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姐!”

“小蒋!”

蹲在岸边洗衣服的女人们都吓了一跳。

她们赶忙起身,似乎想把蒋若兰从水里捞起来,无奈河水湍急,她们还穿着干净衣服和鞋袜,若是下水,等回来后肯定狼狈不堪,可能连剩下的衣服都没法洗了。

心中有所顾虑,女人们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谁也不想下水捞人。

还好河水虽然湍急,但是只把蒋若兰淹了一半。

摔得不严重的话,蒋若兰应该能自个儿爬起来。

女人们各个心怀侥幸,七嘴八舌地喊着蒋若兰的名字,可喊了半天,也没见躺在水里的蒋若兰爬起来。

除了栽下去的那声尖叫外,蒋若兰没再发出一点声音,栽到河里后也再没有一点动静,跟木头似的横在水里,任由河水哗啦啦地从她身旁流过。

女人们逐渐发现不对劲,站在中间的董婶子仔细一看,瞬间脸色惨白:“蒋姐的眼睛都闭上了!”

闻言,其他女人的表情也难看到了极致,惊恐失措地喊着怎么办。

就在这时,已经脱掉鞋袜的柳玉一脚踏入河水里,清澈的流水一下子淹没了他白皙的足踝,他把衣摆撩到腰间,裤腿挽到膝盖,露出同样白皙且细长的小腿。

河边尖利的石子很多,可河水底部的石头早已被水流冲刷平整,踩上去并不难受。

柳玉三两步踏到蒋若兰身旁。

只见蒋若兰双眼紧闭,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然而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没了意识。

柳玉弯腰在蒋若兰的脑袋下面摸了摸,摸到一块不小的石头,正好抵着蒋若兰的后脑勺。

董婶子喊道:“柳玉,你蒋婶子怎么样了?”

“她磕到脑袋,昏过去了。”柳玉说完,拽起蒋若兰肩膀的衣服,把双脚朝着岸上的蒋若兰转了半圈后再往岸上拖。

岸上的女人们七手八脚地帮忙。

蒋若兰长得高,有些胖,头发和衣服还浸满了水,把她拖到岸上着实费力,饶是柳玉力气大也累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去,一个婶子也带着救兵匆匆赶来,那个救兵正是在地里干活的蒋婶子的丈夫。

蒋婶子的丈夫连岸上的其他东西都顾不上了,在董婶子几人的帮助下背起蒋婶子就往回跑,董婶子等人不好意思留下来继续洗衣服,只好乌泱泱地跟在后面。

一群人跑远后,河边只剩下柳玉一人。

柳玉没有急着上岸穿鞋,他站在原地深吸两口气,等心跳平稳下来,才转身走到蒋若兰栽倒的位置。

他弯腰寻找了一会儿,很快在清澈的流水中找着了刚刚磕到蒋若兰脑袋的石头。

定睛一看,石头下面还真藏着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通体雪白,小小的且圆圆的,和发白的石头挨着,又有阳光映照水面,波光闪动,若非柳玉无意间摸着了,怕是再过很久都不会有人发现它。

他伸手把东西捡了起来。

仔细观察,才发现手里的东西居然不是一个白色的珠子,而是像酒杯一样的东西,但它比酒杯小上很多,中间的圆心空到底,即便喝酒也没法拿它来装。

柳玉把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既不实用,也起不到任何装饰的作用,唯一有些特别的地方是拿久了能隐约感受到里面传出的热度。

真是神奇。

这个东西竟然还能发热!

尽管柳玉见识不多,却也知道手里的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东西,玉潭村的人再富有,也没有哪个人会弄这么一个东西戴在身上。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还躺在家里的宋殊禹。

几天前他便是在河对岸捡到了宋殊禹,那个位置距离他捡到这个东西的位置不远,而宋殊禹十有八/九是从玉潭峰上摔落而下,也许这个东西正是当时从宋殊禹身上掉了出来。

柳玉的食指摩擦过东西上面雕刻的小小印记。

好像是一个字。

好复杂、好难写的字。

柳玉把东西收好,准备洗完衣服去找里长问问。

……

毛胜背着蒋若兰回到家里,把蒋若兰交给同他一起回来的董婶子几人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杨郎中。

杨郎中外出忙了半天,才从柳玉家里回来,屁股下的凳子都没坐热,就被毛胜风风火火地拽走了。

等他们回去,躺在**浑身是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蒋若兰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一堆凑在一块儿的脑袋,中间夹着她男人那张满是担忧的脸,霎时委屈上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趁着毛胜给蒋若兰换衣服的功夫,董婶子几人跟杨郎中说一下河边的情况,她们没说蒋若兰背刺柳玉的事儿,只说蒋若兰走路时不小心踩到棒槌栽进河里。

杨郎中听完,表情颇为微妙地摸了摸下巴:“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不仅前后脚落水,还在同一个地方落水。”

“他们?”董婶子茫然地问,“最近还有人栽河里了吗?”

杨郎中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前不久卢召田的儿子也落水了,还受了惊,烧了一宿才有所好转,貌似这会儿还在**躺着。”

那晚杨郎中在卢连才床前守到三更天才走,年过半甲的人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因此他没跟柳春华客气,该要多少钱就要了多少钱。

至于这次——

他更没有客气的打算了。

董婶子几人从毛胜家里出来,回想起杨郎中说的那些话,免不了一阵唏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和柳玉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呢?”

“应该是恶人有恶报才对,柳玉那孩子都那么惨了,他们还去欺负人家,可不得遭报应嘛。”

她们说到这里,顿时心有余悸。

还好她们没有和蒋若兰一起编排柳玉。

以后还是少说多做,别再瞎掺和人家的私事了。

但话说回来,柳春华和蒋若兰是恶人有恶报,柳玉做了好事怎么一点没见着好报呢?收留了一个废人,反而让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所以坏事做不得,吃力不讨好的好事最好也少做。

柳春华家和蒋若兰家离得近,杨郎中走了没多久,得到消息的柳春华便去看望蒋若兰了。

毛胜出去了,他们的两个孩子都不在家,只有蒋若兰孤零零地躺在**,磕着了脑袋,又被灌了一大碗汤药,外面疼里面苦,嘴里哀嚎连天。

柳春华坐到蒋若兰床边,其实她并没那么关心蒋若兰,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

“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掉河里去了?真叫我们担心!”

蒋若兰没好气地说:“就不小心掉下去了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浑身疼就算了,还花了那么多钱请郎中。

想到不久前付给杨郎中的那些碎银子,蒋若兰心如刀割,她的心脏都在滴血。

那是他们夫妻俩干了多少活儿才挣来的钱啊!

结果一摔就摔没了!

不过她没想告诉柳春华她是为了跟柳玉吵架才掉进河里,说起来真丢人。

蒋若兰和柳春华闲聊了一会儿,越聊越惦记着不久前花出去的碎银子,可那些钱花得正当,她又不能找杨郎中要回来。

为了安慰自己,蒋若兰索性跟柳春华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你花了一两半的银子从柳玉那儿买了几只野鸡野兔,你把钱给他了吗?”

“……”

蒋若兰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柳春华瞬间沉下脸来。

“说说呗。”蒋若兰见状,心情好了许多,“你真的把钱给他了吗?”

和她那些碎银子比起来,一两半可是有一锭完完整整的银子啊。

柳春华脸色阴郁,咬牙切齿地说:“给了啊,卢召田都把话放出去了,我能不给吗?”

蒋若兰压下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故作冷静道:“一两半的银子可不少,我方才还听见杨郎中在帮柳玉向毛胜打听做床的事儿,这下柳玉有了钱,不用再和那个人挤一张床了。”

“呵,还不是用我的钱。”柳春华冷笑到一半,蓦地反应过来,“等等,你说柳玉和那个人挤一张床?”

“对啊。”

“不是说柳玉一直趴在堂屋的桌上睡吗?”

“那样睡几天就够了,难道一直那样睡吗?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蒋若兰说,“杨郎中说的,柳玉和那个人挤一张**,床小了,才想再做一张床。”

听到这话,柳春华的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蒋若兰也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了?”

“……”柳春华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没什么。”

柳春华回到家里,本要继续做针线活,可都把东西拿出来了,她又转身朝偏屋走去。

卢连才和蒋若兰一样躺在**,他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正拿着一个画本在看,听见推门声,赶紧把画本往枕头下面一塞。

满腹心事的柳春华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小动作,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

卢连才很不高兴,忿忿开口:“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来之前要先敲门!”

“我在自己家里敲什么门?”柳春华瞪了卢连才一眼,接着话锋一转,抬手指着卢连才,郑重其事地警告道,“娘跟你说,你去县上要时刻记着娘的话,不要随便跟男人睡觉。”

有些事其他人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

比如柳玉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她那个没分寸的弟弟在京城里和男人睡觉睡出来的嘛。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