马蓝淡淡的笑笑:“下面养鱼,这会晚上看不到,白日里可好看,跟我来吧。”

踩上那木制的曲桥,一排莲花形状的宫灯,四周一片寂静,似乎听到脚下水中鱼儿畅游翻动的声音,白非儿心里有一丝的闪神,好宁静舒适。

推开门,一阵清淡的檀木香味窜入鼻腔,宁神静气。

白非儿环顾四周,这“溪鱼阁”并不奢华,但也不简陋,小客厅中清一色的花

梨木,与蓝纱帐同一颜色的靠垫,上好的名贵花瓶陶瓷摆件,最惹人注目的是厅中正上首的一尊玉麒麟,玉色油白溢脂,油光闪亮,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和田玉。

这屋中倒是有一股清雅高贵之气。

马蓝知道四爷在偏厅的书房,忙拉着她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静悄悄地,身材高大的巫惊魂站在书桌前,低头正作画。

乌发只束起头顶上的发髻,余下散披在肩上,一身随意的宽松月牙白长袍,随风而动,屋内的檀木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宁静的空间宁静的人,白非儿不敢相信这个就是那杀人如麻把控朝庭的巫四爷。

“爷,凌公子已带到。”马蓝轻轻扯扯白非儿衣衫,眼神示意,快向四爷问安。

白非儿撇嘴,双手叉拳,朗声道:“子骞前来报到。”准备开工干活,只要不是陪睡,干什么都可以。

还有精神在作画?拉肚子怎么不拉死你?

巫惊魂似乎没听到似的,手腕疾飞,笔下生风,苍白的脸在灯下看起来有些疲惫,淡漠的挂着“生人勿近”这几个字。

马蓝知道不能再声张,转头示意白非儿别出声。

白非儿垂眸站着,不再东张西望,以免惹祸上身。

良久,那人才轻启薄唇,淡淡的溢出几个字:“过来研墨。”

马蓝习惯性反应想走过去,可一看旁边的白非儿,才想起得让她去,伸手拉她衣袖,小眼睛眨巴,用口形说,快去。

他感觉今晚四爷的心情不太妙。

白非儿赶快快步走过去轻轻的研起墨,扫一眼桌上还没完成的画,只一眼,心里狂跳,扑通扑通的几乎跳到嗓子眼上,眸光一闪,暗叫不好,坏了,他发现什么了?

桌上画了一半的画,正是几个月前,父亲白敬亭与朝中几位大人在花园喝茶的画面,具体他们在商讨什么她也不太清楚,但是她有偷听到是与东厂有关,现在作成画,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暗中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垂眸只盯着手里的墨。

“凌公子认为本官此画如何?”巫惊魂并未停笔,幽灵般的声音如从地下窜出,阴恻恻的。

白非儿垂眸掩饰着眸中的不安,淡淡的回话:“子骞眼拙,不懂画,四爷的画自然是好的。”少说少犯错误。

哼,巫惊魂轻哼,脸色沉如霜,轻勾唇角,一抹嘲讽飞过:“既然是好,画中之人可有认识?”

白非儿手一抖,砚台中的墨被她洒了出来,眼皮跳了两下,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脑子飞快的转着,装傻?还是真指认一两个人?

似乎两种选择都不是最佳选择,他这是想要杀她了吗?

“不认识,子骞只不过是个山中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想到夏如风一家子人受牵连,她迅速的选择了装傻。

“好个山中粗人。”巫惊魂阴阳怪调的开口,扔开手中的笔,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眸光锋利如锐刀般瞥向她,嘴角噙起一丝噬血的嘲讽。

白非儿似乎有跌入寒潭般寒冷,心瓣轻颤,长长的羽睫如蝴蝶振翅般扑簌着,眸光倔强,第一次就这么迎着他的利眸。

巫惊魂脸色铁青,神情依然未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清这双清澈见底,如黑翟石般的黑眼睛,无声的灵动。

他眉心一敛,噬血而残忍的笑笑:“半柱香功,要是再想不起来,就送,宫刑。”猝然放开手,转

身快步离开。

宫刑?

白非儿心直跌到寒潭底,两腿轻抖,放下手中的墨研,无力的靠在桌前,清澈的双眸顿时变得死气沉沉,画中的父亲栩栩如生,音容笑貌,如在昨日。

父亲,你教教非儿该怎么办?

她如同一个瓮中之鳖,横竖是被他巫惊魂捏死是吗?

她面前的路一片迷茫,悲催啊,看来今晚她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

时间在指间飞逝,半柱香是那么快的过去。

“领我去受刑吧,马蓝哥哥。”白非儿自嘲的笑笑,声音淡如秋水。

马蓝心里轻叹,何必呢?你就认了这些人又如何?他也实在不知四爷是怎么想的?又护又打,这唱的哪一出?

宫刑,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会死人的。

。若离公子回到司乐坊,一到了晚上不知为何,一直心神不宁,与冷百花吃晚饭也都是心不在焉,拿着酒杯若有所思,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思绪总是很混乱。

“若离,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不适?”冷百花圆脸上挂着丝丝关切,自从那姓凌的小子被带去天涯宫后,她心情可是舒爽多了。

若离公子回了回神,报以淡然一笑:“无事,来,我再敬你一杯,明日一路顺风。”坊主要她回洛宁山庄,要不是给她送行,他早早跑去看白非儿了。

冷百花拿起酒杯一干而尽,眸中有些迷恋,娇柔的笑笑:“若离,真不想离开你,要不是飘烟那家伙总咬着洛宁山庄不放,而坊主又不在庄中,我才不想离开司乐坊,虽然你总在躲我,可是我,我会等你。”

咳咳,若离公子轻咳了两声,眉心微拢,这女人,总是那么直白,不过,虽然自己不喜欢她,倒是佩服她的勇气,自己是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都不敢直面相对,就算明知道自己喜欢那个女人,却是开不了口。

“百花,你喝多了,你可有知道坊主什么时候回京城吗?”自从白非儿被带走,坊主有好长时间不见人影。

“你才喝多,我没事,坊主在哪我都不知,让我回洛宁山庄也是飞鸽传令,找坊主有事吗?”

若离公子只笑笑,并不言语,拿起筷子吃了些菜,他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当白非儿浑身是血的被马蓝送到非鱼阁,锦葵和八角吓得脸发白,飞快的把她平放到榻上。

“这是怎么了?师傅,凌公子做错了什么事?”锦葵年纪小一些,感情也外露一些,见那一身的血,眼泪汪汪的。

马蓝只是淡漠的看一眼榻上的白非儿,摸摸锦葵的头,不咸不淡的说:“小子,你在天涯宫中的日子也不少了,跟着我也日子不短,怎么还没有改你这爱哭鼻子的毛病?想生存,必须识时务,糊里糊涂的,早晚会丢了性命。”

锦葵抿抿嘴,把眼眶中的眼泪收了回去,去给马蓝倒了杯茶,乖巧的问:“我错了,师傅,可是凌公子这样,会死吗?”

白非儿早早的昏迷了过去,迷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脑中只回想着巫惊魂那极度残忍的笑,大明王朝,宫刑也有适用于女人的,这一锤子下来,也许你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再后面的,白非儿没有了思维。

他知道她是谁,从一开始,一步一步,她只是一只钻进他张开笼子的小白兔。

白非儿痴笑,笑自己自做聪明,笑自己愚蠢。

那一锤下来,她是麻木的,心痛到不知道再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