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表演
“对啊。”那女记者戴着黑边眼镜，长得一脸的严肃，指着那录像道：“你看那个科学家手脚被绑住了，躺在地上，头上套着塑料袋，我就问问，他手脚怎么绑上了的？很显然，是旁边的人绑住了他的手脚，塑料袋也是别人套上的，然后其他人闪开，有人给他录的死亡录像，知道吗？”
“对，对。”
其他人似乎也反应过来，纷纷点头。
郭林这边则一直在问：“这录像哪里来的？为什么给了徐东，不给我看？”
“没有啊，队长，我们不知道这回事。”队里的其他人纷纷摇头：“不是啊。”
郭林问了一圈，心中十分郁闷，此时局长一把抓过他，低声问：“这录像带是从哪里来的？是中午寄过来的吗？”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郭林连忙抓住小张道：“快，快去下面门卫那边问问，中午是不是有人来找徐东。”说到这里，忽然后悔起来，自己为了让徐东出洋相，这才让徐东接下这活儿，没想到弄巧成拙，让徐东得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可恶的是徐东居然闷着不告诉他，直接在发布会上发布出来，等这事回去之后，得儿，肯定推脱是“来不及告诉”，那这岂非功劳被他抢了去？
想到这里，郭林不由愤愤起来，皱着眉盯着徐东。
此时众人也正在质问徐东道：“您怎么知道是自杀的？这个录像若是其他人录制的，只不过没有把你录制进去而已。”
“对啊，对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徐东微微一笑，忽然回头看向了郭林，对着郭林招手道：“张队长，张队长，您过来。”
郭林怔了怔，不知徐东哪里来的胆子，居然这么招呼自己过去，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驳面子，只得走上前，勉强一笑道：“什么事？徐东。”
“是这样的，张队长。”徐东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指着那录像问：“张队，你看到这录像吗？你认为是自杀，还是他杀？”
“自然是他杀。”郭林正毫不犹豫地说出这话，可是看到徐东的脸，忽然犹豫了，要知道徐东因为跟自己一起进来，又相差悬殊的缘故，面对自己的时候，脸上总带着几分卑怯的味道，而此时，他眼睛也亮了，脸也白了，头发也黑了，眼眸也有神了，像是重症病人吃了仙丹，一下从**蹦下来，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不对头？
干警察多年，郭林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直觉，他忽然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于是闭住了嘴，上下打量着徐东道：“这个……不好下结论吧？只不过是个视频，你知道，视频造假的也很多，不过根据视频显示，应该是他杀。”
“为什么？”徐东双目炯炯地盯着郭林。
郭林咽了唾沫，看了看台下的媒体记者，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抬头见徐东那自信的眼眸，一种被挑衅的愤怒浮上心头，此时情绪上来，什么也不顾了，昂声道：“当然是他杀，这不是明摆着吗？徐东，你怎么做警察的？我且问你，窦一凡若是自杀的话，何必报警，让我们出面保护他？”
这话出口，众人又是一片嗡嗡声。
“对啊，怎么可能是自杀？肯定是有人故意拍下来的。“
“对对，肯定是有人故意拍下来的，他杀无意。”
“死者如果真的想要自杀，干嘛报警，对不对？”
“这是常识问题，现在的警察都这么蠢了？”
……
郭林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道徐东果然是个蠢货，纵然得到了有力的证据，也根本翻不过牌来，正想着，忽听徐东大声道：“张队，恐怕您这次要错了。”
“什么？”郭林脸色一沉，有些下不来台道：“我怎么错了？”
其他人也瞪着眼看着他们，没想到两个警察当众吵起来，所以都有些好奇。
“你错了，张队。”徐东微微一笑，指了指墙壁上的录像，忽然歪头看着局长道：“局长，您说呢？”
局长正捉摸着这两货当众怼起来，很损失颜面，忽然被徐东一提，眼瞅着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由心中大怒，面上却笑道：“这个……不好说。”说完这话，忽然想到这样很容易让外界以为自己不懂业务，推卸责任，忙又补充道：“根据被害者生前报警的这件事来说，应该是他杀，不像是自杀。”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徐东，你在搞什么鬼？”郭林有些不耐烦了，怒斥道：“组织信任你，让你来负责发布会，可是你都在胡闹什么啊？”
徐东听到这话，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不敢胡闹。”顿了顿又道：“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真相告诉大家。”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下面的女记者不耐烦地开口。
“对，对。”其他人都纷纷开口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哦，是这样的。”徐东干咳了一声，看着所有人，回头又看着局长和郭林，忽然心里有些感慨，自己埋没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终于有一天，可以报仇雪恨了，哈哈哈。
“大家看到了吗？”徐东指着墙壁上的视频，一边回放，一边道：“起初死者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对不对？后来过了几分钟，死者拼命地挣扎，像是疯了一般扯动着自己身体上的束缚，想要把塑料袋拿下来，对不对？”
“对，对啊，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吗？”女记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道：“警察先生，能别在卖官司了吗？”
徐东双手摆了摆手，走到墙壁前，指着视频上写着的时间道：“大家看，起初死者躺在这里的时候，一直是不动的，对吗？”
“对的。”众人点头。
徐东又指了指时间道：“死者保持不动的姿势，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是吗？”
“对。”众人又点头。
“对了，这就是了。”徐东耸了耸肩，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高声道：“大家想想，如果真的是他杀的话，在开始的时候，死者便会挣扎，不是吗？”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您的意思是……”那个女记者脸上的带着恍然的表情：“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徐东脸色郑重，一字一句地道：“如果真的是他杀的话，死者何必在开始的时候，一直保持不动，乃至于到三分钟？”
“他也许被打昏了，然后忽然醒过来，才挣扎的。”旁边的女记者举起手道。
“嗡嗡——”
众人又议论起来。
徐东丝毫不慌张，只道：“如果被打昏了的话，你看看他的动作。”说着，徐东指着墙上的投影，在扩大的巨幕上，很明显能看出窦一凡是睁着眼的，而且还缓慢地眨动了一下。
“这证明窦一凡倒下的时候是清醒的。”徐东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
“哗——”
这次众人终于明白了，纷纷点头，郭林和局长则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尴尬，郭林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着什么，可是到底也没说什么，便闭上了嘴。
“这么说来，这位科学家是自杀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位女记者高声问，此时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佩服，所以语气柔和了许多。
徐东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侧头对局长开口道：“局长，那我就读读这封信？”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
“这信哪来的？”郭林盯着那封信，凝眉问。
“哦，也是中午收到的。”徐东轻声道：“张队，当时你恰好不在，人家知道我要准备下午发布会的事情，就给了我。”
郭林听到这话，心里妒火中烧，可是当众又不好说什么，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下面记者媒体们看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徐警官，这封信说的是什么？怎么这年头，还有写信的？”女记者见众人小声议论着，不由心急，开口催促。
“可能是科学家一种怀旧情怀吧。”徐东笑了笑，展开那封信，开口读了起来：
“诸位，你们收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很遗憾让你们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来查案，你们一定当做谋杀案来查的，对吗？现在这封信，其实是想告诉你们，我是自杀的，并不是他杀。
好吧，也许你们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自杀，既然决定要自杀，为什么要报警呢？最后又为什么伪造了他杀现场？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告诉大家，科学是可以杀人的。
哦，怎么说呢，这件事要从几年前说起，大概三年前，我退休之后，有人登门拜访，给我了一笔巨资，让我研发一种新式武器，这种东西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穿越时光，并且提供了一些基础资料，据说那个项目早就进行了，但是后来因为主持人暴亡，所以才搁置，金主到了这一步，不想再拖延下去了，便找上了业内权威的我，我当时其实是不太想要做的，但是看到资料之后，感觉项目已经接近完成，也就差那么一步两步，一时心痒，终于下定决心来做这个项目。
但是当项目完成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意识到这个项目最后给世界带来的危害，要远远大于它带来的好处，如果真的公布出来，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我就想毁灭这个项目，然而金主却不肯放过，三番四次打电话来催我，并且找人来监视我，想来想去，我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出这一招——佯装他杀。
我先是给警局打电话，证明有人来杀我，从而让警察来保护我，吓退金主的那些打手，然后我绑了塑料袋，准备自杀，在此之前，我提前寄存了一封信，等着事情闹大的时候，这封信会自动寄到警察手里。
真是对不起，让大家虚惊一场，如果你们抓到了什么“凶手”，请放还，如果没有，那就太好了，希望我的这个表演没有吓到大家，而我也是想要用生命告诉大家，科学，不仅仅是人类进步的利器，同样也是毁灭人类的工具。
窦一凡上。”
这封信读完，大厅里响起了铺天盖地的议论声。
“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原来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可是这也太快了，听说前两天才发生的凶杀案，还没怎么铺开呢，这就公开了，按照信上说的，这消息的发酵期还没过呢。”
“就是，就是，这个警察好幸运，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真相的自百信。”
正议论间，便听到局长开口道：“徐东，除了这封信和录像，中午的包裹里还有什么？”
徐东摇头道：“没有了，局长，就这些，因为中午你们都不在，保安给了我，我看你们都不在，就打开看了，等我看完的时候，小张已经叫我赶紧去发布会，我这就来了，所以来得及向您和张队汇报。”
这话出口，局长脸色缓了缓，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郭林则阴沉沉地盯着徐东，眼睛里仿佛要生出火来，最后哼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眼瞅着发布会结束，徐东立刻小跑过来，对着郭林道：“张队，这是我接到的快递箱。”说着，把快递箱递给郭林，郭林却一声不吭，把那箱子一下打落在地，转身气冲冲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徐东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只有局长则拍着徐东的肩膀，咧嘴笑道：“好好干。”
“是。”徐东笑着点头，看着前面的路，正午时光，阳光映着浮游的影子，走廊上斑驳着前面的路，徐东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神器”，觉得天地之间忽然敞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