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亲爱的

听到这话,我径直走到了她跟前,盯着她的脸,她已经死了,可是那张脸还像是正常人那样晶莹透明,不由让人想伸出手来摸一下,然而我到底止住了这个愚蠢的想法,审视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曾经说过,你愿意制止眼前的一切?”

“是。”女人似乎想起来了,怯怯地点头。

“我们一起去。”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得渗人:“我们一起去制止这场战场,好不好?”

女人听到这话,有些害怕地道:“我?我怎么能?”

“你能的。”我抚摸着她手上的指甲,道:“你应该能的。”

女人听到这话,忽然抬头看了看地上尸横遍野,打了个寒战,咬了咬嘴唇道:“好。”

我微微一笑,看着女人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对头?可是到底是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

呜咽梦回的时候,我不停地回想着,忽然脑海里浮出一个称呼——“亲爱的”。

“亲爱的”?

“亲爱的”?

那几个慰安妇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奔跑着,白色影子,在眼前忽悠悠地晃来晃去,终于,我一下坐起来,一个恐怖念头,像是浮起来的葫芦一样摁都摁不下去,最后,我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来敲门,我忙起床了开了门。

“不是要走吗?”她一身农妇打扮,挎着一个包袱,头上包着白纱布,粗布荆钗,依然不失秀色,我对她笑了笑道:“不能就这么走,我想整理一些机密文件,关于我们军医院的一些东西。”

“哦。”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见我转过身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开始写,写的时候,感觉她一直没动静,一回头,见她依然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站起来道:“要不我们先去食堂找点吃的。”

“不用,我来做。”她脸上一阵飞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道:“你先做,我去收拾一下。”

“好。”我想起那满大厅的断头尸,心中一阵作呕,连忙道:“这也好。”

她点了点头,出去了。

关上门,我吁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信纸,开始写,当然,不是想要写军事秘密,而是想要写参军以来的经历,我要把自己完完整整的经历写出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赎回自己从前的罪孽……

写了许久,侧头看着窗外,感觉太阳已经升起来,正耀眼地照进来,连忙站起来,走了出去。

其实军医院已经没人了,走廊上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我站在那里看了半晌,快步走了出去,军医院的食堂本来应该有很多人,可是进去之后,食堂里什么也没有,厨房的餐厅里也空****的,一无所有,只有冰箱里还有剩下的肉菜,我快步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一些面包和香肠,转身离开了。

走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却见那个女人正站在书桌前,低头看着什么,见到我进来,吓了一跳,忙转身开口道:“你……回来了。”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托盘道:“这里食堂里剩下的一些包子和粥,我温热了一下,您尝尝?”

“好。谢谢。”我微笑地接过把面包和香肠放下,指了指道:“我刚才冰箱里拿出来的,你饿吗?”

那女人似乎吃了一惊,问:“什么叫冰箱?”

“一种用冷冻储藏东西的电器。”我解释着:“用汉语来表示,就是冰冻的箱子。”

“原来是这样。”女人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

我咧嘴一笑,坐下来,拿起包子来开始吃,抬头见女人不吱声,问:“你吃吗?”

女人听到这话,脸上一红,像是自卑一样道:“我……我不吃,我不饿。”说着,眼圈一红,仿佛受尽委屈。

我不再作声,低头吃饭,女人则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许久,见我把吃完了,又十分贤惠地把东西收拾一下离开了,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盯着桌面上的文件,文件有些模糊,看久了,那些文字像是跳跃着浮游,然而却又十分清晰——它是日语,全部都是日语,而自己很清楚地记得,推门而入的时候,女人正拿着那份文件,很认真地看着,眼眸十分专注而清醒,所以……

所以……

我看向了门外,想到自己跟这个女人单独两个人在一起,心里不由浑身发毛,忽地站起来,快步向自己的实验室走去。

“你做什么?”当我正在试验操作台上寻找从前的实验药水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看去,见女人正站在门边上,扶着门框,一张脸阴森森地挡在阴影里,盯着我看着。

“我……”我打了个寒战,忙指着操作台上道:“哦,是这样,咳咳,咳咳……我感觉你的眼睛是血红色的,跟正常人不大一样,我想看看能不能恢复正常的颜色。”

“哦,是这样的。”女人点了点头,看着我的眼睛渐渐的又泛起了血红色,灯光之下十分吓人。

我心里胆战心惊,面上却只笑道:“那你先出去?”

“好。”女人十分乖顺地走了出去,还很识趣地关了门,我长吁了口气,拿了那试管,咬了咬嘴唇,心道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军医院储存了足够的食物,而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些血腥的尸体被女人处理掉了,营房又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样子,而我则加紧制造新的试剂,女人很识趣地不打扰,每天很勤快地给我做饭,这额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养伤的阶段,她每天早上给我送饭,而我则躺在**,喝着她做的小米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终于有一天,我的试验成功了。

“呐,我再给你注射一些药水。”我晃动了一下红色的药水道;“这些东西到了你血管里,保证你的眼睛会恢复正常的颜色。”

“真的吗?”她惊喜地道。

“真的。”我点了点头,嘴角笑了笑,问:“你大概每天都会盯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她吃了一惊。

“很简单,女人都很爱美嘛。”我敷衍着。

她笑了,飞快的挽起了自己的胳膊,露出血管来道:“请。”

我点了点头,环目四顾,看了看周围的实验室,又看了看那沉重的大门,咬了咬牙,道:“好的。”这么说着,却不肯动身。

“你怎么了?”她歪着头,奇怪地道。

“是这样的。”我打了个收拾,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道:“我害怕你变身,咱们能去监狱吗?”

“监狱?”她吃了一惊。

“我的意思……就是去牢房,那样子我可以安全地观察你的反应。”说到这里,我脸上越发窘迫,搓了搓手道:“讲真,我其实还是有点害怕你的。”

“噗嗤”女人笑了,笑颜如花地点头道:“你居然还怕我,去就去。”

“好。”我吁了口气,拿着试剂,带着她径直向医院的牢房走去。

因为这里也算是营地,当然也有牢房,只不过大部分“俘虏”,根本轮不着去牢房,就被送进了实验室,所以里面常年没人,此时进去,看着阴森森的,但是还算是干净,我打开第一个牢房,指了指里面,女人走了进去,我也跟着进去,她很乖顺地伸出胳膊来,我咬了咬牙,在她身上注射完毕,然后慌忙逃了出来,“啪嗒”一下关了铁栏杆。

“你很害怕我吗?”女人站在牢房里面,似乎有些伤心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