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力在拼命!

黑风录排名三十三位的“金顶刀魔”,绝非浪得虚名,而他明明已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并善加利用而占得上风,绝没有道理会在这儿败落!

只要比对方更狠更毒,更敢于拼命,就一定能取胜,这是葛力唯一相信的事,他才是这世间最强的杀手!

就在片刻之前,厉虎也会这么想,若换他在葛力的位置,也会做与葛力一样的选择。然而现在,他已有所不同。

领悟到剑道至理的厉虎,生来所具的天赋得以完全发挥,剑法招式已不再刻意追求凶狠毒辣,却更加犀利锋锐,令人无可抵挡!

“铮”地一声脆响,“寒鱼刃”与“蛇翼剑”正面相交,软刀立时被压得垂下,“蛇翼剑”的五尺青锋长趋直入,刺入了葛力的下颚,穿颈而过!

一剑致命!

葛力僵立在当地,睁大眼睛瞧看着这一剑,实是难以置信自己竟会这般被杀死。

“这……这是甚么剑法?”葛力问道,鲜血已从嘴里溢出。

这一剑绝非厉虎以前所用过的武功,甚至不是“青蟒剑法”。如果说“青蟒剑法”的招式犹若毒蛇,这一剑已不是蛇,而是龙!

葛力的刀即便能与蛇蟒缠斗,到了真龙的面前,却只能被降服。

厉虎却并不回答,只翻手抽剑,葛力颈上鲜血喷涌,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双眼睛依然瞪着。

“蛇翼剑”插回到了腰带上,厉虎看了一眼仆倒在地的尸体,缓缓道:“这就是能杀你的剑法,我也不知它叫甚么名字。”

剑是用来诛恶的,亦是用来保护值得保护之人,只要能达成目的,剑法叫甚么名字又有甚么打紧?

※※※

屋外空地上的一场剧斗胜负已分,茅屋里被封住了穴道的君父当然逃不了。

厉虎走入屋中,看了一眼瘫倒在土炕上的君父,目光又转向墙角施青竹的尸体,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牛魔王,你是不是看见这个女人被杀了,所以觉得惋惜?”朱徽婵跟进了屋来,开口问道。

如果是在之前,她瞧见厉虎的这般神态肯定不会高兴,多半还要发一会公主脾气,但是此时,朱徽婵却挽住厉虎的手臂,柔声道:“其实你用不着为她惋惜,因为从今以后,你的身边总会有我,而我一定会比她对你好一百倍!”

厉虎咧开嘴笑了笑,道:“这个女人对我实在并不好,不但一直骗我,还几乎要了我的命。所有的女人里,也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所以我才让你当铁扇公主。”

朱徽婵一张俏脸上泛起了红云,嗔道:“谁想当铁扇公主了,很稀罕么!”她虽然如此说,手臂却把厉虎搂得更紧了些。

施青竹和葛力的两匹马就在屋外,厉虎提着君父扔在其中一匹的背上,让朱徽婵骑另外一匹,自己则跨上先前来时的坐骑。

三匹马上了山路,朝着白马关的方向驰去。

行出了数里,只见远处的土坡之间风尘扬起,显是有大队人马朝这边疾奔过来。先前厉虎和朱徽婵从白马关出来追踪君父时,关隘内的战事就已大占上风,现下那些“天诛”杀手定然早被击溃,远处驰来的多半是“恶狗门”接应的人马。

果然那一片尘土越行越近,厉虎瞧见奔来约有五六十骑,当先的三个人,正是华不石、司马如兰和西门瞳,而他们身后的骑士皆是一身黑衫劲装,背着火枪的霹雳营弟子。

厉虎心中一喜,催马迎着队伍驰去,却在此时,只听得“呼”的一声,竟有一条棒影横空击来!

这一棒挂动风声,势大力沉,却是从路边的一辆篷车上打来的。

这里本是马道,路边偶尔停靠一辆马车并不奇怪,而此车也一点不起眼,木制的车辕甚是老旧,由一匹骡马拉着,青色帆布的车篷低垂不知里面装载何物。

车前坐着一名体形粗短的车夫,头戴遮阳竹笠,马鞭搭在辕上。三骑驰近之时,这车夫垂着脑袋似是正打着磕睡,直到厉虎的座骑从车旁边经过,忽从车篷内抽出一根黄澄澄的大棒,兜头盖面直砸了过来!

寒光闪动,厉虎拔剑在手,反手一剑顺着大棒直削了下去。那车夫虽是突袭,但厉虎这一剑连消带打,实是以攻为守的妙招,如若对方不撒手扔棒,立刻便要被剑锋削断手腕。

然而,厉虎这一式只削出一半,却忽发觉胸前真气一窒,“蛇翼剑”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控制,偏出了尺许开外,而对方的大棒已砸到了头顶!

若是以前的厉虎,在此情形之下只能勉强闪开要害,硬接一棍后再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但此时他对剑道正有所领悟,又刚刚赢下了与强敌葛力的一战,无论心智或是应变,都处在巅峰状态,手腕一抖,“蛇翼剑”的剑尖竟倏然折回,疾绕而至,刺在棒端。

“铮”地一声,大棒被长剑荡开了,从厉虎身侧劈过,却砸在了座骑的后臀上。那匹马哪经受得住如此重击,登时骨断筋折,失蹄扑倒。

此时坐在篷车前的车夫已抬起头来露出了面容,却是一个肥头大耳,恶形恶相的女子,正是“仙都派”的丑妇佩娘。

厉虎当日未曾参加过“凌霄论剑会”,不知道佩娘的来历,也不知道世上有藏密“元磁神功”这等奇门内功。眼见对方竟有引开自己剑势的异能,他心中也自一惊,身形从扑倒的马背上倒纵而出。

佩娘一击未中厉虎,忽然收回大棒,一把抓起身旁的长鞭直挥出去,所打的却是朱徽婵!

这支长鞭的木柄足有七尺,柄端系着丈余长的粗索,比起寻常车夫所用的马鞭既粗又长,朱徽婵虽在两三丈外,这一鞭亦能抽及。

厉虎此刻本已跃在空中,百忙中剑尖在倒地的座骑鞍顶一点,身形腾挪,横纵出五尺,挡在了朱徽婵身前,“蛇翼剑”反卷而上,直削向击来的长鞭。

以他宝剑的锋锐,木制的长鞭若被削中定要折断,但那佩娘手腕一转,长鞭“呼”地撤回,却扫向了另一匹马背上驮着的君父!

原来这丑妇袭击朱徽婵只是虚招,为的是要引开厉虎,真正的目标却是君父。但见长鞭飞至,顿时缠住君父的腰,佩娘手臂一提,将他拉得凌空而起,朝着篷车飞了过去。

厉虎一出手便被对方的奇功所乘,以至于吃了一个亏,而佩娘的声东击西之计也甚是成功,到了现在他再想抢回君父已来不及了。

然而厉虎的应变之快,亦非常人可比。他本已跃在空中,一脚踏在朱徽婵座骑的胸胛之上,那匹马被踏得连退了数步,而厉虎借力疾蹿而前,一剑飞出,直刺君父的后心。

既然抢不回来,就只能刺杀了此人,厉虎本就是行事果决之人,此时出手全不犹豫!

丑妇的长鞭倒卷而回,却及不上厉虎前蹿迅捷,眼看着君父便要被一剑刺死,却忽听得蓬车内有人喝道:“佩娘且住,我有话说!”

那丑妇闻言长鞭一沉,君父便即落在地上,“蛇翼剑”扑地一声刺进了君父的后背,剑尖入肉一寸,总算及时收住未发,厉虎也顿住前冲之势,落在了地上。

君父僵立在道路当中,腰上被长鞭上的粗索缠住,背后则被厉虎手持“蛇翼剑”刺入,已吓得面无血色,一动也不敢动。

在这等情形之下,厉虎虽然还未能抢回君父,但那丑妇的长鞭若再把君父往前拉,就只能救回一个死人。因为用长鞭拉拽得再快,也必定及不上厉虎手上的剑快,而“剑翼剑”只须再前刺一分,就可穿透君父的心脏。

厉虎、君父两人在车下,而丑妇佩娘坐在篷车上,三个人竟是僵持在了当场。

此时只见帆布帘掀起,从车篷内钻出一人,却是一名身穿宽袖长袍,长须垂胸,满面皆是皱纹的老者,正是当日在“凌霄论剑会”上口出狂言,挑战四大高手的“仙都派”掌门人范东篱。

在这片刻之间,“恶狗门”的大队人马也已驰到了近前,华不石等人勒马停下,而一众霹雳营弟子散开队形,数十支火枪瞄向了篷车上的二人。

范东篱脸上并无惧色,目光朝着“恶狗门”的众人一扫,落到了华不石的身上,道:“华少爷请了,老夫今日要带走此人,还请华少爷能行个方便!”

说话之时,他伸手一指道路当中的君父。

未等华不石答话,厉虎已冷笑道:“你想带走他尽管动手,何必啰嗦!”

如若此时动手,范东篱能带走的最多也只有君父的尸体。君父的脸色早已一片煞白,嘴唇发战,叫道:“不可!范先生,你一定要保全本君的性命才行,千万不要乱来!”

却听得范东篱道:“老夫自是希望保全你的性命,不过假如事不可为,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