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僵尸
小李万万没想到被小张扑倒到了楼梯下，一时摔得七荤八素，然而手里的枪却因为套住了手指没有放下，等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见小张扑上来要抢自己的手枪，想到他是领导，扔给他正要说：“给你，给你，别抢。”
然而话音未落，两人撕扯当中，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手枪又响了起来。
“啊——”小张见小李气势汹汹地拿着枪，对着天花板也开了一枪，心道这女人疯起来是不讲理的，再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疼昏过去的小常，犹豫了下，正想着要不要再去抢枪，一抬头，见杨烨正要下楼，因为灯光太暗，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反而开口道：“小孙，小常没事吧？”
这话终于让小张做了决定，他转过身，连滚带爬到了楼梯后面，见杨烨已经下楼来，扶起了地上躺着小常，见小常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忙叫道：“小常，小常。”
小莺在一旁观看着，其实她虽然嗷嗷直叫，但是心里并不害怕，因为知道是在拍片，此时见小常咬紧牙关，昏迷不醒的样子，心里不由感叹，你看你看，人家小常不过是个化妆师，居然如此演技，啧啧，比自己厉害多了。
正在此时，小孙他们已经走了下来，小李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见自己“杀”了一个小常，不知符合不符合剧情，想到小张躲在楼梯口，顾不得其他人，走到了楼梯口，见小张正趴在那里张望，开口道：“下一步……下一步……”
小张正盯着小常的伤势，忽听有人对着自己说话，一回头，见小李端着枪对着自己，吓得“啊”了一声。
这一声，把众人都惊到了，大家向这边看来，见小李站在楼梯栏杆哪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小孙他们一下就猜到了她肯定挡着的是小张，然而杨烨并不知情，抬头见灯光摇曳之下，小李神情阴森，基于她的疯癫表现，感觉这货估计是鬼附身。
“小李。”杨烨整理了一下心情，咳了一声，向这边走来。
“别让他过来。”小张一见，拼命对着小李打手势。
小李连忙开口道：“杨导，你别过来。”可是她一紧张，手里的扳机不由扣动，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子弹沿着小张的耳朵，一下穿到了对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小张再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要跟死神擦肩而过，脑袋“嗡”地一声，一下瘫坐在地上。
杨烨见小李如此，倒也不敢靠近，只对着小李摆手道：“你别害怕，我不过去就是了。”
小李这才吁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因为开了好几次枪，手腕都被震疼了，不由暗自摇头，心道现在的道具什么时候做的这么真了，感觉跟真枪一样。
此时小常已经醒了过来，因为众人感觉他是在做戏，所以没把他当回事，就那么扔在了地板上，此时悠悠醒过来，感觉肩头痛不可抑，低头看去，手里居然一把的血腥，闻了闻，毫无疑问，是真血，心里还想着这化妆还挺专业，可是忽然觉得不可能，因为如果真的是化妆，自己怎么会这么疼？另外，他颤抖地伸出手，尝试着摸了摸自己肩头，一个洞，一个可以深入指头的洞！
天哦，难不成……
难不成……
小常忽然如遭雷击，一下坐起来，吼道：“不好！”
众人此时正盯着杨烨和小李说话，听到这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小常，见小常捂着肩头，大声喘息着，指着小李，一字一句道：“她手里的枪……是在真的。”
“小常，你疯了？她手里的枪本来就是真的啊？”小孙见小常胡言乱语，唯恐小常说错了话，走了过来，拍着小常的肩头，正拍到了伤口上，小常“啊”地一声，疼的只翻白眼。
“你干嘛？”小孙心道这货装得还挺像，然而感觉手里的血，腥气直直地冲着鼻子，很明显的人血的味道，不由皱眉，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正要开口，忽听小常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孙哥，这血……是人血，我的意思，小李的枪，是真枪，我这肩头还有个洞，你看看。”
小孙听到这话，模模糊糊觉得不信，颤抖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小常的肩头，果然感觉有个洞，而且周围血肉模糊，绝对不是化妆出来的，所以……
所以……
小孙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身看向了楼梯栏杆后的小李，这女人手里的枪居然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快，快拦住她，否则会死人的。”小常用虚弱的声音道。
小孙听到这话，猛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径直向小李走去。
小李正琢磨自己手里的枪，忽感觉前面有人，吓得“啊”了一声，手里又扣动了扳机，只听“砰”地一声，一颗子弹擦过小孙的肩头，“嗖”地一声射入了对面的墙上。
“啊”。
小孙吓得站住了，满脸恐惧地看着小李，双手乱摇道：“小李你可别冲动啊。”
小李听到这话，摇头道：“我没有冲动啊，可是……你别过来。”说着，下意识地看着蹲在那里的小张，此时小张大概觉得小李太过危险，正蹑手蹑脚地往楼梯后面走。
“哦，我不过来。”小孙知道是真枪，不敢动弹了，只站在那里，看着小李，杨烨正站在小孙身后，见小孙满脸惊慌，忙上前一步，低低地道：“小李应该是鬼附身，我们得把她制服，这样子，你吸引她注意力，我绕到她背后，再伤害其他人。”
“好啊。”
小孙点了点头，上前走了几步，开口道：“小李。”
小李正拿着枪，不知所措地寻觅小张的身影，见小张正蹑手蹑脚地里间走去，忽听小孙说话，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孙。
“哦……”小孙搓了搓手，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回头，见杨烨他们正呆望着他们，灵机一动，张开双臂道：“小李，我爱你。”
小李一怔，上下打量着小孙，杨烨他们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听到这话，也惊吓地看着小孙。
“哦，是这样，你不是说过，替我打过胎吗？对不对？既然打过胎，那就这样子吧，我可以重新爱你了。”小孙说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小李皱了皱眉，同时也想起自己刚才那些事儿来，然而她不过接机发泄对小莺的不满而已，听到小孙对自己表白，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可笑，也笑了笑，正想着要说什么台词，可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想了半天道；“是啊，打过胎啊，那没关系，挺好啊。”
杨烨他们在后面听着，都互相看了一眼。
“快结束吧。”黄瀚扶着额头道：“我快被这些沙雕的台词窒息了。”
小莺听到这话，有点想笑，却又不敢，低头看着小常在地上呻吟，想到小李那把枪是真的，吓得捂住嘴，不敢再吱声。
就在此时，忽听小李尖叫一声，原来杨烨已经从背后扑了过来，一下把她摁倒在地，小孙也跟着过来，把她绑了起来，嘴里塞上了麻团，众人见小李终于安生了，这才吁了口气，纷纷瘫坐在地上。
“快给绑扎啊。”小常见众人都坐在那里，谁也不过来照顾自己，未免不满。
杨烨听到这话，忙走了过来，道：“你没事吧？”说着，扒拉开他的肩头，开始给他包扎伤口，杨烨他们也过来帮忙，小孙则拿着小李的枪，不停地来回捉摸着。
小张此时正窝在里间的棺材间里，看杨烨把小李制服了，吁了口气，正坐在那里要休息一会儿，忽然，耳边传来王制片的怒吼：“小张，小张，你这混蛋，在干嘛？”
“哦，我休息会儿。”小张不敢告诉他小李那把枪是真的，支支吾吾半晌。
“还不快进行下一步？”王制片在那边吼道：“几个人坐在哪里发呆，连个台词都没有，让观众看什么？”
“还有观众看吗？”小张感觉自己拍了一坨翔之类的东西，自己都不忍心看，更羞于给别人看，何况这都什么天色了，快黎明了他们不睡觉吗？
“有。”王制片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得意：“直播室还有上万人在看呢，你拍得还不错，若是干得好，说不定奖金加倍，加油。”
听到“奖金加倍”几个字，小张顿时来了兴致，忙道：“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王制片呵呵两声，“啪嗒”挂了。
奖金加倍，奖金加倍啊。
小张一想到钱，一时忘记了小李的那个危险，然而下一步，下一步该做啥？对了，老陈和小岳跑哪儿了？想到这里，他探头看了看，见众人正在那边忙碌，杨烨更是背着身子正在照顾小常，咬了咬嘴唇，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走到二号房间里，推开门，果然见小岳站在哪里，正盯着地上的老陈，老陈似乎昏倒了，蜷缩在地，手里仍然紧紧抱着摄像机。
“你怎么把他打昏了？”小张吃了一惊。
小岳比他还吃惊：“张助理，不是你的吩咐吗？”
“哦，呵呵。”小张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想不起来，站在那里盯着老陈发怔。
“张助理，张助理，你干嘛呢？”小岳走过来叫了一声。
“下一步，下一步该干嘛？”小张抬头，迷茫地看着小岳。
小岳不过一个临时工，那里知道这些，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知道啊，张助理，您吩咐。”
小张“嗯”了一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拼命回忆剧本的剧情，然而他只是个管理特效的，当时不过匆匆看了个大概，那里知道这些啊，沉思半晌，一抬头，见小岳手里拿着个本子，正在不停地闪动着，似乎很热一般，忙走了过来，把本子夺过来，道：“这是什么？”
“捡的。”小岳坦诚道。
“捡的？”小张拿着本子，满脸惊喜——这是剧本，剧本，我的天呢，小岳可真是福星，哈哈哈。
“来吧，咱们有戏可拍了？这次老陈有大用了。”小张拍着小岳的肩头，大喜道：“快，快把老陈弄醒。”
……
“张助理，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老陈指着摄像头，摄像头里，小岳正端着一把玩具枪，不停地走来走去。
“我只能这么拍，可拍不来鬼的氛围来。”老陈翻白眼，摸了摸头上的包，似乎被小岳打昏之后，他又多少正常了点，说的话也有了些逻辑。
小张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耳麦响起王制片的声音：“小张，小张，你干嘛呢？下面那些人已经没台词没动作了，你让观众看个屁啊，快，快点。”
“好，好。”小张慌忙道，抬头看了看握着枪的玩具的小岳，按照剧本上说的，周围已经埋伏了很多“道具人”，需要有人下楼，召唤大家一起作法才成，选的人正好是老陈，但是老陈这么下去显然不妥，还需要一个引子，剧本的引子是女配扮演的学生鬼，现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让老陈搞点诡异的镜头，吓唬一下杨烨等人。
可是怎么搞好呢？
小张让老陈做特效，但是老陈皱着眉说做不了，这边王制片又催，怎么办，怎么办？
小张原地打圈了十几回，终于想出了主意：“小岳，你在墙上拴根绳子，老陈，你原点距离拍，我去三楼。”
小岳和老陈对望一眼，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却见不一会儿，小张从楼顶探出脑袋来，伸出手道：“来，来，把玩具枪抛上来。”
小岳忙把玩具枪抛了上来，小张得意地对着老陈一笑道：“来吧，咱们拍个鬼持枪。”……
等拍完了，小张吩咐老陈下楼如此如此，老陈点了点头，又眨了眨眼。
“听明白了吗？”小张感觉这一次老陈不像先前那样傻了，看来被打也有好处。
“听明白了。”老陈虽然点头，可是却歪着脑袋又问：“张助理，你说我拍这个鬼持枪虽然好，可是没办法解释小李那把枪为什么是真的啊？这逻辑说不通啊。”
“好了好了，这破事你就不用多想了。”
小张心道这片子都这德行了，你还指望它有什么逻辑吗？一顿乱炖算了，这么想着，对着小岳使了个眼色，小岳连忙拖着老陈出来了，很快下面响起了老陈与杨烨他们的对话声，不一会儿，老陈念咒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岳侧耳听了半晌，回头问小张：“张助理，下一步怎么办？”
小张正拿着那剧本放在手机手电筒里看，上面写的是：“伪纪录片的导演一起带着大家念咒驱邪，结果却唤醒了这里的日军之魂，所有被埋伏的亡魂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他们涌了过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召唤亡魂？亡魂在哪儿吗？”小岳趁着头看着剧本问。
“我怎么知道？”小张瞪了小岳一眼，又环目四顾，埋伏的亡魂？这玩意在哪里？想到这里，他又拿出剧本，在手机下照了照，见剧本上写着“机关在棺材底下。”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启动机关。”小张把剧本塞到了小岳的手里，敞开门，一溜下了楼梯，见众人还在围着那蜡烛念咒，灯影摇曳，人影恍惚，他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下来了，转身到了楼梯里间的棺材房，走到那棺材前，低头看了看，见棺材是用红漆楠木打造成的，中间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看着古香古色的很有时代感，但是那种新鲜的油漆味出卖了它，所以一看就是个道具。
小张打量了半晌，没感觉有什么机关，推开棺材，下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沉吟了下，打开了棺材盖，忽见一张苍白的死人脸。
“啊——”
纵然小张胆子大，也被吓得半死，“蹬蹬”后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有死人？难道也是道具？
他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正嘀咕，一抬头，见那死人居然坐起来。
“啊啊啊。”
小张吓得连滚带爬，就往外冲去，刚刚冲到楼梯口，便听到有人在问：“谁在哪儿喊？”
一伸头，见杨烨正向这边望过来，想了想，还是钱比鬼要紧，又转过身，硬着头皮往这边爬。
此时那死人还坐在棺材来，正把着棺材盖望着他，开口：“张助理？”
小张听到这一声，再仔细看去，见那死人惨白一张脸，面色枯黄，身上套着一身肥大的蓝色外套，正是扮鬼的老余。
“老余，你在这里干嘛？”小张看到老余，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片子所有人都疯了好不好？这个扮鬼的混蛋不在外面带着，跑到棺材里做什么？真当鬼啊。
“哦，是这样的。”老余缩了缩头，像是羞愧一般小声道：“在外面太冷了，我又没地方待着，又怕你们找到我，想找个地方困睡觉，就想到这个棺材里来了，感觉你们应该找不到我。”
小张哼了一声，想批评两句，可是如今他没心思做这些，拉着老余的胳膊道：“你起来，我找个东西。”
老余不敢反抗，只得从棺材里爬起来，一边爬起来，一边嘟嘟囔囔：“张助理，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棺材里吗？你的趣味可真特别。”
“给我闭嘴！”小张怒斥了一声，伸出手在棺材里面摸索着，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他用力摁了一下，感觉没反应，又用力按了一下，还是没反应，实在不行，他干脆爬到了棺材里，跪在那里，用手一直摁着那个按钮，此时只听轰隆隆一声，就像是地震了一般，周围开始晃动。
“张助理？您这是要干嘛？”老余惊疑地看着小张，见其跪在那里，手不停地摸索着，脸上出现少见的兴奋，眼睛里闪着光，如疯如魔。
“召唤亡魂啊。”小张不耐烦地摆手，用力按住那按钮，看着周围不停地晃动，像是大地震要来临，很快，便听到开门的生意，整齐的脚步声，“咚咚咚”。
“张助理？”老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有些激动。
小张压根没心思理会这货，只侧耳倾听，心里嘀咕，听说投资人老杨在这里布置了最先进的一些道具，看来这压轴戏要开始了，想到这里，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要出去看看那压轴戏是什么，谁知忽见老余一手摁住了自己。
“你干嘛？”小张皱眉。
却见老余呼喝一声，忽然用手死死掐住了小张的脖子。
“你干嘛？”小张大惊，一个不及防，被他掐住，不由挣扎起来：“你干嘛？你疯了？快放开。”
然而老余虽然年纪大，力气却不小，咬牙切齿地掐着小张的脖子，越来越紧，那样子似乎要把小张置于死地！
“啊——”
小张此时意识到老余是真的想杀死自己，不由惊慌起来，不停地用手推搡着老余，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终于老余被他一下卡住了脖子，一头撞开，“蹬蹬”后退，“噗通”坐在了地上。
“你疯了？”小张连忙从棺材里爬出来，气势汹汹地盯着老余，心道这货难不成也跟老陈一样，不正常了？好吧，在这破地方，似乎没几个正常人了。
“啊，张助理，原来你没有鬼附身？”老余居然一脸无辜，瞪着眼打量着小张，嘟囔道：“我以为你疯了？”
小张懒得搭理他，迈过他的身体，走了出来，刚刚走到门口，却吓得一下站住了，原来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日军僵尸把杨烨的那些围得水泄不通，尖锐的刺刀正一步步逼近了他们的脖子。
“啊——”小张一下瘫坐在地上，盯着那情形，心里怎么也不信——我的天哦，这道具场景也做的太逼真了吧？怎么……怎么可能呢？
这些僵尸都从哪里来的？他们……怎么会做的如此逼真，那些刺刀……那些刺刀不会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