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绑架
时限3小时——
朝阳的霞光普照在警局前面的广场上，黑压压地坐了那么多人，人人面带倦色，却又兴奋异常，自从张庭生被吴越当庭逮捕，这里就聚集了很多人，一群是张庭生手下的员工，一群则是跟踪报道的记者，还有闲着没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利益所在，大家倒也没白没黑地蹲守在哪里，张庭生的下属更是人人奋勇，拿着标语口号各种抗议。
当朝阳照耀在警局门上的警徽时，忽然，他们接到通知，警方要开发布会，公布一下张庭生之女绑架案的进展情况，众人翁然，挤破头一样地涌进了警局大厅，警方一看不好，忙让记者们亮出记者证，他们先进，然后是张庭生的下属，再次是少量吃瓜群众，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安顿下了。
当时钟指向7点时候，侧面的讲台上终于走上来一个人，黑黑瘦瘦，精明强干，正是李队，眼见他沉着脸，拿着麦克风清了清喉咙，用沉重的语气道：“这次来，是跟大家表示歉意的，经过调查，张庭生并不是绑架张小艺的指使人，是我们警方人员的误操作——”
“哗——”
众人一片哗然，有很多参加张庭生发布会的记者，已经被螺旋一样的反转给弄晕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搞什么鬼？”
“就是啊，怎么警察说抓就抓，说放就放，一点谱都没有。”
“既然那个警察抓错了，他为什么不道谢啊？”
“就是，就是。”
“是我的错。”
忽然，李队背后一个人走了上来，正是吴越，对着众人道：“对不起，都是我一时判断失误，这才导致这场事故，我本人诚恳地向张庭生道歉，并愿意承担张庭生先生的一切名誉损失。”说着，走下讲台，对着众人鞠躬。
“哗——”
众人都懵了。
“道歉就行了吗？”下面张庭生的下属们都不干了。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他就是警察。”
“对哦，他就是警察，那警察你说怎么办吧？人家闺女还被绑着呢，若是这么一折腾，耽误了救女儿的时间，绑匪一气之下撕票，一条人命啊，你负担得起吗？”
“就是，就是，吴警官，你这是在杀人好吗？”
吴越静静地听着，微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好了，案情就公布到这里，其他的，因为侦查当中，不方便透漏。”李队见众人的矛头都对准了吴越，忙开口打圆场的：“谢谢大家的观众，一旦案情侦破，会及时通告的。”
“张小艺怎样了？”忽然，下面一个女记者大声问。
李队脸黑如锅底，冷峻地道：“不方便透露，解散。”
“嗡——”
没等众人的喧嚣炸开，李队已经拽着吴越退出了大厅，身后的议论果然铺天盖地，滔天巨浪，然而……
“小吴，这法子有效吗？”回到了审讯室那边，李队忧心忡忡地道。
“这里面还有中央台的记者，法治台的记者，应该会当做重磅消息很快播出去的，绑匪会很快接到消息的。”吴越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攥拳，还有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
需要在两个小时内，抓到凶手，找到张小艺！
“看起来真的不可能了”胖少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吃着薯片，盯着挂钟，不停地摇头。
此时，门忽然开了，小刘走进来汇报：“李队，张庭生已经放出去了，我们有人跟着呢。“
李队点了点头，忽然回头看着吴越。
吴越苦笑了笑：“没办法的办法，为了救那小女孩，我们只能冒冒险了。”
李队“嗯”了一声，抓着身上，似乎要搜寻着什么，终于从桌子上抓出一根烟来点上，他平日里是不抽烟的，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哦，是真的没办法了，而且这种办法认真起来也是违规的……
“队长。”
忽然，小孙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一开门就道：“队长，有人给我们打电话了。”
李队眼前一亮，回头看着吴越。
吴越似乎吁了口气，忙问：“有人？什么人？绑匪吗？信号追踪了吗？”
“信号肯定追踪了。”小孙皱了皱眉道：“不是绑匪，是个匿名的举报人，说知道张庭生情妇崔崔的事情，那个崔崔在西塱巷的按摩店上班，是个按摩女。”
“按摩女？”大家对望一眼。
“能做张庭生的情妇，为什么去做按摩女啊。”小刘有些不解：“张庭生没给她钱吗？”
“可能是故意隐蔽逃匿？”小孙猜测道。
众人议论纷纷了半天，不得其果，后来都看向了李队，李队此时已经整装待发，道：“去抓人！”
……
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吹得窗帘上阵阵皱褶，外面都是喧嚣，此起彼伏，阵阵不绝。
“吴哥，你怎么不去抓人？”胖少年坐在角落里，腿**悠悠地，“嘎吱嘎吱";地吃着薯片，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离时限可只有一个小时了。”
“我知道。”吴越坐在椅子上，抱着头道：“有些东西不对头。”
“不对头？”胖少年吃惊地道：“怎么不对头？”
“我当时以为是张庭生，为了节省时间，违背规定，单枪匹马突击抓捕了他，然后绑匪就发过来视频，指名道姓地点名是他指使的，似乎有意陷害他一样，可是他自己说是情妇崔崔，我们查资料，也发现张庭生上学时候甩掉的女友崔莹有嫌疑，很有可能是乔装打扮来报复张庭生的，好吧，我们假定绑架张小艺的是崔崔，发送视频坐实张庭生的也是崔崔，那么我们反其道行之，把张庭生放了，肯定会惹来崔崔的反击。”
“是的呀，不是有人举报了，这证明崔崔反击了呀。”
胖少年扬了扬眉，佩服地看着吴越：“那吴哥你还疑惑什么？李队这不抓人去了吗？若是找到了崔崔，那就能破案了呀，好歹能知道张小艺藏在什么地方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举报崔崔呢？”吴越抬起头，皱着眉道：“这不是不合理吗？如果真的是崔崔是主使人，想要害死张庭生父女，不忿张庭生被我们释放，那她不是应该再次提供张庭生的罪名证据才对，可是她却找个人来举报她自己？”
胖少年听到这话，长大了口，也不吃薯片了，飞快地眨了眨眼：“你说的也对，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你有张庭生的其他资料吗？”吴越忽然抬头问胖少年。
“不可能有的，这又不是我的世界。”胖少年耸了耸肩道：“我连融入都无法融入，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资料。”
吴越不说话了，只在地上走来走去。
“小吴。”忽然，门被推开，小刘探头过来：“崔崔抓到了，在审讯室，但是……她似乎真的不知情，测谎仪都过了，张庭生也来了，说他的那个情妇崔崔，不是这个崔莹。”
吴越眉头微动，道：“我去看看。”
……
当吴越走到审讯室里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人，几乎不想自己的眼睛，在内部资料上，崔莹是青春可爱的女大学生，美丽清纯，可是眼前分明是个风尘女子，穿着一身黑色袜，手里叼着女士烟，满脸都是浓妆沉落下来的风尘气，这也罢了，她不是那种艳艳盛开的风尘美，而是已经凋落的风尘味，周身透着想要挽回青春却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味道。
李队已经审完了，回头对着吴越摇了摇头，那意思没什么突破。张庭生则低垂着头，坐在最远的地方，脸上带着几分愧色。
吴越咬了咬嘴唇，本能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40分钟，呵呵，此时再说找到张小艺，简直是笑话了。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你们警察爱怎么地怎么滴，但是耽误我做生意，这要怎么算？”崔崔吐了口烟圈，把身子一下靠在了椅背上，沧桑地开口
吴越吸了口气，拉了个椅子坐下，盯着崔崔的脸，此时正是早晨，并不是崔崔的工作时间，大概是刚刚被**拉起来，她脸上还残留着浓妆的痕迹，在晨光的映照下，越发惨不忍睹。
想起那张清纯可爱的脸，吴越有些不忍再看，别过头去道：“我想问问，你认识张庭生吗？”
“认识啊。‘崔崔居然不否认道：“我刚才跟你们队长说了啊，我们大学时候做过同学，我曾经跟他处过，就一渣男，我老爸破产，他就把我给甩了，就这样，至于他女儿的事情，关我屁事，我压根就没再搭理过这货，也没有绑架他女儿的能耐。”
吴越点了点头道：“以后没有再见。”
“没。”崔崔摇头，眯眸，似乎在回忆着久远的过去：“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见的。”
“那我想问一下，关于你和张庭生的关系，到底有谁会知道呢？”吴越问起这个的时候，不由抓住了桌角。
“谁知道啊？这是啥问题，当时上大学，我们谈恋爱，班里头的同学都知道啊。”崔崔似乎觉得吴越问了个傻问题，“咯咯”地笑起来。
“换个问法。”吴越感觉这个说法不对，忙打了个手势道：“这样说吧，我问你，在大学里，谁跟你关系比较好，也就是你——有没有闺蜜？”
崔崔本来一直那种爱答不理“老娘不耐烦”的态度，可是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变了，脸上的皱纹忽然都爬了出来，整个人显得特别憔悴：“你想干什么？”
“闺蜜，也就是说，对你和张庭生之间的感情认识比较深的人，有吗？”吴越一边问崔崔，一边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还有25分钟！”
崔崔“哦”了一声，忽然低下头，弹着烟头，瑟瑟的灰烬，慢慢地沉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白灰的痕迹，最后，烟头也扎入了里面，升起渺渺的青烟，让人看得恍惚。
“好吧，确实有，我大学时候……也不是大学时候，从小有个闺蜜，叫阿红，她……从前是我家保姆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我很好，我也很信任她，什么都会跟她说，她性格比较刚强的那种，我呢，以前是个小女生，恋爱脑，什么都不懂，后来一起考入了哪所大学，她家的学费都是我爸替他们交的，我跟张庭生恋爱，她全程都知道的，还帮我参合来着。”
“她现在在哪儿？”吴越问这个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不知道，后来我爸破产，我被那渣男甩了，被迫打胎，被学校退学，去上班了，她呢，倒也没受连累，继续上学，后来不在一起，联系也少了，最后就基本上断了联系了。”
崔崔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她一点，一年前我们同学聚会，她来了，我本来不想去，不过人老了，也想怀怀旧，也去了，她过得挺好的，据说是高级白领，日子过得很滋润，我呢，却沦落风尘，这人啊，命真的很那说。”
说到这里，她忽然伸出手，用手指拨拉着那烟灰，“啪嗒”一下，烟灰飘落在了地上，泛起了层层氤氲，像是命运的捉弄。
张庭生的头低得更低了，而崔崔自始至终，都没看那个曾经的少年情侣一眼。
“她对你说过什么吗？”吴越问，又打了个手势道：“我的意思，她后来联系过你吗？她曾经对你说过什么替你报仇的话吗？”
“替我报仇？”崔崔吃惊地抬头：‘怎么……怎么会……我不知道啊，当时聚会的时候，我只觉得她好像很惊讶我的处境，但是也只是惊讶，后来就没什么表示了，再后来，也没什么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谈什么谈，我这些年，什么渣男没遇到过，早看开了。”
说着，崔崔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神经质。
众人面面相觑。
“真的不是她？”李队喃喃了一句：“小吴，你觉得是那个闺蜜阿红吗？”
谁知吴越压根没回答他，只是霹雳巴拉地打着眼前的电脑，调出了那个阿红的资料，一下把屏幕拉到了张庭生跟前道：“这个照片，是她吗？”
张庭生忽然打了个哆嗦，点头，不停地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我说怎么有点面熟呢，原来是曾经大学同学，可惜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所以当时没认出来，可是她为什么要改名就崔崔呢？我是对不起崔莹，可是我跟她无冤无仇啊，这，这……”
话音未落，吴越已经跳了起来，转过身，推开审讯室的门，疯了一般向外跑去。
“喂喂，小吴，你去哪儿？”
李队他们也跟着追出来问，然而吴越已经跑出了警局后门，围着警局周围不停地跑动着。
“小吴你到底干嘛？”李队气喘吁吁地拉住发疯找人的吴越。
“是她做的，是她举报的，所以她一定在附近，她一定想看看结果的，咱们赶紧抓，抓……”
吴越因为跑得太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然而没等他喘过气来，忽然大吼一声，指着闪过街角的那个人影——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