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以寒拉了巫丛啸落了座,亲自动手煮茶,淡雅的笑道:“叔父可又两年没有过来了,小叮当和你家霜霜都长高许多,听说年末忆彤又得给你添一外孙儿。”

“可不是。”长像与巫丛恩有几分相似的巫丛啸哈哈笑笑,“我也想来呀,可你也知道洛宁山庄那杂事多得都走不开,要丢下那边来这里,又舍不得,我还指望着忆洛回大明帮我呢。”

巫以寒沉吟道:“可别,叔父,还是把洛宁山庄结束了到这儿来吧,一家人团聚总是好的,你又这把年纪了,又或者把生意收一收,把剩下的给老管家,他也辛苦了一辈子,给他一份家业也未免不可。再说了,大明,终是宦官当道,朝纲动乱,不适合养老。”

他记得非儿曾说过,大明亡就是因的宦官当道,他自然不希望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义父又遭朝庭清算。

想当年叔父为了躲避巫丛恩的暗算,以活死人来避世,想想都觉得悲凉,那可是亲兄弟呢。

回想当初自己被巫丛恩教唆,一时被爱情迷了眼,也差点要了自己双生哥哥的命,真是惭愧得不得了。

巫丛啸想了想,道:“你说的想法倒是挺好,回头我回去布置布置,就安心来这儿,老了,干不动罗,指着年轻人照顾了。”

“叔父的养育之恩,我怎能忘?叔父你就安心过来当回你的候王吧,阿南再不济还是能养活得了你的。”巫以寒笑道。

“使不得这般说,你现在是王,叔父老骨头一把,不在意什么候王不候王的,活得自在便好。”巫丛啸淡拧一下眉,沉眸道:“太后临终可有什么话交给你?”

巫以寒微怔,“叔父指的”

巫丛啸轻叹息,眸光闪了闪,似下定决心,道:“你兄弟二人”

“叔父,都过去了,我们姓巫,你是我们的叔父,永远都是。”巫以寒果断打断他的话,倒了茶水放至他面前,清清茶香淡淡飘绕。

巫丛啸从他的眸光中看到一抹清澈淡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安然的喝茶,是的,都过去了,过去了的便让他随风散吧。

这时小叮当一身汗一脸水的跑了进来,见有人,黑眼珠子上下打量,“父王,我好渴,这是谁呀?”

巫以寒倒了清水给他喝,沉了脸对跟着进来的绿萝道:“怎么不带小王子去换衣服,这一身的汗,非着凉了不可。”

绿萝低着头。

“是我要过来的,父王别怪绿萝。”小叮当一口气喝了水,小手擦拭着下巴笑道。

绿萝感激的点点头,这个小主人可比小石头那小魔头好侍候多了。

“你去把小王子的衣物取来,在这儿换吧。”巫以寒淡道。

“是。”绿萝应了轻快的退出门。

巫丛啸大手轻捏一下小叮当的脸,慈善的笑,“这是小叮当吧?长那么高了,那会儿才刚会说话呢,转眼都小小少年了。”

“这是王叔爷爷。”巫以寒向小叮当道。

“哦。”小叮当眨了眨眼眸,“王叔爷爷好,父王,怎么最近总蹦出一个小叮当的亲戚啊,这算是小叮当的亲戚吧?还有吗?”

巫以寒笑笑,把他抱到膝头上,“哪有总蹦啊,就一个皇奶奶一个王叔爷爷,再没有了。”

小叮当咯咯的笑,惹得巫丛啸眼馋不已,抢了抱着他逗他玩儿。

“今日是忆彤带小叮当和霜霜去放风筝的,一会儿我让他们都进宫来吧,吃过晚膳再回府。”巫以寒笑道。

“也好,省得我这老骨头跑来跑去的。”巫丛啸道。

冷雨与洛忆彤带了冷霜霜入宫相聚,见到巫丛啸自然是开心不已,一家人其乐融融相聚,王宫中充满快乐的欢笑声

晚膳后,洛忆彤瞅了个机会偷偷向巫以寒道:“王兄,非儿姐和四爷来看过小叮当了。”

巫以寒一怔,随而淡淡苦笑,“什么时候?”回来亦不现身相见,他明白他们的意思。

“今天放风筝时,我在远处坐了一小会儿,眼瞧着两名侍卫帮小叮当放风筝,一转瞬便不见人,后来我问了候木香,她说当时没派侍卫入内,那除了非儿姐不会有别人,小叮当还说一名侍卫有你那么高,那不是四爷还能有谁?”

巫以寒淡敛眸,无声叹息,“也罢,随他们吧,大家都平安便好,小叮当能开心便好。”他与他们,这一世,真不知谁欠谁的?

这一日,王宫来了位不速之客。

依旧紫衣翩然的达达汗快步走入御书房,迎面对上巫以寒的笑脸,一怔,顿时哈哈笑开,指着他摇头道:“我说月漠王,还真是你呀?”

巫以寒笑意深深,上前大手拍一下他肩头,“不可以吗?”

“可以,怎地不可以,你写来的书信吓了我一跳,一度以为你在开玩笑呢,你不是对这些没有兴趣的吗?”达达汗向来雅柔的眸子多了一丝锐厉,许是多年征战造就的,大手亦拍一下巫以寒肩头。

二人笑哈哈的把臂落坐。

“这又是谁呀?父王。”小叮当从矮榻上爬起,睡得好好的被吵醒了。

达达汗一愣,“这是?”

巫以寒上前给小叮当穿上一件小褂子,点点他小鼻尖,“是叔叔,父王的朋友,叫达达汗叔叔。”

“哦?还好不是亲戚,达达叔叔好,我叫小叮当,又叫巫行云,是父王的儿子。”小叮当熟练的说道,最近自我介绍有点儿多,说溜顺了。

巫以寒乐得哈哈笑,“是达达汗叔叔。”

小叮当摸了摸小脑袋,调皮的笑笑,“唉,名儿好怪的说,达达汗叔叔。”

达达汗被他逗乐了,笑道:“无所谓了,怎么喊可以,你说你是你父王的儿子,真的吗?”他可听说月漠王不封后不纳妃,都传说是龙阳之癖了。

“如假包换。”小叮当挺起小胸脯胖手用力的拍拍。

巫以寒搂了小叮当,朝达达汗微微笑,轻声道:“是她的。”

达达汗一怔,疑惑的看他,又看看小叮当,这小叮当长得还真像白非儿呢。

“小叮当,该是画画的时间了,快去,夫子该等你了。”巫以寒抱小叮当下榻。

“好,你们说悄悄话吧,我去画画儿罗。”巫以寒刚把靴子给小叮当套好,他便颠着小短腿向外跑。

巫以寒喊,“当心点,别跑那么快。”

“知道了。”小叮当大声应,人已到了外面,门外的绿萝赶快跟上。

巫以寒煮茶,轻声慢慢的把这些年的事给达达汗道来

日暮西山,斜阳照入,淡淡金光,细细的洒在窗棂上,达达汗长长叹一口气,神情动容,久久不能平静,“她也才真是多灾多难,还好,你那位哥哥对她还算好,不然,我撕他成十八块。”

“多年不见,昔日的达达汗多了些粗朗了,你放心吧,她要是过得不幸福,我也不会放过大哥。”巫以寒眸光明朗,淡声道。

达达汗神色沉定,笑笑,“人会长大会成熟亦会老,不同的时

候会有不同的思维想法,你现在也不错呀,虽然独身一人,但有小叮当,你也挺幸福的,总比我好嘛,你该帮我讨要一个嘛。”

巫以寒无语凝噎,茶水已喝了好几道,便不再煮,瞟看一眼达达汗,“你以为这是小木偶啊,造多少都可以?何况你又不是一个人,我可听说了,你可是娶了正妃,你想让别人欺负她的孩儿啊?没门。”

达达汗眸光一顿,脸色黯然,轻叹,“那是父汗逼的。”当年和亲黄了,他高兴,没想到父汗终还是用他来做政治联姻的工具,他无奈。

“那是你并没有多爱她。”巫以寒淡道。

达达汗长舒一口气,望一眼窗外暮色,那个与他琴笛合奏的女子离他远去了,如一场梦,永远深埋他心底,淡然道:“也许是吧。”

爱,方式有很多种,在他心底,她永远是他唯一至爱,她幸福开心便好。

“父王,你们不饿吗?该传膳了。”小叮当小脑袋在门口伸出,朝二人甜甜的笑。

达达汗暖暖一笑,快步上前抱了他,“小叮当,今儿画画儿画了什么?”

小叮当也不怕生,轻轻搂着达达汗的肩头,笑,“嗯,画了父王。”

“哦?你才多大呀,开始画头像了?”达达汗微微吃惊。

“三岁呀,我一岁便开始画画了,学的就是人头像啊。”小叮当咯咯笑。

巫以寒上前,吩咐太监传膳,“好了,准备用膳。”

“父王,快点快点,我都饿死了,你们两个大人个子长得大,没那么容易饿,我小个子都饿扁了。”小叮当一副老成正经样说道,还拍拍小肚子。

乐得两个男人哈哈大笑。

“小叮当,达达叔叔送你一匹汗血马驹好不好?”

“好哇好哇,我要白色的。”

“哟,还挑颜色的啊,那可不是花儿,想要什么颜色便有什么颜色。”

“不嘛,达达叔叔肯定有办法的,我可听说达达叔叔是王爷呢,要什么有什么。”

“小鬼头,王爷可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你父王是国王,那才叫要什么有什么。”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父王可是要什么没什么的。”

在达达汗的窜掇下,小叮当认了他为干爹,这个小叮当,当真了不得,虽然没有爹娘在身边,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众星棒月呐。

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向应天府方向急驰奔去,赶车的人正是多年前大名鼎鼎的东厂马掌班,少年老成的他蓄起了小须子,无需易容也没有人认得出他。

马车内传来小两口的“打仗”声,马蓝淡笑,爷摊上这么个女魔头,够呛。

“都是你,当初你干嘛要同意我把小叮当留给他?”还是一身男装的白非儿揪着自家男人的手臂猛摇。

巫惊魂顶着一张极普通的男人脸,无语凝噎,“是你要求我这么做的,还逼着我干。”

“你就没有一点立场的吗?没有一丁点主见的吗?就不会拦着我吗?”白非儿气哇哇道:“我可怜的小叮当,可爱死了,真该把他偷回来。”

巫惊魂笑,大手轻捏一下她鼻子,“好了好了,是我没立场没主见,都那么三年过去了,小叮当也那么大了,偷?亏你说得出来,你有本事偷得出来吗?你看看那防得密不透风的,要不是我想办法,你就连见都见不到小叮当,还陪他放了一会儿风筝呢,知足吧,那父子俩开心便好,咱们不还有四个小家伙吗?你那么贪心作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