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带着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情回到公寓大楼的时候,拥有一头亮丽秀发的见习骑士艾妮丝·奥尔曼一想起今天被那个可恶的男人这么轻易就将有关吸血鬼的情报给套了出来,心中不禁又生气又郁闷。

自己怎么这么笨,明知道那个男人是个狡榨无比的坏蛋,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相信他所说的话呢?

不过话说回来,想不到那家伙炒的菜还挺好吃的,尤其那个叫什么“扬州炒饭”的,味道还真的不错。

突然发现自己想得有些跑题,金发少女不禁在心里面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

真是的,自己当时怎么会答应那个可恶的家伙留下来吃中午饭呢?

就算当时正好临近中午……就算闻到了他炒菜时所散发出来的浓浓香味……就算当时肚子真的好饿……就算被他叫住让她留下来吃午餐……

可、可是也不能就真的留下来呀,毕竟那家伙是个奸榨无比的敌人,怎么能够留下来吃他煮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太过没用了。

在自怨自艾的时候,金发少女垂头丧气地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就在她刚刚进门准备打开电灯的时候,突然一条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猛扑了过来。

由于发生得太过突然和迅速,金发少女只能本能地伸手去挡住那条黑影。

但就在这时,一把充满凉意的物体轻轻地架在了金发少女的脖子上,同一时间,一把跟那匕首同样冷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如果我真是敌人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艾妮丝,看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不成熟,一点进步也没有。”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而且用的是标准的意大利语。

一听到那把声音声音,艾妮丝在稍稍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惊喜地用意大利语大声说:“姐姐?你是阿曼妮丝姐姐?”

慢慢地将那把匕首收回腰间后,那个年轻女性显得有些不高兴地说:“我说过多少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叫我团长。”

说完这句话,那个年轻女性这才伸手找开了公寓电灯的开关。

当灯光亮起来后,艾妮丝果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她的亲姐姐,阿曼妮丝·奥尔曼。

与艾妮丝一样,阿曼妮丝同样拥有一头亮丽无比的美丽金发。

与妹妹那稍嫌稚嫩的外表相比,阿曼妮丝不管是从容貌还是身体的完成度来说,都给人一种充满了冷艳的感觉。

她的五官轮廓分明,海蓝色的双眼锐利有神,紧抿着的薄唇令人感觉到她是一个个性坚韧果断的女性。

也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虽然两人的性格不太相同,但是站在一起的时候,相似的五官形状不管是什么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们是两姐妹。只不过阿曼妮丝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了的女性,而妹妹艾妮丝则是一个仍然处于发育当中的少女,因此显得比较天真和稚嫩。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兴奋地拉着阿曼妮丝的手,金发少女轻快地问道。

“就在今天下午。”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有这里的钥匙吗?”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的坏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老是习惯将钥匙放在门缝的后面,我随便伸手一摸门缝就找到钥匙了。”

艾妮丝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小舌头说:“人家只是怕将钥匙弄丢嘛。”

“你这个借口我已经听了很多年了。”

“可是你也已经说了我很多年了。”艾妮丝笑嘻嘻地反驳。

有些无何奈何地瞪了她一眼,阿曼妮丝问:“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正准备叫外卖呢。姐姐你呢?”

“你真是的,又不按时吃饭。不用叫外卖了,我来帮你煮个意粉吧。”

“可是冰箱里面没有东西可以煮,因为我又不会煮东西,所以并没有买食材放进去。”

阿曼妮丝一边走进厨房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早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在来之前就已经买好东西了。”

“谢谢姐姐。”艾妮丝甜甜地笑了起来。

※※※

望着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意粉的妹妹,阿曼妮丝眼中逐渐泛起了一种温柔的眼神。

只不过是半个月没见而已,她总感觉妹妹好像瘦了一些,这大概是因为她没有按时吃饭的缘故吧。

不过看到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精神,阿曼妮丝总算是放心了,看来她最近过得还算不错。

而且从她最近的电话当中,还知道她在日本的寄读女校里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对于一向不容易接纳别人的艾妮丝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事。

在吃完整盘意粉后,艾妮丝这才开口问:“姐姐,这次就你一个人来吗?”

“不,除了我以外,同来的还有三十几个正式骑士,其中还包括副团长布力克,他们现在全都住在酒店里。”

听到这个答案,艾妮丝显得一脸惊讶地问:“那个假冒成校医的吸血鬼真的这么厉害吗?竟然要出动这么多人来对付她。”

阿曼妮丝摇了摇头说:“不,我们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你说的那个吸血鬼。通过你传过来的那个吸血鬼的照片,我们经过认真的比对和调查,初步确定那个在你们学校担任校医的吸血鬼她的真正名字叫卡雷娅,在未变成吸血鬼之前应该是一个欧亚混血儿。

虽然有关她的资料我们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一个生存了一百多年的吸血鬼。但如果她真是卡雷娅的话,那她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性,因为卡雷娅是属于密党卡玛利拉那一派的成员之一。”

“那个叫卡雷娅的吸血鬼真是属于密党那一派的吗?”艾妮丝有些疑惑地问道。

“前提是那个吸血鬼真是卡雷娅才行。关于这点我们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确认。”

“这就是说,现在还不能对付她?”

“如果对方真是卡玛利拉那一派的吸血鬼,只要她没有做出危害到人类的事情出来,我们是不会出手的。别忘记教庭在很多年前曾经跟卡玛利拉一派有过正式的协定,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这个协定还是有效的。况且,卡玛利拉一派最重要的第一戒律是避世,作为他们那一派的成员,是不会冒险犯戒的。因为如果犯戒的话,就算我们不出手,他们内部也有会有人来处理。”

“这样呀。”艾妮丝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地嘀咕了一句。

她原本还以为意外发现了一个隐藏在学校当中的吸血鬼一定能对她有所作为,现在听到姐姐的回答,不禁为之泄气。

看到妹妹这副表情,阿曼妮丝知道她是想立功心切,希望早点成为正式骑士。

出于对妹妹的关爱,她摸了摸艾妮丝的头安慰说:“虽然不知道那个吸血鬼为什么要躲藏在学校里,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要好好监视她才行,知道了吗?”

听到姐姐下达的命令,艾妮丝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回答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监视那个吸血鬼的。”

看到她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得这么快,阿曼妮丝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对于妹妹的这份天真,她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艾妮丝有些好奇地问:“姐姐,那你们这次来对付的吸血鬼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要一下子出动这么多骑士,就连副团长布力克先生也来了。”

在蔷薇骑士团里面,有正副两个团长,平时通常是各自带领其他骑士去执行教庭所委派的各种任务,极少会两个团长一起出动,除非是遇到了特别严重的事情,因此艾妮丝才会有此一问。

在沉默了一下之后,阿曼妮丝这才慢慢地回答:“我们这次是为了追踪一个亲王级的高等吸血鬼而来到日本的。”

“你说亲王级的高等吸血鬼?”听到这里,艾妮丝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一副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

阿曼妮丝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地说:“的确是亲王级的高等吸血鬼。他的古名叫菲尔曼斯特,至少已经生存了三、四百年以上。他是魔党撒霸特那一派当中的代表人物之一。菲尔曼斯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吸血鬼,他将所有人类都视为畜生一类的低等生物,而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似乎还对人类充满了一种难以理解的仇恨。

在教庭的清理名单中,他被列为了第一个要清除的对象。历代的蔷薇骑士团团长都希望能够亲手消灭菲尔曼斯特,但是那个人十分的狡猾,而且跟随他的吸血鬼也不算少,使得这么多年来都没办法实现这个目标。

这次我们收到了一个比较可靠的情报,显示菲尔曼斯特带着他的手下偷偷来到了日本,似乎在策划什么阴谋。为此,我们才会聚集这么多骑士来到日本,准备找机会对付菲尔曼斯特这个宿敌。”

相对于阿曼妮丝的凝重表情,艾妮丝反而越听眼睛越亮,终于忍不住插口说:“这么说,我们这次很有可能真的能够亲手消灭那个叫什么菲尔曼斯特的高等吸血鬼?”

知道她在想什么,阿曼妮丝白了她一眼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好好监视你们学校里面的那个吸血鬼就行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参加?我也是蔷薇骑士团的骑士呀!”艾妮丝十分不满在叫起来。

“你只是个见习骑士而已,离正式的骑士还差得远呢。让你这种半桶水的家伙加入的话,只会碍手碍脚。”阿曼妮丝毫不留情地回答道。

“我、我……”艾妮丝气得不知该怎么反驳,一时间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脸色胀得通红地瞪着阿曼妮丝。

阿曼妮丝知道这时候不能纵她,否则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当中,于是站起来冷淡地说:“我现在去酒店跟布力兄他们会合,今晚不用等我回来了。”说完,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艾妮丝看到姐姐不理自己就这样走了,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刷一下掉了下来。

听到背后传来的不自然的抽气声,阿曼妮丝原本打算拧开门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但她随即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

当小女孩刷完牙洗完脸回到乔汨的房间时,看到哥哥正将一件正式的黑色西装穿在身上,然后站在镜子前面认真地整理着西装的衣领。

最喜欢看哥哥穿西装的小女孩立刻兴奋地跑过去兴高采烈地大声说:“哥哥好帅呀。”

乔汨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少拍马屁,快去换衣服。”

可是还没看够的小女孩并不想这么快就走开,继续一边看一边说:“哥哥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哥哥你不是说不喜欢穿西装吗,为什么今天会穿上?”

乔汨一边顺手理了一下她有点翘起来的头发一边说:“今天要到你的学校参加散学典礼,作为你的哥哥,当然要穿得正式一点。”

小女孩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仿佛在发光一般的灿烂笑容。

最喜欢看到她这种笑容的乔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看到他眼中那种充满宠溺的眼神,小女孩知道这时候的哥哥是最温柔的,于是立刻打蛇随棍上张开两只小手臂撒娇说:“哥哥,抱抱。”

虽然脸上露出有些无何奈何的表情,但乔汨还是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地抱了起来坐在床边,然后用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笑骂:“你真是只小魔怪。”

小女孩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子说:“如果绵绵是小魔怪的话,那哥哥就是大魔怪。哥哥,你知道吗?百合子她们几个都说你长得好帅喔。”

乔汨轻笑,“行了,行了,快去换衣服吧,不然会迟到的。”

“我不知道穿哪一套比较好,要不哥哥帮我挑吧?”小女孩似乎很喜欢那套西装的光滑面料,不时地用小脸在上面轻轻磨擦着。

乔汨拿她没办法,只好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向她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小女孩像只好动的小猫一样不断地用脑袋在他的胸口处拱来拱去,而且不时发出咭咭地清脆笑声。

当穿戴整齐的一大一小两人从楼上走到大厅的时候,正在准备早餐的叶月一看到他们,立刻惊喜地说:“小汨你这样穿好好看喔,当然小雅也穿得很可爱。对了,今天是小雅的散学典礼吧?怪不得一向不喜欢穿西服的你也会穿成这样。”

乔汨走到她面前说:“叶月,今天能不能把车子借给我用一下?”

“当然可以,车钥匙我等一下给你。”叶月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一身正装的年轻男子。

被她这样上下打量着的乔汨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但为了不让她扫兴,也只好呆站在那里不动。

虽然在敦贺半岛旅行的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但是叶月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理由是叶月她竟然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她只记得当时是她自己打电话叫乔汨来接她,然后没过多久,乔汨就来了。接下来发生过什么事,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月的这种“失忆现象”,乔汨只能归结于那天晚上她应该是受到了酒精跟药物的影响而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对于这个结果,乔汨虽然略感安心,因为这样至少不必再担心该如何去面对叶月这个问题。但是在他心里面,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失落感。

但不管怎么样,能够再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种温柔如昔的笑容,乔汨觉得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叶月将早餐准备好后,琉璃也刚好从楼上下来。

看到一身正式西装的乔汨,她只是稍稍多看了一眼,随即便像往常一样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只是在刚看了一会之后,她忽然有点不满地将手上的报纸扔开,然后像在自言自语一般抱怨道:“真是的,一大早就看到这种令人掉胃口的新闻。”

乔汨略略看了一下她放下的那张报纸上面所刊登的标题,随即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那的确是一个令人看了之后会觉得不太舒服的新闻。

最近这几天不管是新闻还是报纸,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流浪汉被袭事件”这个话题。

事情的起因要从四、五天之前说起,新闻跟报纸上面开始刊登了一则有关露宿在公园或路边的三个流浪汉被人袭击,然后还被人浇上汽油烧成黑炭的新闻。

对于近年来日本所发生的大大小小案件当中,这种案件通常不会引太多人的重视。

因为一些政府议员们不负责任的言论以及许多人的无知,使得大部分的普通人都对这些露宿者抱有一种偏见跟歧视,好像他们都是犯罪者一样,更有许多人将他们当成了社会的寄生虫。

流浪汉被人恶意地袭击殴打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悄悄地在一些拥有暴力倾向的年青人当中流行起来,参与暴行的多数是一些流氓跟混混,又或者是压力过大而无处渲泄的在校学生。

这些人会几个人甚至是几十个人一起,用球棒、棍子、铁链、水管等物品将落单的流浪汉尽情地殴打摧残,来发泄那种暴虐的冲动。

而警方对于这种事的态度通常是只要不死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胡混过去。就算真的有流浪汉被人打死了,最多也就是多巡逻一下附近而已。

通常这种虐打流浪汉的风潮在一个月或两个月左右就会过去,持续的时间通常不会太长。因为大部分年青人都是缺乏耐性的,他们跟这些流浪汉无冤无仇,只是觉得这样好玩而已,但很快他们就会厌倦了这种游戏。

但这次的“流浪汉被袭事件”似乎显得有点不太一样,这几天以来,被袭击的流浪汉已经高达三十多个人,而且全都无一例外被浇上汽油烧成了黑炭。而且到目前为此,警方却连一个犯人都还没捉到。

随着事件的不断升级,这两天有关“流浪汉被袭事件”的逐渐成为了各大报纸和电视节目里最为热门的新闻。

琉璃刚刚所看到的那张报纸,封面正是一个被烧成了黑炭的流浪汉的放大照片,怪不得她会厌恶成这样。因为他们现在吃的早餐里面每人都有两段刚刚烤好的香肠。

乔汨虽然以前也当过流浪汉,但是他并不是救世主,不可能连这种事也去管。而且日本的警方正在追查这件事,也根本轮不到他插手。因此对于这种新闻,他只能选择沉默。

吃完早餐后,乔汨就开着叶月的跑车载绵绵上学。

去到学校的时候,看到一些家长也带着自己的子女一起来了。

今天是举行散学礼的日子,散学礼结束后,就表示暑假要开始了。

通常这种典礼都是很平常的,跟入学典礼和毕业典礼相比,实在有些不值一提,因此今天陪子女一起来的家长人数并不算太多,只有一半人左右。很多学生也早就习惯了散学礼,正兴奋地跟朋友或同学讨论着暑假的时候准备到哪里玩,又或者是怎么过。

但对于绵绵来说,这种典礼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散学典礼,所以乔汨才会特意在今天换上一向不喜欢穿的西装来郑重参加。

很多人以为小孩子只是喜欢吃喝玩乐,不会想得太多太复杂,但其实不是的,有很多事他们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并没有说出来而已。虽然有很多事他们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淡忘,但是假如出现相同的情景时,他们马上就会想起来。

当年的乔汨正是如此。当他刚刚失去父母双亲在儿童福利院附近的小学读书时,每次在开学典礼或结业典礼等比较重要的节日时,看到那些有亲人来接送的同学,他都有一种心如刀割的空虚感跟强烈的羡慕感。

这种痛苦的感觉,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为了不让绵绵的心里面也产生这种痛苦的回忆,他才特意穿得这么正式来郑重其事地参加她的散学礼。