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阻拦真人往前,耽搁真修行程,自知冒犯……”

老人朝着廉歌,重重磕着头,头触着地,说着,

“……真人怎么惩戒老头都行,只求真人救救我妻子,救救我老婆子吧。”

哀求着,老人再朝着廉歌重重磕了个头,带着皱纹的额头上,沾上了些灰,响起阵闷响,

“真人慈悲,真人慈悲,求求真人救救我家老婆子吧,真人……”

廉歌站在老人身前,看着跪伏在地的老人,这次没再往旁边让开,受了老人两个响头,

就在老人要再磕下个响头的时候,廉歌伸出手,一挥,老人没再能再磕下去。

“……真人,真人……”

老人哀求着,眼眶红着,费劲着,还想再往地上磕头,

廉歌看着老人,停顿了下目光,

“老先生,那五十块钱还要吗?”

语气平静着,廉歌忽然出声说了句,

哀求着的老人不禁愣了下,紧随着,赶紧着摇了摇头,慌忙着说着,

“不要了,不要了……真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起来吧。”

微微笑了笑,廉歌一挥手,手一虚抚,将老人托了起来,

“真人……”

老人被托起,脸上有些慌张,还想再跪下去,

“你妻子还在旁边屋子里休息,可还没睡得怎么沉。”

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老人回过头望了望旁边的屋子,止住了动作,只是依旧哀求着,看着廉歌,

“……真人慈悲,老头我阻拦真人去路,罪过深重,真人怎么都行,只求真人慈悲,真人开恩,救救我妻子吧。”

“老先生言重了,要不是老先生借宿,我怕是又再得露宿荒野。”

廉歌看着老人,微微笑着,出声说了句,紧随着笑容又渐渐褪去,

“老先生,先和我说说吧。”

语气平静着,廉歌说了句,迈进了堂屋门,再走进了这屋子里,

老人紧跟着,往堂屋里走着。

……

“啪。”

堂屋里的白炽灯被老人按亮,弥漫着的昏黑夜色被暂时驱散出屋里,

“……先生,您坐……先生您喝茶……”

老人再堂屋里来回走着,先是抽了张凳子放在了廉歌身侧,又端着杯茶水,放到了廉歌身侧桌上,

廉歌看了眼站在旁侧,有些手足无措的老人,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端起了那杯茶水,

见廉歌坐下,老人似乎松了口气,又再原地站了站,也搬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真人……”

看着廉歌,老人张了张嘴,想出声说什么,但只是唤了人,又止住了声,

“先说说吧。”

廉歌端着那杯茶水,喝了口,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老人闻声,先是转过头,看了看旁边那虚掩着的卧室门,再转回头,沉默了下,

“……十几年前,老婆子她腿脚就出问题了……她在家里门槛上摔了跤,就再也没爬起来过,就像现在这样,瘫了,只能躺在**……”

老人说着,再沉默了下,

廉歌端着茶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

……

“……那天,我接了个大活。是隔着这儿有些远,另一个村子里,一个九十来岁的老人老死了。

老人无病无灾,岁数也大了,去的时候已经是五世同堂,那主家人虽然该伤心也伤心,不过老人毕竟也那么大岁数了,也没太难受,算是正正经经的喜丧。

就请了我过去,要热热闹闹的给老人办一场,好好操办下。”

老人坐着,再看了看旁边虚掩着门的屋子,再转过头,望着堂屋外,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也挺高兴,难得来个这种活,不像平时那些个葬礼上,所有人都丧着脸,这种喜丧啊,过来吃饭的,吊唁的都是过来沾沾寿气,讨个好彩头……而且啊,这是个大活,得忙活几天,热闹好几天……临走的时候,我跟老婆子叮嘱了下,就在村子里叫了几个搭手的,就去了。”

说着话,老人再停顿了下,

“……过去,在那待了好几天……和我想得一样,来这喜丧的,都是笑呵呵着,也没什么晦气……那村里人都有过来,热热闹闹的就把那那老人给安葬了……而且啊,那几天啊,做什么事情都像是顺风顺水的,去给那老人看墓地啊,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合适的……到了走得时候,那主家人结钱的时候也痛快,之前说好多少钱,就痛痛快快给了多少钱……

那么在那待了几天,我心里也很高兴……事情完了过后啊,就那么顺风顺水的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啊,我还买了好些个东西,带回去,想着和老婆子两个在家好好吃一顿,好好跟她讲讲那几天的事情,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老人说着,再沉默了下,望着堂屋门外,目光有些恍惚,

“……我提着东西走到院子跟前,还没等我喊呢,老婆子正好拿着几炷香,出来门边上,换香……我还想着还真是顺风顺水,什么事情都那么顺……然后就在这时候……”

老人脸上有些痛苦,

“……老婆子她,脚挂在了门槛上,香都还没插上去,就直接一下摔到了地上,那腰啊,就硌在了那门槛上……”

“……那门槛就那么点高,就那么点高,偏偏就在那时候,就在我最得意的时候,我红白喜事活计做得最好的时候,老婆子她栽倒了……”

“……我一看到她栽倒,就赶紧跑了过去……那时候,她下身就已经没感觉,已经没知觉了……她也不喊痛……”

“……我赶紧带着她,去了医院,去了县里,市里……可是没有用,医生啊,说动不了手术……”

“……她就那么瘫了,再也没爬起来过。”

老人痛苦着说着,再停顿了下,深深吐了口气,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我就跟着我爹出去,操办红白喜事,我爹说,做这行,吃这行饭的,都有个五弊三缺……”

“……我活了半辈子,像是都没什么,我还以为我躲得过,还以为……哪知道,哪知道最后应在我妻子,我老婆子身上……”

老人有些痛苦着,说着,眼眶有些泛红,

“……真人,真人你救救她,救救我家老婆子吧。”

转过头,老人再朝着廉歌苦苦哀求道,

廉歌听着老人的叙说,哀求,转过视线,看了眼老人,没有答话,

再转过头,廉歌将目光再投向了那堂屋里,靠里墙上,挂着,供着的那幅画,

“老先生,能否请问下,这副供着的画,画上画得的是谁?”

语气平静着,廉歌出声说了句,

老人闻声,止住了想再跪伏的动作,哀求声,缓缓转过头,也看向了那幅供着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