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自杀

众人所有的眼光都看向了我,眼眸里无穷的蔑视,我佯装看不见,只淡淡地笑着问:“就在这时如何?”

“就在这时,健哥母亲自杀了!

阿兰一字一句地说出这话,仿佛带着无穷的恨意。

“嗡——”

众人哗然,法庭里顿时又是一片鼎沸,而我就站在鼎沸中心,虽然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却也有不由暗叹,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而终于,无声无息。

能说什么呢?

这应该是一个最简单却又狗血的故事,董建父亲爱上了一个舞女,想要跟舞女结婚,于是跟原配大闹,想要离婚,结果原配性子义烈,最终抵不住,婚没离成,居然自杀了!

于是两败俱伤,董建父亲本来就是靠着岳父起来的,如今居然逼死了原配,董建外公肯定不答应,但是女儿已经死了,企业又基本在董建父亲手上,逼不得已,只能让其父处理了那小三,至于怎么处理的,有钱人家自有自己的办法,只是想象不到的是,小三已经怀孕,遗腹子就是我。

“健哥父亲临死之前,执意要把自己的家产,分给那个小三生出的儿子一半,然而这是全家人不可接受的,所以争执之下,只好设计一场试验。";

“试验?”检察官奇道。

“对,是试验。”阿兰对着检察官神秘一笑,环目四顾,最后眸光落在我身上,缓缓张口:“其实试验很简单,主要是测试一下这个人是否人品过关,能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别分到家产之后,就把一切给败光了,所以健哥便派出了我,让我……哦,试探一下他。”

说到这里,阿兰的那白皙的脸颊上,忽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到底是有些羞愧的,别过头去,吸溜了一下鼻子,飞快地道:“我跟这个于凯相处过一段时间,觉得还过得去,本来是心软了的,打算让他过关的,可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改变了看法。”

“什么意思?”检察官问,下面也是嗡嗡一片。

“哦,怎么说呢。”阿兰抱着胳膊,脸上越发火烧云一般:“健哥给于凯下套,让于凯勾引我,于凯居然答应了,这是他上钩了的第一步,其实这一步已经表明他心态不太正了,后来……后来……他对我动了歪心思,毛手毛脚地要跟我行房,我一直拒绝,最后他居然用强,我没办法,为了保住贞洁,只要告诉他真相,于是,他居然起了坏心思,要杀了董建,完全代替董建,独吞那份家产,还威胁我不要说出去,让我给他准备能不立刻发作的毒药。”

“嗡——”

台下又是一片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所以你才给他假药,对吗?”检察官眯眸问。

“对。”阿兰干脆地点头,藐了我一眼道:“他用死亡威胁我,我也是真的没办法的,只能……只能屈服……”

“阿兰小姐。”忽然,靠近台子下的一个女记者举起手,飞快地问:“你当时怎么不报警呢?”

“肃静——”

法官见记者居然直接插话,有些恼怒,用木槌使劲敲了一下。

法庭里顿时鸦雀无声,法官看向了阿兰,扶了扶眼镜,道:“你继续。”

阿兰吁了口气,低头藐了一眼那女记者,抿了抿嘴:“若是正常情况,我当然是要报警的,可是这可不是什么正常情况啊,我是在试验中,不是吗?如果报警,连同这个试验也暴露了,那这个试验也没意思了,不是吗?”

说着,微微一笑,对着那台下的女记者点头;“你懂了吗?”

“可是……”没想到女记者依然不依不饶,完全不理会法官的警官,继续高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为了逃避责罚,也为了不暴露计划,然而按照刚才检察官的陈述,明明验证的是有毒的,那你又如何做到的呢?”

这话确实点中了要害,众人屏住呼吸看向了阿兰,却见阿兰很轻松地耸了耸肩,侧着头笑:“那毒药是无毒,但是可以随着时间推移而表现出不同的属性来,所以开始的时候,毒咖啡在警局检测无毒,但是后来送到专业送检机构便是有毒,然而现在你们再去检测,应该是无毒,不过恐怕没人会再去复检了吧?”

“嗡——”

这话出口,众人嗡嗡成一片。

“居然还有这样的毒药,真是头一次听说。”

“就是,就是,还有随着时间推移变换属性的,简直神奇啊。”

阿兰见众人一脸不信,咬了咬嘴唇,高声道:“法官大人,要不你可以找警方再把那毒咖啡的样品找来,可以再验证一次,我保证,它绝对不会验证出毒药来的。”

“然而被害者还在医院啊。”女记者又不顾阻拦,高声开口道。

“嗡——”

众人又是一片嗡嗡。

阿兰抿了抿嘴,正要说话,我忽然冷冷开口:“这你就不懂了,装病很难吗?”

“对,对。”

众人纷纷点头。

“肃静——”

法官敲了敲木槌,皱着眉盯着阿兰:“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阿兰眨了眨眼。

“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毒药呢?”法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检察官,检察官忙接上道:“对啊,对啊,你既然要试验被告,又何必用这种奇怪的药呢?只要被害人当场发作,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于凯就可以被绳之以法了。”

这话确实是漏洞,阿兰张了张口,似乎无法回答,我苦笑了笑,替她回答:“药确实是无毒的,但是属性却不固定,她又不是药剂师,并不完全了解这种药的属性,要让人喝了之后看似有毒,检测有毒,实际无毒,确实是高难度的,她被抓起来之后,一直在等待消息,最后周周转转,好容易证明了这毒药有毒,我被定罪了,这边法庭便是一锤定音,她这才出头揭发真相,因为有媒体在,所有人做证明,那基本上我不配他们董家的财产就板上钉钉了,谁也反对不得,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而她是受胁迫下毒,毒药也没有毒性,也不算有罪。”

“哗——”

众人终于恍然,不由又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议论。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这个阿兰可是够痴情的,为了帮助男友,居然如此费尽心思。”

“嗨,什么费尽心思,她也是盼望着嫁进去做豪门阔太太,那钱就是她老公的,她当然费心。”

“肃静,肃静。”

法官见法庭又开始沸腾,拿着木槌拼命敲着,想要这沸水给平息下来,可是此时众人正在兴头上,谁也不肯压下来,就这么铺天盖地地议论了好久,见前面的人不说话,人们这才缓缓地平息下来。

“被告,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检察官看向我的眼眸,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凶狠了,却带着几分鄙夷,上下打量着我。

我嘿了一声,环目四顾,看向了众人,最后咳了一声,看向了法官道:“法官大人,你可知道,阿兰作为豪门千金,为什么会这么帮董建吗?”

众人一怔。

“你要说什么?”阿兰脸色忽然变得难堪。

“因为利益牵扯。”我淡淡地道。

“嗡——”

“什么利益牵扯?”检察官双眸放光,似乎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我哼了一声,看了看旁边的董建,董建大概一直装病,似乎也得了病,脸色煞白地坐在那里,靠着椅子,旁边还有人扶着,不过此时听到我这话,眸光一闪,狐疑地看向了我。

我扬了扬眉,对着他狡狯地一笑,回头对着最近的记者道:“我想大家是认识我的吧?”

最前面的女记者戴着黑眼镜,一脸的精明刻薄,听到这话,首先反应过来,指着我道:“对,对,你就是那个……那个……对了,揭发科技奶瓶致癌的那个工程师,叫做什么来着?我忘了。”

“于凯,即使于凯。”旁边记者应声道。

“嗡——”

众人翁然。

“原来他就是那个揭发黑幕的那个。”

“对啊,听说他还是主持项目的主要科院人员呢。”

“不是听说,这事儿是诬陷吗?那个奶瓶没什么毛病的。”

“谁知道呢,技术上的事儿,谁说的清呢?只说对智力发展有障碍,可是这玩意,小孩子也看不出来吧。”

“就是,就是,这智力的事儿,上上下下,都很难说,要赖奶瓶也有点玄。”

“肃静。”

法官用力敲了一下木槌,那木然无波的表情忽然起了涟漪,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一下投掷了石头,眸光也变得明亮起来,上下打量着我,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被告,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我嘿了一声,回头看了看那些记者道:“上一阵子的风波,大家都记得,后来不了了之了,但是那个科技奶瓶的老板却不肯放过我,毕竟我让他遭受了几亿的名誉损失,然而这种事情,他又不敢真的拿出来做验证,唯恐自己的后患被人揭发了,所以他一直找人追杀我,我也在东躲西藏,然后,我就遇到了董建,除了被董建忽悠去冒充他以外,我还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女记者在下面兴奋地开口。

检察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假装看不见,用摄像头挡了自己的脸,聚光灯的光芒一致凝聚在我的脸上,“咔擦”“咔擦”的声音起此彼伏,这声音跟从前的情形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一次,我是满怀悲愤,想要伸张正义,此时此刻,我心里却充满了讥讽。

“董建是那个公司的董事长,也就是真正的幕后操控人。”我一字一句地道。

“哗——”

法庭哗然。

“诬陷,诬陷,这是诬陷。”董建似乎急了,忙不迭站起来指着我大骂:“你在诬陷我。”

“好了。”阿兰见他卖蠢,因为董建是不是公司的控制人,这个肯定能查到的,所以忙开口呵斥道:“别让他又忽悠了。”说着,回头对着我,勉强笑道:“凯哥,我不知道这件事,跟你下毒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我盯着阿兰那双美丽的眼睛,水汪汪的一览无余,然而那湖底里却隐藏着滔天巨浪,让人捉摸不透:“你觉得没关系吗?”

“就是,就是,肯定有关系,董建利益受损,还来找你,肯定是要阴谋。”

下面的人纷纷道。

“肃静,肃静。”法官不停地敲着木槌,大概不知道这本来谋杀未遂的法庭,忽然牵扯出一件经济纠纷,不由犹豫了下,回头跟旁边几个助理小声讨论起来,那意思,是不是要休庭讨论一下。

然而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法官依然把木槌一敲,对我道:“被告,你继续说。”

我呲牙一笑,忽然掠过对面警察的脸,见那黑胖警察张大了口,一脸莫名地看着我,似乎被我说的话给吓呆了,

哼。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道;“这件事很明显,我跟董建是有仇的,对不对?所以说,董建让我冒充他这件事,表面上是什么争遗产,是什么人心实验,其实更多的是利益之争,董建要用这种办法送我坐牢,也就是说,他是在诈骗,在怂恿我犯罪!”

“轰——”

众人再次哗然。

“你什么意思?“检察官似乎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很简单啊。”我耸了耸肩:“董建和阿兰为了保住他们的公司和遗产,给我设计了一个圈套,让我钻了进去,名正言顺地坐牢,如此而已。”

“可是你做了啊。”阿兰没想到我如此反击,美丽的脸上闪过慌乱来,董建更是情绪激动地不停摇头道:“你胡说,你胡说。”

“肃静。”

法官有些真生气了,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砰”地一声,用力敲着桌子:“给我肃静。”

这声音终于把其他人压住了,法庭一时变得沉默,所有人都盯着我,摄像头的光在“咔擦”“咔擦”地闪烁着,像是空气里游动的浮游,闪得让人睁不开眼。

“被告,你继续说。”法官对我开口。

我正要开口,忽被阿兰抢白:“检察官先生,被告杀人是不是证据充足?”

检察官此时已经回到了座位,没想到居然被阿兰又拎起来,站起来结结巴巴道:“这倒是。”

“是的,阿兰小姐。”黑胖警察忽然站起来,补充道:“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被告给被害者下毒,服务员、经理当场都在的,都可以证明,你确实给被害者下毒了。”

阿兰嘉许地对着黑胖警察妩媚一笑,回头看着那法官道:“法官大人,不管我们设计了被告什么,被告杀人动机,和杀人行为是抹不掉的,不是吗?”

“哗——”

众人一片哗然。

“对,阿兰说的对。”

下面的女记者也开了口,她一向说话偏向我,此时居然为阿兰撑腰,众人都不免侧目,她却也不尴尬,扶了扶眼镜,淡淡地道:“我只认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