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出去
“出去？”少年一怔，上下打量着徐东，嘴角抿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徐老师，您真的要出去？”
“哦，不是。”徐东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咳了一声，恢复了常态，皱眉道：“那咱们有出去的办法吗？还是只能等着外面的人允许，才能出来？”
“那倒也不是。”少年摇了摇头，从胸前摘下自己的胸花，瘫在手上，指着道：“这是一个呼叫器，徐老师若是不乐意，可以直接对着这个呼叫，然后您就从游戏里脱离出来了。”
“真的？”徐东听到这话，惊喜地摘下自己胸花，低头看了看，果然见里面有个芯子，像是一个呼叫器的样子，他惊喜交加，把那胸花放在嘴边，正要说话，忽听少年道：“徐老师，您确定要现在要出去吗？”
徐东一怔。
“咱们可是挑战赛啊。”少年笑眯眯地道。
徐东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少年又道：“我的意思，外面的人可正在看着咱们。”
听到这话，徐东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咱们的一举一动，外面的观众都能看到，怎么？这是挑战节目最有意思的环节，徐老师不知道？”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徐东。
“不知道。”徐东忽然后悔自己托大了，本来以为过来凑个热闹，当当评委，喝喝茶，没想到居然……居然……
这可怎么办？
“那咱们……”徐东咬了咬牙，把胸花又戴了回去，开口问：“现在这游戏怎么进行？”
既然是挑战赛，怎么参加起婚礼起来，这是个什么赛法？
少年听到这话，正要开口，忽听里面“砰”地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倒下了，紧接着，有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像是架子倒塌的声音。
“怎么了？”
少年和徐东都吓了一跳，对望了一眼，少年忙走到里间门前，敲了敲门道：“表叔？表叔？你在干嘛呢？”
里面无声无息。
“表叔，表叔？”少年似乎意识到出了事，脸色发白，不停地敲门。
然而里面一直无声无息，压根就没有回应。
“撞门。”徐东毕竟是警察，意识到不妙，整个身子撞向了那门，只听“嘎巴”一声，那门被撞开了，少年探头进来，忽然发出惊呼——屋子里满地一片狼藉，架子倒下了，衣服乱成一团，而新郎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
酒店的侍者以及外面的宾客都赶了过来，见徐东和少年站在哪里，新郎躺在地上，都发出惊呼，徐东和少年对望一眼，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颤声道：“徐老师，竞赛开始了。”
徐东听到这话，低头看着倒下的新郎，打了个激灵，跑了过来，蹲下来扶着新郎道：“喂，你怎么样了？”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尖叫起来，原来地上一片鲜血，新郎紧紧闭了眼，脸色苍白，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阿郎，阿郎。”一会儿功夫，新娘来了，提着裙子看着地上新郎的尸体，“啊”地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抱着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让开。”
很快，人群被分开，酒店的保安科长挤了进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皱纹，喝了点酒，有些醉醺醺的，进来之后一看死了人，一下酒醒了不少，抹了一把脸，低头看着新娘，新娘正抱着新郎大哭，旁边则是众位嘉宾，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大家目瞪口呆，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大家说说看。”科长见出了人命，也有些晕乎，忙吩咐手下赶紧去报警，见很多人围着，忙道：“哎哎哎，大家闪开一下，闪开，一会儿警察来了，需要勘察现场，不要破坏现场，都闪开，都闪开一下。”
“徐老师，徐老师？”
徐东正站在那里发怔，忽然有人叫自己，一侧头，见少年撤了一下他的胳膊，低声道：“徐老师，咱们出去吧，别破坏现场。”
徐东见屋子里乱哄哄的，也知道不好，点了一下头，跟着少年走了出去，刚刚出去，便见几个彪悍的男子走了进来，开口问道：“我们是警察，这是怎么回事？”
保安科长忙过来，低声把事情交代了一下，那几个警察忙道：“你们都出去，别破坏现场，都出去。”
很快屋子里被清场了，所有在场的宾客并归拢在大厅里，警察留下来勘察现场。
少年和徐东站在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
“徐老师，你认为怎么回事？”少年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呲牙对着徐东一笑。
徐东板着脸，摇头，却也不说知道不知道，只闷哼道：“看警察怎么处理了。”
话音未落，忽听里间走出一个男人，三十多岁，黑人黑面，抬头高声道：“新郎一个人在化妆间，据说有人在外间，刚才谁在化妆间的外间？”
这话出口，大厅里的嗡嗡声终于安静下来，众人互相望了望，其中有人开口道：“我，我和他们几个伴郎在。”
“你们过来。”那男人对着开口说话的声音道。
“你不去吗？”少年本来要跟着过去，见徐东不挪步，回头质疑。
徐东皱着眉，不做声。
正在此时，从那房间里又走出那男人，指着少年和徐东道：“你，和你，也过来。”
少年对徐东苦笑，徐东摇了摇头道：“还是逃不了，走。”说着，两人走进了化妆间的外间，见几个证人都在对警察说着什么，见他们两个来了，一起指着他们道：“是他们，新郎死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侍者把我们给叫出去了，房间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在。”
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看向了徐东和少年，神色不善——如果说，新郎死的时候，只要这两个人在的话，那岂非证明，新郎是他们杀的？
“你好。”刚才那黑衣男子走了过来，亮出证件道；“你好，我是这里的刑警队长，姓李，有几句话要问你们几句。”
少年和徐东对望一眼，徐东点了点头，开口道：“行，有什么话请说。”
“各位请闪开。”李队长见众人挤在这里，对着属下使了个眼色，很快属下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少年和徐东两个，李队长让他们并排坐在对面，开口问：“请问新郎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是新郎的什么人？”
“新郎是我的表叔。”少年举手先回答道；“我是来参加他婚礼的。”
“你呢？”李队看向了徐东，徐东一直阴沉着脸，听到李队长问话，抬头看了李队长一眼，他如今在警界赫赫有名，大凡是个什么队长，都知道他的，这李队长居然不认识，看来这游戏设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想着，脸上却不显，只沉着脸道：“我是他老同学，被他邀请来参加这个婚礼的，其实跟大多说人都不是很熟悉。”
李队长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看了旁边，屋子里法医科的正在拍照检查，这边属下则记录着徐东和少年的证词。
“请你们详细说一下刚才的情形。”李队长打了个手势道，说着，看向了那少年道：“你先来。”
“是。”少年抿了抿嘴，把刚才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该你了。”李队长看向了徐东，徐东也刚才的情形复述了一遍，跟少年叙述的都差不多。
“这么说来，新郎死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屋子里吗？”李队长皱眉。
“是的。”少年和徐东异口同声地道。
“那他怎么死的？”李队长哼了一声道：“难不成是自杀。”
“自杀是不可能的。”徐东摇头道：“怎么可能是自杀？如果是自杀的话，他怎么可能跟我们要裤子？这完全不像是自杀的人做的。”
“那就是了。”李队长笑了笑，忽然道：“既然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了，只不过……这里间又没人，没有窗户，他到底是被谁杀死的？“说着，眯着眼看着少年和徐东，脸上露出一丝怀疑来。
少年见李队这么说，忽然侧头对徐东道：“徐老师，竞赛开始了。”
徐东一怔，脑袋“嗡”地一声，心道不好，新郎死了之后，自己稀里糊涂的，没想到正菜在这里！那么……竞赛是什么？
“你的意思，我们有杀人嫌疑吗？”少年开口问李队。
李队眼珠转了一下，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但是我想问一下，新郎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有啊。”少年指着对面的徐东道：“徐老师可以作证。”
李队看向了徐东，徐东皱得眉头更深了，因为逼到这份上，他只能说废话：“这个孩子也可以为我作证。”
“然而你们互相作证，却没人来证明新郎是怎么死的。”李队脸上的怀疑越发深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着搜罗现场证据的同事，努了努嘴，指着那门的把手道：“这门上应该有你们进入新郎房间的痕迹。”
“有。”少年倒也不避讳道：“我们听到里面动静，似乎有人倒下了，所以就进去看看来着。”
“对。”徐东点了点头，盯着那门道：“我们听到里面有人倒塌，便进去看看。”
“你们看到了什么？”李队一霎不霎地盯着他们。
少年看了徐东一眼，徐东心道在审问过程里，少年一直先自己一步，这一次，自己倒也应该主动一些，以表示自己的无辜，因此咳了一声道：“是这样的，我们听到里面有动静，都走到门前敲门，结果敲了半天也没动静，我就把门撞开了，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新郎趴在地上，把他翻开了，发现地上都是血，他已经死了。”
“就这些？”李队似笑非笑地看着徐东，徐东感觉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匆忙之际，也只能说这些，因此点头道：“是这些。”
“你呢？”李队看向了少年，少年沉吟了下道：“跟徐老师说的差不多，但是我补充几点。”说着，少年清了清喉咙道：“当时屋子里很乱，挂衣服的架子倒下了，连带挂着的所有的衣服都倒下来，因此屋子里看起来一片狼藉，其实屋子里并不乱。二。新郎趴在那里死的，肚子上都是鲜血，仿佛被利刃击穿而亡，瞳孔还没开始放大，所以应该是刚刚死亡不久。三。当时出事的时候，我认真搜了一下，屋子里没有藏人的地方，所以不可能有人，屋子里没有窗户，所以新郎死亡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人在场。”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少年，连同正在用扫指纹脚印的几个警察，也看向了少年，李队“哎吆”一声，上下打量着少年道：“不错啊，孩子，你是学什么的，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居然也能看出不少信息来。”
少年咧嘴一笑，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了徐东，缓慢地眨了眨眼，口型一张一合，很明显的话在说——
“我赢了。”
徐东的脸色则越来越阴沉，要知道作为训练有素的警察，他其实应该也能看出少年的那些，哪怕不像少年看得那么仔细，却也能察觉到新郎的伤口在肚子上，是被利器捅伤的，这是作为一名警察的基本素质，然而巧不巧，他居然真的没看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缘故？自己怎么粗拉到这个地步了？
徐东扪心自问，忽然，一个惊心的问题浮上心头——因为自己越来越依赖什么神器，所以连基本的推理技能也失去了，连一些警察的基本素质也丢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想到少年说的“竞赛开始了”的话，徐东心头忽然生出几分绝望来……
如今大家正在看着，如果……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连个普通的高中生都不如的话，那自己着两年挣出来的名头，就全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