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惊魂似乎有些震惊,有些意外,眸色幽深的盯着案上的画像,薄唇勾起一丝嘲弄,声音冷如霜雪,“他这张脸,你怎么想?”那天见到这人的面貌,他几乎觉得是见鬼了,几年来,洛宁山庄少庄主之名,他是听得多,但未有交集,皇帝一直有拢络这天下第一庄之意,几次派人去游说,未果,如今倒把这差事交给了他,而这人的容貌能不让他惊诧吗?

马蓝一听,腿肚子立马发软,头皮发麻,四爷在幽灵谷的时候就开始差他查此事,当第一次见到洛向南的真实容貌,他就知道不妙了,四爷肯定坐不住,是啊,活了十八年,突然发现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吓不吓死人?天下之大,相似之人自然会有,但相似到如此这般,让人能不多想吗?

自己怎么回四爷这问的话?真让他汗哒哒的湿了一脸。

迟疑了半晌,才诺诺地说:“其实也就八分像,天下那么大,有人长得与爷相似倒不奇怪,爷可能是久未看自己的模样了,突然这般的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像是见到自己那般,爷可以先宽心,查清楚才能下定论。”

巫惊魂深瞳快速一收,眸底寒芒集聚,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好了,别说这废话,把本督当小孩儿来哄吗?告诉那个人,明晚我要见他。”

“属下领命。”马蓝只得领命,难怪四爷心情那么差,这事的一件件的,还真不能省心。

“水无心那里,本督不是早已交与你,凡事和你多商量,让她每日进宫凡事多小心,谨慎,除了有关皇上的身子之事,其余的不管是听到的见到的一律当做没看到,别出了岔子,如果有事本督自然会吩咐,无需多问。”巫惊魂缓步走到窗前,反剪双手而立,声音淡如天上的月华,不急不徐的说。

马蓝着着那神秘一身黑色,高大挺立的身姿,撇撇嘴,应道:“属下听命。”

这话该您亲自和水无心说去,干嘛通过我?人家是您的救命恩人,您总不能怠慢了吧?何况您是主子,不找您商量找谁?更何况,谁让您长得一副勾引人的模样?真样子还是掩了起来,都还一个个的扑上来,要是以真样子示人,那天涯宫的门不得被女人挤破了?长得好看,太监也无所谓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天空如泼了墨般黑,轻如鸿毛般的白雪飘飘洒洒,落在枝丫上,屋顶上,为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素白轻纱,白雪掩抑了一切,一切又在雪中悄然滋长,没有人察觉,也无从察觉。

翌日。

白非儿打开屋门,一阵寒风卷来直扑面门,从领子灌入胸口,她不由得窒了一口气。

丫丫的,好冷。

雪还在下,寒风在空中卷起好几个雪麻花,夹着几片枯树叶,飘飘荡荡,往日院中春色灿漫的景色全无,换上的是光秃秃的几棵树枝丫,小荷花池又结上了一层薄冰,唯有墙上不知哪家的几枝红梅出墙伸了过来,血红的花瓣,结着闪亮的雪花,为这沉寂的院中添上几分生动。

白非儿哈着两只手,抬头看向天空,阴沉一片,这太阳老爷子到哪偷酒喝去了?是不是也醉倒到不知今夕是何日?

这破天气。

“哎,子骞哥,怪冷的,你打开门做甚?小心别着凉了。”锦葵拖她进屋,“啪”的把门关上。

“我得出趟门,闷得慌,去买个小宠物回来玩玩。”白非儿回里屋找披风。

她现在有腰牌,去哪都方便,只是尾巴肯定一大串。

锦葵追着进屋,嘴角抽抽着说:“大冷天的买什么宠物?冻死人了,雪停了再去行么?”

白非儿扫他一眼,笑容灿烂,“再有几日过年了,大过年的,买个宠物还不许啊?再说了,添些过年的东西也要啊,逛逛大街也需要啊。”

锦葵笑笑,拿过黑色披风给她披好系上,说道:“我哪敢不许啊?只是说等雪停了嘛。”

“要是三日不停十日不停,我这大街还要不要上?再说了,雪中漫步,浪漫,你懂不懂?小屁孩。”白非儿眼角余光扫他一下,笑道。

“浪漫?那是啥意思?”锦葵傻愣愣的摸摸头。

“哎,那就是浪漫,说你不也懂,走了啦。”白非儿轻轻弹一下他额头,朗声笑着向外走去。

锦葵抽起唇角,呵呵,我要是懂得的话就不问你了。

大街上早已积了不薄的一层雪,官道中间的雪已让人给扫清,因着是快到年了,街上热闹非凡,街道两边的商铺早早开了门,路边的商贩满满当当,卖力的幺喝,各种特色小吃,糕点,卖年画,对联的,当真是年货一条街。

这些场景,白非儿倒是不陌生,在大明朝的七年,过了七个年,每年自己的哥哥都会带自己到大街上玩耍,把京城每条街逛了个遍,有时候也会把夏如风拉上,那些年真是很开心,在现代,她没有偿到父母兄弟的温暖,倒在这给补上了。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街道还是旧时的街道,商铺还是那些商铺,可是她失去了一切,只剩下自己,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一股辛酸从心底涌上心头,挤向鼻腔。

“子骞哥,冰糖葫芦,给。”锦葵一脸灿烂的笑跑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

这里雪下得小了许多,无需打伞,白非儿黑色的披风细细落了一层雪,黑白分明,加上一脸的俊秀之气,立在街中甚是惹目。

她收回思绪,接过晶莹透亮的冰糖葫芦,唇角勾起浅淡的笑,“你也喜欢吃这个呀?不错,甜甜酸酸的。”她轻轻咬了一口。

每年哥哥都会给她买

她眨眨眼眸,饰去了眸底的痛,青缎缀了莲花绣的锦靴自长袍下伸出,坚定有力的向前走,在原地只留下一抹青莲淡香。

锦葵快步跟上,嚷嚷,“哥,那边有卖字画对联的,咱们去瞧瞧。”

“哼,字画对联,问督主大人讨要一幅来,何需买?”全朝谁不知巫惊魂丹青字画了得?

“那哪是我一个小小书童要得来的,要是子骞哥,倒不一样。”锦葵马屁精似的跟上。

白非儿冷哼,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说道:“想要我开口讨来督主大人的字画对联就明说,何须拐弯抹角?你小小年纪,学的这本事,哼。”

锦葵大眼睛羞愧的眨眨,脸色有些潮红,懦懦的说:“那咱院中要是挂上四爷的墨宝,也添脸不少嘛。”那还不是为你着想嘛,“五虎”大人们也并不都服你,有四爷的墨宝,吓吓他们也好。

“好啦,回头来买了啦,人家督主大人哪有空写这什子对联。”白非儿笑道。

行着行着,便到了一家专卖小动物的宠物店,鸟兽居。

看着门口那招牌上的漆黑大字,白非儿抿抿唇角,淡笑,眸底不见声色。

昨夜她喝酒当街乱

窜,撞上了一个小叫花子,确切说应该是对方撞上了她,当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小叫花子就连忙道歉并飞快的往她手里塞了个字条。

最终她一早就说要出门买宠物了。

跨门进去,清寂的几声鸟鸣,迎面来了个小伙儿,清瘦高个儿,双瞳精光,笑眯眯的说:“小公子有什么需要的?我这儿的各类鸟儿品种珍贵,机灵可爱,还有不少的松鼠兔子狐狸。”

锦葵想报上名头,被白非儿一个眼色制止了,她环顾一下四周,淡声说:“狐狸。”这是对方留下的暗号。

小伙儿哦的一声,笑容灿烂,殷勤的说:“好说,本店有好几只刚到的小狐狸,这是我家主人从山里带回来的稀少品种,小公子请进内堂等候,我去把狐狸带来给您挑。”

“有劳。”白非儿浅笑,负手领着锦葵跟入内堂。

小伙儿倒上热茶端上糕点,留下一句稍等便去张罗。

这内堂与一般的鸟兽店设计的无异,只是装饰稍为精致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及鸟兽的骚膻味道。

案几上有几本有关鸟兽饲养小册子,白非儿随手取来翻看,也挑了块糕点吃着,她看一眼无聊得到处乱看的锦葵,笑笑说:“来吃块糕点,天气冷,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在古代,一般的店内是有烧碳盆,但毕竟比不上在自家里,冷是自然的。

“子骞哥,你就那么放心的吃?不怕那有毒么?”锦葵眸光闪烁,警惕的四处看。

白非儿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淡眸浅浅,轻声说道:“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何况开门做生意,讲的是信用,又不是开黑店,黑店也开不到京城里来,你担心个什么鸟?快过来吃糕点,这桂花糕做得味道不错。”

锦葵摸头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谁胆子那么大敢把主意打到东厂头上啊,嘻嘻笑了笑,便过来吃了块糕点,可能是吃了糕点喝了热茶暖和了,他渐渐觉得想睡觉,眼皮沉得打不开,迷迷糊糊的便在椅上睡了过去。

白非儿见状只斜唇意味的笑笑。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到她面前。

她抬眸看去,眸中闪过一抹欣喜,眉眼轻挑,唇角弯起,如一朵灿烂的芍药,亮丽灼目,“我说你就会用这样的烂法子对我的人,别伤着他才好。”声音里透着愉悦。

来人一张妖娆魅人的脸,凤眸灼灼,眸底几分喜悦几分怪嗔,唇边噙着邪肆的浅笑,正是洛少庄主洛向南,他一把扯起她,上下左右的打量她的身子。

“伤不了他,一会儿自然能醒。你身子没事了吧?一收到那消息,可把我吓死,差点就和达达汗冲进天涯宫抢人了。”

本来那潭边一别,他是够伤心的了,没想到最后却接到她危在旦夕的消息,那几乎让他无法接受。

那一个月来,他都不知怎么过的,每日忐忑不安,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担心,不止是担心,还是害怕,他害怕从此见不到这个女人,那种害怕让他寝食难安,几次夜里窜入天涯宫中,可没进得去便退了出来,也许是巫惊魂下的令,天涯宫的守卫居然密不透风,四处都是暗卫,守卫之严谨堪比皇宫大内。

白非儿眸光微微一沉,说道:“现在无碍,全好了,还真多亏了你的千年老参。达达汗呢?怎么不见他人?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她如今有些担心达达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